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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铺在长信证券行政楼对面,顾玫跟唐哲以前常去,砂锅粥清淡入味,小笼包汤浓馅美,好几次顾玫一琢磨减肥就拉着唐哲顿顿来吃粥。
下班高峰时的车难打,顾玫足足迟到了将近半小时,唐哲倒没抱怨什么,见面头一句话就问她,“大热天的,怎么感冒了?”
“跟沈霖去看日出,风吹的吧。”她拿起桌面上摆着的台卡看了看,“没什么新菜品啊,照旧吧,我都饿了。”
唐哲招手预备点单,顾玫从包里拿了钱夹出来,“这顿我请,说好了的。”
“行,没想跟你抢。”唐哲说,“你坐着,我出去一下。”
点完单之后,顾玫托着下巴往窗外看,忽而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来这附近转悠了。
街区还是老样子,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绝于耳的汽车喇叭声,她突然觉着这里闹哄哄的,兴许是恒安大厦呆久了吧……新城区虽说论繁华没法跟市中心比,好歹清净。
这么一想没准她心老了,从前最喜欢往热闹地儿扎堆,如今一出门就想窝回沙发里。从前一股轰轰烈烈、不死不休的心境,如今都化成了一池静水。
顾玫思绪放空地划着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统共就一百来人,基本全是客户,一个个都断了联系好一阵了,维护起来得花不少时间。她的手指停在了S打头,想起一件事来……她今天忘了吃药了。
从早上出门她就在权衡今晚见了唐哲应该怎么措辞合适,放在包里的感冒药一粒没吃,现在整个人又热又饿,昏头转向的,呼吸都不顺。
唐哲拎着东西回来时,发现顾玫一只手摁着太阳穴,胳膊搭在窗台上往外看。
“不舒服?”他坐下时问她,“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吊个水吧?嗓子怎么哑成这样,消炎药吃了吗?”
顾玫摇头,小声地说,“没事,稍微有点昏,估计是饿的。”
唐哲从袋子里拿出了他刚排队买回来的红豆酥和酸梅汁,“先吃点零食。”
顾玫立刻惊喜地看向他,她都要忘了长信楼下的蜜制红豆酥了!她有段时间吃这个吃得都要上瘾了,每天早午晚出公司都要排队买两个,这铺子要是有会员制,她得是VVIP!
“我刚碰见汪总从楼里出来。”唐哲调侃着跟她提起说,“我感觉他发际线都要秃了。”
“何止啊!”顾玫想起她前几天也碰见了汪海洋,哈哈直笑,“又胖又秃,腰围少说得有三尺了,披个马褂都能去演猪八戒了……”
唐哲抽了两张纸给她,“你啊,声音都这样了,少贫两句吧。”
袋子里两杯酸梅汁,一杯常温,一杯冰镇。
唐哲拿吸管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对顾玫问,“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吃饭?”
“谈点事呗。”她啃着红豆酥,若无其事地问他,“据说你跟阮总预备做笔大生意啊……”
“哦,这事啊,是啊。”唐哲对她笑,“我总得赚钱啊。”
顾玫笑了,“你这意思就是已经在筹备了。”
“我最近联系了不少客户。”唐哲说,“周牧的风格我清楚,就是稳,长线投资,持仓大半都是蓝筹。沈霖大约还积极些,前阵子长天科技这一支股都赚了不少。不过这是个浮躁的社会,客户都不怎么在乎长期的稳定获利,尤其是现在行情疯长,快准狠抄短线才是他们属意的操作风格。”
两碗砂锅海鲜粥被端了上来,顾玫欲言又止地舀着粥上摆着的虾仁,不知道该不该这句话说出口。
她清楚周牧的意思,要是能把唐哲挖过来,对霖则最好不过。但想都不用想,沈霖一定得发脾气,要么她悄悄地把这事谈成,要么沈霖肯定得跟她发火。
何必呢,利益相关的大事怎么能总顾忌着她?
“沈霖派你来跟我谈什么?”她没提起,唐哲却先问了,“想让我去霖则?”
顾玫没答他,他便自顾自地说,“按理阮总这还只是个构想,去霖则确实是条不错的路,霖则这两年的成绩有目共睹,有望成为国内第一私募。不过我还是不习惯被人管,尤其是周牧他们跟我不是一个路数,真合作起来没准得起不少冲突。我怕麻烦。”
顾玫嘁他,“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啊,你手里的客户一大半我都联系得到,谁怕谁啊……”
“你是我一手□□出来的,在沈霖手下做事不觉着束手束脚?”唐哲问她,“来我这怎么样?”
她冲他眨了眨眼,微笑,“想得美。”
唐哲笑了,“看来沈霖对你不错。”
“至少工资肯定给的比你高。”顾玫小口地低头喝粥,没看见唐哲望着她一脸感慨的表情——似是有话想说,又似乎无话可说。
她还是她。
唐哲凝视她吃东西时的神态,忽然有些晃神,好久没跟她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了吧?
说忙是借口,他是理所当然地把其他事看得比她重,所以总撇下她一个人。
反正是她总会在,总是会在的。
前两天临出门前要找条领带,死活找不到,堆成山的衬衣没一件平整的,然后他茫然地坐在客厅地板上抽了支烟,心想——沈霖这牲口,趁着他人在牢里蹲着,把顾玫的东西一件不留地搬走,真是够机灵的啊!
“哎,唐哲。”顾玫突然抬起头看他,“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美国吗?”
“不去了。”唐哲答得不假思索,对她翘起唇角说,“太麻烦了。”
顾玫莫名从他这笑意里看出了点失望的情绪,歪着头对他乐,“我问你,是不是后悔不要我了?”
“神经。”他唇角翘得更高了,“吃你的粥。”
顾玫一副沙哑的嗓子笑得很欢快,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想去美国是真心话,本来他就不乐意往国外跑。
从前跟她在一块,双肩上都是负担,她是心甘情愿不管不顾地离家出走往他这跑,但不论怎么赌气,始终是要回去的。
悙越地产的大小姐,打小结识的人非富即贵,真有一天要嫁人了,商界名流、权贵政要都不一定看得入眼,能轮得上他?
他摸爬滚打才到今天这地位,照旧离配得起她差了一大截,唯一的机会就是不停往高处爬,不停地爬——如今,到头了,
一大碗砂锅粥已经快见底了,两个人沉默了半晌,顾玫还是禁不住又问了他一次,“真的不来霖则?”
“不去,我有预感,沈霖跟我八字不对付。”唐哲悠悠地来了句,“各凭本事打天下吧。”
顾玫诚然不能否认他说得在理,情不自禁对他耸肩笑笑,“看来我们两以后是对头了。”
他问,“这么说……你以后还是要留在这了?不回去?”
“会回吧,肯定会回去看看爷爷,不过工作应该是在霖则定下来了。”顾玫说,“我对地产这行也就知道个皮毛,回去估计就是一吃白饭的。”
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副女强人的性格?唐哲看向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们刚认识时她每天清闲地泡在图书馆里,要不就是逛街、念书、旅游,十足地千金小姐做派,从不操心工作和赚钱的事。
可不是,她一天的零花钱就能抵得上他个把月的工资,什么时候起?
她跟在他后面出入应酬、饭局,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练得酒量了得能帮他把客户喝趴到地上去,朝九晚五地在公司里做他的左右手——
他沉默着,有些话如鲠在喉,思来想去,说不出口。
“走吧。”唐哲说,“我送你回去。”
“这才几点,不用你送,我打个车就行了。”顾玫拎着包刚站起来,突然就一阵头昏目眩,直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好险扶住了椅背才没摔倒。
唐哲抓住了她的手,突然一惊,“这么烫……”
他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说不出话的愤然,“顾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没事。”她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我回去买点药吃吧。”
“我送你去医院!”他半扶半拽地领着她出门,伸手拦了辆出租车,顾玫本来就昏得不行,一坐上车更难受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打转。
唐哲都要对她无语了,病成这样还能跟他有说有笑地吃饭。
顾玫把头抵在座椅上眉头紧蹙地看他,声音干哑,“我现在是病人,你不许数落我。”
“你还知道我得数落你?”唐哲跟她伸手,“手机给我。”
她起疑,“你想干嘛?”
唐哲平心静气,“通知沈霖。”
“不行。”她又不傻,“沈霖数落我时比你还啰嗦!”
“哦我忘了。”唐哲把自己手机拿出来了,“我有周牧号码。”
顾玫简直愤懑地想打他。
号码还没从通讯录里找出来,唐哲忽然肩头一沉。
他转头一看,顾玫整个人昏倒在他肩上,他伸手贴上她发烫的脸颊,吓得一懵,“顾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