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琴圣的故事（1 / 1）
清晨，光线透过窗照进屋，屋子里一抹清瘦的身影盘膝而坐，似乎对面前的东西极为入迷。镜先生正对着面前的一局残棋摸着胡子。
“扣扣。”敲门声伴随着门童的声音：“先生，天元夜太子来访！”
镜先生唤道：“请！”一身白衣的卿央推门而入。门童要关上门，镜先生又道：“阿七，去厨房煮一壶砚前菊来。”
门童忙答了是，随即关上门。
卿央恭敬地行了一礼：“镜先生。”
镜先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得了，小丫头，要这些俗礼干嘛？”
卿央看镜先生拿起一枚黑子良久，也不落子，不由得上前看了一眼。果然黑白错综复杂，似乎是一死局。遂笑道：“镜先生好兴致，一大早便研究这么精妙的棋局。”
镜先生将手中的黑子放回去，示意卿央坐在对面，笑道：“这局棋是我在兰若寺与玄智高僧留下的残局。我本来以为这已成一盘死局，但玄智高僧却说这并不是，有缘人自可解开，只不过我不是那个有缘人罢了。”顿了一下，镜先生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丫头，你看看这棋局，可有解？”
卿央本来执了一子在手里正要落下去，听见镜先生这话，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收手，放下棋子道：“央没有那个本事。玄智高僧说得如此玄妙，果然此剧不是央一个凡夫俗子解得了的。”
镜先生目力高深，对卿央的小动作也不点破。倒是面上显露出失望之色：“玄智高僧说的话就是玄乎。说不定是那家伙输了又不好意思认账，才搬出个什么有缘人糊弄我。”
卿央但笑不语。
“对了，央儿，今日不用去蓝先生那里习琴么？”
卿央摇摇头：“蓝先生今日身体不适，所以央先回来了。”
镜先生叹了口气道：“央儿，你虽然入蓝先生门下较晚，但看得出来，你是蓝先生最为看重的弟子。蓝先生不止一次对我说，他不仅欣赏你的天赋，更喜你琴音中所透出的桀骜不驯，是以蓝先生要将毕生所学倾心传授于你。我知道央儿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蓝先生对我与琴姬有恩我与琴姬将蓝先生看做父亲一般，只是蓝先生有些话总是不愿对我和琴姬说。蓝先生的心结堵在心里，是以蓝先生身体总是不怎么好。而今蓝先生视你如同自己的后辈，且你与蓝先生每日交流极多，所以，央儿，若有机会，你一定要多为蓝先生宽心解开这个心结最好，解不开也一切随缘。只是央儿，你身上总是有种力量，让人不得不相信你。”
镜先生这番真挚的话让卿央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卿央问：“镜先生，可否告知央，蓝先生究竟有什么心结？”
“这……”镜先生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卿央，“央儿，你可知道，蓝先生为何会来九品书院做先生？”
“听说琴圣原已隐居南溪是商公子邀约才请得琴圣出山。”
“是呀，有人说是商公子以重金相请，琴圣才出山，也有人说是商公子一曲琴音打动了琴圣，琴圣才愿做大先生，不过事实究竟是怎样，恐怕还是当事人最清楚。”带着好笑的意味看了卿央一眼，镜先生问道：“是吧，拈花公子？”
卿央讷讷地笑，并不为镜先生知道自己隐藏的身份而惊讶。废话，拈花公子的极渊是从镜楼开始的，眼前这位可是镜楼的上一任主子。镜先生又不是个愚笨之人，怎么会想不到？何况一开始自己又没有想瞒着他。毕竟是自己的恩师，何况以镜先生的个性，知道了难道会满世界宣扬？
镜先生接着道：“虽然天下人都知道商公子是四国的大财主，除了花家没人比得上，也有人猜商公子是拈花公子的手下，但是又有谁知道商公子其实就是拈花公子本人呢？我说的对不对，央儿？”
卿央惊奇了，镜先生怎么会知道游走天下的第二大财主就是自己呢？
镜先生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傻丫头，真以为你师父我这几年什么都没干，光去找你师娘了？师父不是没心眼的人，这几年在四国到处走动，听得商公子和拈花公子的事儿多了去了，虽然那些传说或多或少有些以讹传讹，但总归还是有些真实性的。商公子和拈花公子做事，哪个不带些你的作风？何况我是个知情人，再一猜不就猜出来了？”
原来如此。卿央回想自己做过的事。作为拈花公子，不就是收拢了几个邪魔歪道，接几桩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稍稍做点朝廷不让干的事；作为商公子，不就是抢了几桩小小的生意，扳倒了几个为富不仁的大奸商，顺带和天下第一商花家打打擂台，还干过什么？这能看出什么？
镜先生话锋一转：“央儿，依我看，蓝先生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什么？不会吧？”
“你是不是用琴声请得蓝先生出山的？”
卿央点头。
六年前。
那时候九品书院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书院，寒酸的校舍，没什么名气的先生，学成后考个秀才就了不得的学生。
有一次徐祯带着卿央、若真和侍卫们到藏风山狩猎，不了途中杀出一队刺客刺杀卿央。虽然刺客最终被俘，但侍卫们伤亡较重，徐祯也受了伤。卿央虽然是较高的武之境，但仅凭一人之力也没办法带着所有人回宫，何况还要安慰吓坏了的若真表姐。正打算无奈露宿野外，却正逢当时九品书院的院长路过，将他们带到九品书院。卿央感激九品书院的院长，遂许诺院长的一个邀请。院长想了半天只道想使九品书院能找得到更多的学生，不至于在自己手里败落，卿央自然尽心帮他。遂以商公子的身份游走四国，邀请各名家大儒齐聚九品书院。只是一些名家大儒未免有些奇怪的性子，琴圣也是其中之一。商公子以重金相邀，琴圣没有答应，直至某日卿央亲自在琴圣家附近弹了一曲《九霄》，琴圣大惊，叹世间还有此琴中奇才，叹世间还有此妙曲。遂向商公子求曲谱。商公子允诺可将曲谱赠与琴圣，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琴圣得在九品书院里做大先生。琴圣叹息一声，无奈相从。这便是请得大先生出山的过程。
哦，是了，虽然商公子当时只是遥遥弹了一曲，没有现身，但琴圣这样的行家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卿央自嘲，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呢，没想到竟这么早就被发觉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镜先生道：“其实商公子能够请得琴圣出山不只是因为一张曲谱。那个时候，蓝先生刚刚听到溪妃仙逝的消息。”
溪妃？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镜先生讲的果然与那日慕锦讲的类似。一样的故事，只不过这次是从琴圣的角度来讲。
“后来蓝先生灰了心，向南越皇帝请辞，南越皇帝惜才，却拗不过他，只得赏赐许多珠宝金银。使他衣锦还乡。然而在出城时蓝先生却把南越皇帝的赏赐全部赠与穷人，自己只背了当初进宫时带的一把桐木琴离开。此后隐居南溪三十年，直至听闻那位仙逝的消息，遇到商公子这位奇才。”
竟是这样！
卿央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蓝先生这样淡泊睿智的人啊，竟然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坚定道：“师父放心，央定把蓝先生当做自己的亲爷爷看待！”
镜先生满意地抚着胡子，暗暗赞叹，心儿，央儿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像你。或许当年并没有做错……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只听一人叫嚷起来：“小央儿徒儿，你怎么可以叫别人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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