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公子秋浓(1 / 1)
公子显已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堂前。堂内朱栏青纱,幔帐厚重,已遮蔽了阳光。几名黑衣侍女立于两侧,手捧金盘,面若秋霜,眸光暗淡。她们均垂着头,目光落在脚下,就像是害羞的处子。一名黑衣女子,蒙着面纱,长发束起,腰间插着一柄剑,她已走了上来。道:“阁下可是公子显?”
公子显道:“正是。”他答话时,已有两名随从抬着一口箱子进来,放下箱子后又反身离去。
黑衣女子询问:“这是什么?”
公子显嘴角勾笑,淡淡地道:“在下赠与仙子的一点薄礼罢了。”
有女子笑声传来,公子显凝眸堂内,厚重幔帐之后已有人影若隐若现,女人的声音清脆的就好像铃铛,她道:“小女子就此谢过公子。公子且坐罢。”
公子显已坐下,手里拿着支玉箫把玩,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他的脸色极冷,就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块。他道:“在下专程到此拜访仙子,仙子为何不以真身示人?”
女子又是‘咯咯’笑了,厚重幔帐已退了开去。公子显凝注堂前之人,女子一袭红裳,长发自两肩垂下,她正半坐在软榻,怀里揽着一名少年。女子极美,全天下再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只不过,少年却更美,一双褐瞳若含秋水,正静静地凝视自己,虽无语却似语,虽无情却又有情,天下间也再找不出比这双瞳更美丽的眼睛,少年咬唇,一双薄唇已是红透,就如同晚秋绽放的海棠,清香幽远。他看着他,有片刻失神。
红莲仙子眼波闪动,凝眉看向公子显,脸上带着笑意,又是极为妖媚的,她道:“公子该满意了吧?本仙却是疑惑,公子为何专程前来?”
公子显并不看她,沉眸,手里依旧握着玉箫,玉箫在指间转动,他道:“在下仰慕仙子已久,近日听闻仙子重出江湖,所以唐突了些,还望仙子见谅。”公子显这话说得既合情又合理,况且由这么一位翩翩公子口中说出,天下间是没有女人不动心的,红莲仙子也不例外。
红莲仙子娇笑一声,红裳凌乱,双眸已望向公子显,道:“公子真会说话,本仙已有些感动。既然来了,不如多留几日,我们也好说说话。”
公子显凝眸夜邀,道:“这样正好。”
夜已深了,花香满园,不时有侍女经过。夜邀已从正堂走了出来,他不由得苦笑,叹息一声。夜空有明月升起,皎洁明亮,他的心也已飘摇远去。他已在红莲山庄待了三日,这三日却教他进退维谷、手足无措。他已忍耐的太过辛苦,他并非鲁莽之人,只不过也已按耐不住。他至少得摸清红莲山庄地形。
他摸黑往东院而去,红莲仙子卧房就在东院,据说,很多机密处所也在东院。穿过花园,避过人声,他已走到东院,院内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红莲仙子正在正厅与公子显谈笑风生,这东院本就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红莲仙子不在时,也就四下无人,一片死寂。
夜邀闯进红莲仙子卧房,反身关门,他不敢点火,只能于黑暗中摸索,他之前并未来此,他先是在床上床下翻腾一阵,未有任何发现。又走到墙边,在墙上敲打起来,一阵敲敲打打,有一处声音明显有所不同,他伸手抠了抠,墙壁很薄,薄得就好像是纸糊的。他正要一探究竟,烛火由远及近,人影也纷然而至。他愣了片刻,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双手已将他抱在怀里,他挣扎一下又不敢动静太大,便被人抱着滚入床下。
门已开了,一双秀美双脚走了进来,红色长衫拖地,跟着那双美腿的,又有一人走了进来。跟着的人也着红纱,小腿略微粗些,想必是名男子。女人的腿与男人的腿靠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女人正是红莲仙子,她‘咯咯’笑了,道:“小妖精,你可真缠人。”
男人也笑了,笑声简直要腻死人,他喘着气道:“奴家想仙子想得都快疯了,心都要碎了。”
“你这妖精。”两人说话间,已走到床边,倒在床上,床身摇晃起来。夜邀已是满脸煞白,几乎失去血色。他回首,正看见了一张带着鬼面的脸,青色巨目,红色獠牙,仿佛是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他微微皱眉,凝视起那张鬼面,与鬼面下暗淡的红瞳。
鬼面人料定夜邀即楚白衣不会妄动,他一只手环住楚白衣,一只手放在他胸口。他的手,在如此昏黄烛火下依然美艳无比。这双手,骨节分明,纤细且修长,妖娆又魅惑,他的手,只是轻轻放在那儿,已让人失魂落魄。楚白衣的心脏,跳动的厉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他害怕,任何一丝微小的动作,都会让自己冰散瓦解、分崩离析。
鬼面人的腿搭在他身上,楚白衣的瞳孔已收缩,呼吸也急促。床上的人,呼吸也已急促。黑暗中的鬼面人,猩红瞳眸仿如流星,闪闪发亮。他的手已放在他脖间,他的声音很低,呼吸很重,他咬上了他的耳廓,就好像正在品尝全天下最甜美的食物,他舔的如此小心,如此仔细。楚白衣的手已握紧,全身都在颤抖。可,他只能忍受。
他笑了,猩红的眸子说不出的可怖,他舔了舔唇,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很重的香甜,让人昏昏欲睡。楚白衣已视线模糊,隐约中,觉得有人亲吻自己,这吻,凶狠又霸道。
天已亮了,屋外秋风阵阵,花香也飘了进来。楚白衣睁眼,发现自己已在夜邀房间,在这里,他便是夜邀。他总算有些头绪了,昨晚鬼面人使毒,自己中毒后晕了过去,便被他送了回来。而鬼面人,也早已没了踪影。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夜邀已坐了起来,双眼凝视窗外。
夜邀已走出房间,他平时住在后院,这里偶有侍女经过,却别无他人。可他知道,红莲山庄后院极多,除此之处还有几处庭院,只不过他从未去过罢了。他又闲逛到花园,花香四溢,他正静立在一株秋海棠下,红色的花瓣,火色的花海,他一袭青衫,恍如从天而降的仙子。有人在笑,有人已走了过来。
一身黑裳少年已走到夜邀跟前,少年肤色极白,白得近乎透明,他一头红发从两肩飘然垂下,他并非中原人士,生得极为妖媚。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唇如激丹,齿若排玉。他笑了,笑时眉尾上扬,别有一番风情。他的手已握住一朵海棠,白色的手,红色的花,相映生辉。
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夜邀凝注起他,道:“夜邀,你呢?”
少年眨了眨眼,道:“苍秋,苍色的苍,秋天的秋。”
苍秋又道:“我听说你最近才来,总想见见你,可没有机会。”
夜邀苦涩笑了,接着道:“我既已来此,总有机会见的。现在你岂不已见到我?”
苍秋已掐断一枝海棠握在手心,他又笑了,道:“你说的对,我已见到你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多到你料想不到。”他已笑出了声,缓缓离去。
夜又至,不过夜色初至,天空仍有淡白。红莲仙子挽着夜邀,走进卧房。她的手留在他在脸颊,目光含情,手指在他脸颊逡巡,她已拉起他的手往床边走。
夜邀已坐在床边,红莲仙子双手环在他腰间,怀里的人安静的像只小猫,让她很满意。她用手逼迫他抬头,一双褐瞳静静地凝注着自己。她的唇将要落在他额头,却只觉后背一凉,已被人封住七处大穴,身旁的夜邀已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向自己。
红莲仙子杏眼圆睁,脸色煞白,低低笑了,道:“小妖精,这是为何?我竟不知,你身手如此之好?”
夜邀脸色并不好看,方才他封住红莲仙子七处大穴已是非常困难,现下他无法使用内力,并不是说他手无缚鸡之力,只不过是无法动用内力,点穴、肉搏之类还是绰绰有余。他顾不得许多,走到墙边,不过轻轻一抠,已将一块砖头剥落。砖头之后,是一处黑油铁环,他执手起门环轻轻撞击几下,只听‘轰’地一声,已有一堵墙壁向后退去。
墙后是一间密室,伸手不见五指,夜邀打然火折子,密室内灯火通明起来,这间密室不过是一间普通房间。屋内摆着一张圆桌,两根圆凳,一张床,床上铺着被褥,叠的很是整齐。桌上、圆凳上、床上已积满灰尘,火光下可见尘埃飘飘然落下。夜邀已经愣了,想不出这间密室居然毫无价值,他已冲了进去,四下翻腾起来,仍旧一无所获。他回过神时,原本坐在床上的红莲仙子已经不见,他的脸色白得吓人,手指微微颤抖。
夜邀几乎是飞奔着冲向门口,只不过才跑了一步,脑后便挨了重重一击,他摇晃着摔倒在地,一旁的红莲仙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双翦水秋瞳波光流转。这一击用力实在太过刚猛,夜邀随即失去意识,再也不省人事。
身体很疼,全身都痛,痛的几乎没有知觉。夜邀颤抖着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空气混浊且腥臭。他的双手,双脚被人用铁链锁住,只能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地面潮湿,他的全身都已被污浊的泥水湿透。他的额头已渗出冷汗,豆大的汗粒顺着脸颊滑落。他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他又冷又饿,几乎要失去知觉。
火光闪现,有人端着烛火走了过来。红莲仙子妖娆一笑,抿唇,道:“小妖精,跟我作对,就是这种下场。”她已走到夜邀身旁,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心口,反复碾动。她的力气的确不小,夜邀痛的直喘气,连带着双手双脚的铁链‘哗哗’响动。
“你以为我是谁?”烛火的红蜡一滴滴溅落在夜邀胸口,雪白的肌肤上朵朵艳红之花绽放。红莲仙子眼神狠绝,嘴角勾勒邪魅,笑着道:“我虽然很喜欢你,但你别有目的,也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可我既不会杀你,也不会折磨你,我会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直到你痛苦死去。”
她又‘咯咯’笑了,好像折磨一个人对她来说是多么平常的事,是多么好玩的事。夜邀也不再是夜邀,他本就不是一名男宠,现在他已无需隐藏,可他又实在没有办法脱身。
红莲仙子转身离去,随着她离去的还有光明。屋内又是漆黑一片,黑到没有一丝光亮。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白天黑夜。门又开了,黑暗中有人踏着小步走来,楚白衣却没有一丝力气,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面容,他用衣物裹紧了楚白衣,双手双脚的铁锁被他捣鼓几下,锁便开了。他紧紧抱住了他,走出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