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番外：与李恩秀首战之后（1 / 1）
四月上旬，东京的樱花正盛。远远望去，绯红的一片，如云似霞。
“Sa-ku-ra-”百草喃喃地自言自语。
刚刚结束的东京站大师赛，她以一分之差落败于李恩秀，止步八强。结束赛后采访，她一个人来到住所旁边的一小片樱花林。
“在看花。”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若白师兄。”她转过身，视线追随者他的脚步。百草没有过多的反应，就好像已经知道并一直等待若白的到来。若白走近她，百草的嘴角微微地翘了翘，可若白却从她的眼眸中读出勉强和拘束。
“在想什么？”
“嗯？”百草的眉微微蹙了一下，若白肃立在她的身旁。
“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现得很淡定。”若白说，“是因为只输了一分吗？”
“我没有！怎么会？”百草解释道，她把身体侧了侧，避着若白的目光。赛后采访，她确实表现出异于寻常的平静，淡定微笑，谈吐沉稳。
“恩秀前辈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这是我第一次与她在正式比赛中相遇，我很珍惜这个宝贵的经验。”身经百战的她已经学会用这样的语气回答问题，已经掌握了了面对媒体打太极的能力。
“输一分也是输了，没有什么值得侥幸的。”若白的语气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冷峻，像一把利剑划破层层云雾，直指百草的心脏。
“是，我知道。”百草低着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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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有意地收着打，虽然有进攻也有得分，但是以防守为主。这不是你第三局的风格。”若白的语气波澜不惊，“我了解你。”
百草无言，若白是训练她的师兄，是指导她比赛的教练，也是陪伴她走过风雨的伴侣。生活中，她当然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在元武道上，她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若白。
“你在担心什么？”若白问，“怕输？”
“不是的！”百草转过头，他的眼神忧虑又疑惑。思绪万千的百草将目光投射到落在脚边的樱花上。随着微风，它们没有目的地茫然地打转。李恩秀之前困于伤病，缺席了一些赛事。这次比赛是百草复出后与之的第一次交手，她当然知道比赛结果举足轻重。
“他们……你会被他们批评吗？”百草忽然问。
出乎意料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若白的神情缓缓变得复杂。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想得这么多了？”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百草的问题。
“我知道，若白师兄，我知道他们很看重这场比赛…我知道你也是。我输了，对不起……”针对她和李恩秀的对战，赛前有大大小小的会议，百草知道若白承受了多少压力。
“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你去想他们，却没有专注于赢得比赛。”若白的眉间有了微微的愠色。“他们怎样说怎样想，会比比赛更重要？或者，你是觉得，输掉一分会比输掉两分三分更好交差？你认为他们会这样想吗？”
“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过！我想赢！我想战胜她！”百草想若白的方向快走了两步，她的语气急促而不安又恐惧。自从若白请求允许百草暂时退出，队内的质疑声就一直不绝于耳。她在若白的支持下重返赛场，很多人并不看好他们搭档：她是一位有过退出阴影的新人，他只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教练。这场比赛不仅仅是对她能力的检验，也是对若白执教能力的评估。所以，她想赢，她要赢！她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不是打不过李恩秀；她也要反驳所有怀疑若白的人，告诉他们他的做法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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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人们怎样议论。我想告诉他们，你是最好的教练，我也可以打败李恩秀！”百草很激动，她的脸红红的。然而，她的神情又渐渐变得失望又茫然，“可我没能做到…”
若白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叹了一口气，眼中皆是无奈。他何尝不知道，今日之百草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不管不顾，闷着头向前跑的小姑娘。她的每一场比赛，都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进行。她代表国家，代表岸阳，代表了她最尊敬的师父，也承载着他自己的梦想。她想做得太多，要做的更多，要想的也就更多。她越这样想，就越被自己的思绪束缚。
若白缓缓地走近，百草站在原地，两个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是寒冷的。若白双手放在在她的僵硬的肩上。
“别想那么多。”他轻轻地捏了捏百草的肩胛骨，“像以前那样。”
等待暴风骤雨的百草没有想到若白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可能没有那么容易，但你必须尝试做到。”若白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做到。”
“嗯！”百草望着自己倒映在若白眼眸中的影子，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是！拿出实力，拼尽全力夺取冠军！”
百草漆黑的小鹿般的眼眸像以前那样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随之时间的流逝，人事变化万千，唯一不变的是那份坚持的力量，这力量让若白觉得欣慰。
“若白师兄…”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百草有些不安，“第三局按照正常节奏打，我会赢吗？”
若白微微侧过头，回忆着比赛的情景。攻击和防御，两个人的一个个动作从他的脑海中闪过。跟随他的，是百草期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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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他的回答很肯定。
“哦。”百草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李恩秀毕竟称霸元武道届数年，从技术层面上看，你距离她如火纯青的地步，还差一点点。”
百草低垂的头，无力地点了点。
“怎么，灰心了？”若白低下头想去看她的表情，“哪怕输了，也要比之前更强，这不是你对我说的话吗？这么快就忘了？”
“没有灰心！没有忘！”百草抬起头，脸色通红，焦急地辩驳。
“你也有你的优势。在一些方面绝不输与她。”若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其实今天李恩秀发挥得也不好，打得同样有些束手束脚。”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只不过她大赛经验比你丰富，掌握调整比赛节奏的能力更强。而且，她已经把你当做旗鼓相当的对手，对你有所防备，假以时日，你战胜她不是没有可能。”
百草也开始回忆恩秀的每一个动作。
“不过，”若白忽然话锋一转，“不到比赛的最后一刻，没有人可以肯定输赢，这就是比赛的魅力。”
“是！我下次绝不会想其他的，一定会专注比赛！”百草斩钉截铁。
清风拂过，樱花瓣掉落在百草乌黑的发间，若白轻轻地将它取下。
“膝盖还好吗？”若白问。
“啊？”百草还没有从之前的话题中抽离。
“第三节两分十秒。”比赛打得很焦灼，可百草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被若白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膝盖在之前训练的过程中，已经有了轻微的不适，比赛之前，她缠了厚厚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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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她回答。若白却不放心地想蹲下身察看，她急忙拦住了他，补充了一句，“真的！刚刚已经和医生确定没事的了。”
“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叫医生？怕影响比赛吗？”若白直起身。
百草点了点头。
若白感受到她刚刚缓和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和拘谨，他轻轻的摇晃着百草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
“比赛纵然重要，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硬撑？”
“我担心不能顺利完成比赛，你会……”百草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真的出了事，才是令人担心！”若白的语气中心疼比责怪多几分，“不要去想那么多，不要再去想无关的人和事。只要你尽了全力，输赢又有什么要紧？”
各种情绪交织，百草的心情很复杂。
“我，我只是怕…”百草的声音细弱蚊吟。
“没有什么可怕的。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在。”若白轻声地打断了她的话，在这一刻，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她的教练。若白的手从百草的臂膀上划过，“你从来都没有怕过输。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
手指被若白握住，百草觉得一股暖流从她的指尖传来。
“若白师兄…”
“嗯。”
“我最怕的，从来都不是会输，也不是他们怎样看我。”她抬起头，樱花落在若白宽厚的肩膀上，她伸手轻轻拂去，“我只是…”
“嗯？”
“害怕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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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白深深地呼入一口气，心下感慨万千，他一向心思缜密，面面俱到，却没有想到百草会有这样的答案。没有说话，他拉起百草柔软的手，两个人在樱花园里慢慢的走着。
“若白师兄，我们上次来日本，没有看到樱花呢。”那次比赛在中秋节之后，已经过了樱花的花期。
“是啊。”若白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第一次来日本东京参赛，似乎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百草还是个小丫头，在国际元武道届崭露头角，横冲直撞一般战胜了许多已经享有盛名的选手；那一年，百草终于知道，她最在意最心爱的那枚草莓发卡，是她最崇敬和信任的若白师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一年，若白晕倒在她的面前，她第一次看到那样虚弱的若白师兄，第一次知道他已经病得那样严重。
也是在那一年，为了赶回医院照顾若白，她心急地k.o.了对手；而百草在若白病床前的反应，和说过的那些话，若白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忘记。
或许从那时开始，他们之间的坚硬冰冷的东西渐渐融化成水，去滋润一颗嫩芽，它在温暖的土壤中努力扎根，萌发。
“Sakura。”百草说日语的时候声音总是很甜。她不大懂日语，仅仅掌握的几个简单的单词和句子，都是若白教她的。
“嗯。你还记得。”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若白的脑海中闪过，抛开烦恼，他享受这难得又短暂的清闲。他拉着她，她的手那样小，被他攥得热乎乎的。他们的脚步很轻，每踏出一步，都仿佛从地上开出一朵大大的樱花。
“若白师兄，你教我说日语吧。”
“你哪里还有时间去学这个？”若白的眼角有一丝笑意。
“你现在就可以教我简单的。我学得很快的。”百草自信地说。
若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片刻，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你还是专心练元武道吧。”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本篇番外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