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一边被徐增艳狂轰乱炸一顿臭骂，一边发自己的呆，宗健有点想不明白，跟郭中平聊得好好的问题是出在哪里了呢？
他不记得什么？
一直到坐上飞机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们又在闹什么！回来一天见一下就出问题！烦不烦！”徐增艳愤怒地质问。
“我问她当年为什么搬家，她说完就不理我了。”
“为什么！”
“不知道啊，大概是我忘了什么事情。那么多年了，而且那一阵好像出了很多事情特别乱，好多都不记得了。”宗健皱着眉头，眼神迷蒙，努力回忆好多年前的事情。
“你要是不知道忘了什么，那怎么知道要记起来什么？”
“头疼。”
“自找的。”
宗健苦恼了一会，躺倒在椅子上眯了一会。
没有睡实，脑袋里面活跃地涌现着很多片段，乱乱的。
有的像是记忆，有的完全是瞎想，出现最多的场景是一个楼道，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多了很多人在楼道里面跑上跑下，看到一个大门在台阶下方，瞬间又颠倒过来跑到了上方，脑海中的景象失去了平衡杆，有一点眩晕。
“喔。”宗健猛然睁开眼睛。
“气流，坐好。”徐增艳提醒他。
宗健坐直了揉揉脑袋，皱起眉头试图回想一下刚才脑海里的画面。徐增艳警觉地注视着他，问他想什么呢，他说台阶倒了。徐增艳瞪他一眼，决定用理智来终结他愚蠢的纠结：“需要帮忙吗？查一下她。”
“查什么？”
“各方面，能查到什么查什么，查清楚了省得你纠结。”
“不要！”宗健几乎喊起来，“不要查，徐徐，答应我不要查！”
徐增艳瞪了他好几秒钟，说：“我只是提个建议，不要激动，你真让我去查我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反正不许查。”
“啧啧。”
“干吗？”
“赞美你纯良可爱，这年头像你这么纯良可爱的青年已经不多了，这位郭中平真是好福气，希望她自己不要太作，把最后的纯良可爱青年作没了就太对不起社会了。”
“她没有作。”
“恋爱脑看什么都是好的。”
“我没有在谈恋……”
“滚！”
最近跟徐增艳的谈话总是这么粗暴结局，他们在关于恋爱的定义上出现的分歧基本不可调和，宗健觉得自己知道什么是恋爱，他和郭中平的关系离恋爱很远很远很多光年那么远，他们还在划定友谊的界限。
并且一方还有随时撤离的倾向。
他们增进友谊的每一步，对郭中平来说大概都是在克服某种困难。
宗健不能跟徐增艳说清楚这个，不像是可以跟他们两个人以外的任何人说。电话联系不到，老老实实给她留言，然后老老实实拍戏。
耽误了一天的进度要赶出来，白天两场雨戏，晚上还有一个夜戏。
先是男主和男配在雨里面的一场戏，男主因为不爱女配被男配狠狠打了，然后女配出来哭着阻止。第二场是同一个场景，男主在雨里面不停寻找女配，女配在这边被车撞飞，男主冲过来捧着她听遗言。
一开始淋在雨里还比较凉快，拍多几遍淋多几场下来头皮疼，徐增艳帮他用干毛巾擦头发，又给他一杯二锅头让他热热脑袋。
结果喝了好几杯。
拍到天快黑收工，这一组完了，宗健还得赶去另一组拍夜戏。
另一组是裴导在拍，找了个码头附近的楼顶，拍女主要跳楼被男主救下来的戏份。
四层楼，不是很高，高楼的效果要靠拍摄角度和后期了。但是饰演女主的伊旖有点畏高，特别是晚上楼下看着黑乎乎，站在阳台不够一只脚宽的水泥围栏上，海风还吹得很猛。
工作人员给她绑了安全绳，吊在威亚上，两个人托着她站上去。
她光是站在那里都快哭出来了，演起来特别真情实感。
“你不要过来！”她声音嘶哑地哭喊着。
宗健站在她对面，大声叫她，伸开手臂想要抓住她。对了几句台词之后伊旖完全腿软，一只脚一滑，整个人从围栏上荡了出去。威亚把她吊在半空转了一圈又甩回来，她吓得哭都哭不出声。
宗健没有多想就扑到围栏上，伸手出去把她给捞住了。
没等工作人员收威亚，他实打实把她给拽上来，拽得她胳膊疼，叫着让他放手。
第一遍拍摄算是失败了，工作人员重新布场，裴导去跟缩在一边哭的伊旖做思想工作，鼓励她再上，她助理给经纪人狂打电话不想让她上。
宗健问徐增艳要了一杯二锅头给她端过去，伊旖通红着眼睛瞪他，半天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
“放心吧，我会拉住你的。”宗健说。
“手很痛。”伊旖说。
宗健抓着她手搓了搓，说：“没事没事，再坚持一下，咱们争取一条过。”
伊旖又给威亚吊着站上去了，两个人讲完台词，她展开两只手闭着眼睛往后倒，为了唯美裴导说服她多倒了两遍。
每一遍被威亚挂着荡一圈回来，宗健都牢牢抓着她把她给拉上去。
然后就是男主抓住女主，在生死关头表白的戏份。
宗健弯腰挂在围栏上，伊旖挂在围栏外面，她不敢往楼下看，紧紧握着宗健的手，宗健也用力拉着她。
“我不会放手的！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宗健喊完男主的表白，把泪眼婆娑的伊旖从围栏下面拉上来，她倒在他怀里，他抱着她两个人一起躺倒在地下。地下铺了一层海绵垫给他们倒，撞上去也还是有点疼。宗健把压在身上的伊旖拨拉到一边，揉揉撞疼的一侧，笑着说：“你这么小一个，还挺重的。”
“手都快被你拽断了。”伊旖抱怨，伸手捶了他一下。
“嗷。”宗健叫痛。
“不要装了，起来啦。”伊旖继续捶他。
两个人站一边，工作人员撤了海绵垫，最后拍他们一起躺在楼顶的镜头。
裴导终于喊“咔”，大家一起给勇敢的伊旖鼓掌，宗健揉着被她捶痛的腰站起来也给她鼓掌，徐增艳把他拽一边去查看身体情况。
手臂内侧有在水泥围栏上蹭出来的划伤，还好不严重，腰可能也扭了，一碰他就喊疼。
“还不是因为你傻，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这叫敬业。”
徐增艳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别真伤到腰，他坚持贴张伤湿止痛膏就好了。
回酒店的路上居然越来越疼，他没跟徐增艳说，到房间洗了个澡自己又贴了张药膏。躺倒翻了一下手机，没有郭中平的消息。翻身要去关床头灯忽然疼得晕了一下，有点失重，直接从床边上掉下去。撞到地面更那一下更狠，眼前整个都黑了。
只能把徐增艳给吵起来。
徐增艳直接叫了个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急诊上看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两根肋骨有点裂缝。
很难说他具体哪个动作把自己给撞坏了，还迟钝到没反应。
医生给开了止痛片，建议卧床休息等骨头自己长好。徐增艳给王继新打了个电话合计一下，安排他住院。
在止痛片的帮助下睡了几个钟头，又疼醒了，然后就被络绎不绝的电话和到访人群包围了。剧组从制片导演演员到工作人员分批来慰问他，还拿着花和水果，好多朋友和不太算得上朋友的人先后打电话来慰问他，徐增艳的手机也被认识的媒体人打爆了。
王继新已经把他拍戏时候英雄救美受伤住院的新闻发给各家媒体，宣传得挺大，还有电视媒体来拍摄。
宗健有点低烧，说话也扯着疼，半躺在病床上保持僵硬地微笑也挺费力气的。
能挡的徐增艳都帮他挡掉了，电话也帮他接了。
只有宗健老妈打电话过来他自己打起精神说话，劝退了她要探病的打算，说没事一点事没有都是宣传口径隔天就出院了。
挂掉电话疼得一头汗，徐增艳把电话拿一边，扶他躺下休息。
他不能翻身，呼吸重了也有点疼，睡起来完全不踏实。中间断断续续地做梦，居然又梦到在楼道里跑上跑下，这次他认出来了是小时候住的老房子的楼道。
好多大人从他旁边跑过去，很慌张，像是在找什么。
幼年的他也在跑，虽然不知道要找什么，更慌，在没有尽头的楼梯间一直跑一直跑，憋足了力气，却分不清是在向上跑还是向下跑。
他怕跌倒，跌倒会疼得要死。
然后他努力向上，向上，看到台阶上方的大门，他冲了过去。
推开门之后是开阔的楼顶，四周很亮，幼年的郭中平缩得小小的躲在一个角落，一直不停地哭。
“我不敢下楼。”她哭着说，像是犯了什么错。
“小宗，我害怕。”她哭得接不上气，眼泪一连串往下掉。
宗健伸手想要帮她擦眼泪，伸不过去，够不到，巨大的痛感纠缠着梦里年幼的他，他无声地挣扎着，无声地喊着：“郭郭你不要怕！我保护你！”
郭中平听不到。
怎么喊她都听不到。
……
宗健猛抽了一口气，醒了。
不知道是身体上的疼痛延续到了梦里，还是梦里那种痛苦的情绪延续到了现实，整个人都有点轻微地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用不用再来一片止痛药？”徐增艳问他。
宗健摇摇头，然后发现她正举着他的手机，给他看来电显示。
郭中平的电话。
宗健伸手就要接过去，徐增艳高高拿起来不给他够到，又退后两步，接通之后按了免提。宗健瞪眼看着她，再瞪眼看着手机。
电话那一边一时没有出声，徐增艳也不肯出声，跟她比耐心。
宗健挣扎着喊郭中平，疼得他喊不大声。
“你怎么样了？”
郭中平的声音听得出很担心他。
徐增艳把电话拿到自己面前，拦截了他们的艰难对话：“你好，我是宗健的助理徐增艳，你可以叫我徐姐。他现在是两根肋骨骨裂，说话会牵扯到伤势所以不太方便接电话，我能代替他聊两句吗？”
“您好。”郭中平礼貌地打了招呼，语调变得很客气。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不过宗健很忙，你能不能让他给你买点礼物赔礼道歉就别闹了。两个人光是腻腻歪歪不好吗？不要闹了，多好的感情都经不起闹。”
“您是不是误会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没有在谈恋爱。”
“我没有要打扰他的意图，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
“徐徐！”宗健挣扎着吼。“等一下！”徐增艳同时冲着电话吼。“还有什么事吗？”郭中平还好没挂。
“我也没有要指责你，而且，严格来说是他打扰了你的生活。”
“他对我很好。”
“他有讨人喜欢的天赋，有时候他误以为是责任了，不管是谁都要尽心尽力地对人家好讨人家喜欢。”徐增艳居然当着他的面分析性格顺便挑拨关系，宗健瞪眼看着她，要不是肋骨拖累好想拿水果丢她。
“他的确是。”郭中平居然表示赞同。
“不过他对你还是特别的，很特别。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珍惜一下，不要玩他，他这么蠢你把他玩坏了烦得是我们这些靠他吃饭的人。顺便说一下，不理他就是玩他，十六年不理他大概是他变这么蠢的原因。”徐增艳一个转折肯定了他们的关系顺便恶毒攻击宗健，宗健继续狠狠瞪她。
电话那一边沉默了。
徐增艳跟宗健互相瞪眼练习眼力。
宗健试图起床抢手机之前，郭中平出声了：“我希望我能有更好的回应，很希望。”
“这算不算跟他和好了？”
“我们没有不和。”
“那你还理他吗？”
“等他好一点我再打来，打扰了。”
那边电话挂了，徐增艳拿着手机跟宗健感慨：“我发现你们两个逻辑的奇葩度好一致，不愧是两个外星人。”
“郭郭跟我说话不这样。”
“是吗？”
宗健给了她一个微笑，虽然疼，还是费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