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寂寥情深(1 / 1)
三天后的下午,我照例在无垢宫侍茶。无垢眼睛盯着竹简,一刻钟都没有停过。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问我:“已经如你所说,等会戏班子就会在荣华堂门口搭建戏台,可是你要请我看的人并非是这个吧。”
我行了个万福礼,答道:“回城主,我发现了有关于绫罗小姐的一个秘密。”
然后我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于公,我是莲城宫的丫鬟,有事一定要向上面回报,于私,我已答应季聊绫罗,一定会守口如瓶。可是现在,我进退两难,还记得娘亲仍在世的时候曾与我说过,做人,一定要诚信,不可以有半点谎话。可是现在看来,我反其道而行呢!
话毕,无垢压制重重怒火,问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回城主,按照季聊的性格,他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带着绫罗远走高飞。可绫罗是三公子的心上人,她如果对三公子有意,季聊又为何会男扮女装出现在她身边?如果无意,她又为何不早早的与季聊远走高飞?这些,城主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城主,如果绫罗真的与季聊私奔,那么之后他们势必要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可是绫罗身子虚弱,常常需要一些名贵、罕见的药材方能续命,而私奔之后的他们又如何能得到这些药材?凭着季聊一人,难道就能养活他们自己吗?不管他们私奔前带了多少的银两都是杯水车薪的。”
“城主,浅夏已经违背了对季聊他们的承诺,可是作为莲城宫的丫鬟,又不得不向您说出实情。绫罗与季聊,他们二人关系到莲城的名声与武林盟主的人交情,所以浅夏愿意一赌。如果季聊与绫罗选择留在宫中,那么浅夏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可是如果他们选择离开,还请城主成全。”
无垢放下城主的架子,蹙眉问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多管闲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依旧是低着头,诚恳的回答:“有的人懦弱,自然就有人多管闲事,这个世间凡事都相生相克。浅夏上辈子在投胎前告知阎王说不愿懦弱的过一辈子,所以他便给我了一个爱多管闲事的性格。”
无垢随即嘲笑道:“他还给了你一个不怕死的性子。”
继而他又道:“罢了,整日闲在莲城宫也无事,不如就陪你赌一场。要我怎么做直说。”
“很简单,只需要城主您使用一个一叶障目的小法术就行!”
黑夜即将临近,荣华堂的戏台也已搭好,厨房正急急忙忙的准备着菜肴。我则躲在无尘宫内反思着自己。
总感觉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他们?我已向无垢求情:如果今夜他们没有离开,那么会当一切事都没有发生,我接受惩罚;如果他们今夜离去,那么无垢会写书一封将此事告知武林盟主,一起成全他们。于公,我也说了实话;于私,我虽违背承诺,可我也已为他们铺好道路。
说实话,如果他们二人私奔,那么隐姓埋名的生活会过得很苦,绫罗的美貌格外引人注意,季聊可以靠各种方法维生,可是他每月所赚来的那些银两,够为绫罗续命吗?绫罗的命全靠一些药材养着,天山雪莲、无骨花、以及蓝灵见都是非常罕见的,对于平民身份的他们根本就是天价之宝。
所以武林盟主想在绫罗适当的年纪给她找个婆家,万一自己照顾不了她,还有婆家呢!能负担的起想必都是一些皇亲贵胄,所以把绫罗交给无染,想必武林盟主他老人家十分满意。所以,他没有成全季聊绫罗,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呢?
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最后,戏开场了。今天上演的是一出《西厢记》,无垢坐在台下的正中央,无染与无尘坐在两旁,绿绮与我分别站在无尘与无染的身后。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引得全宫里的人都跑来看,无染刚开始也因为绫罗的缺席而坐立不安,当看进戏里去了,也就入迷了。
戌时,戏正上演到□□,当所以人都沉浸在戏中时,我的心却稳稳不安,我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也不知道等会的结局是我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更不知道明天的现在我在干嘛。
无垢悄悄的向我使了个颜色,那仙人之姿眨眼时都别有一番韵味。我偷偷的拨开人群,来到无染宫前的一个四合院里,那里站了一个等我许久的无垢。
月光之下,他负手而立,任凭月光洒在他身上,任凭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任凭他那会发亮的眼睛与月光争辉。
他转过头,侧脸显得格外立体好看。但还是那样的面如表情,清冷依旧。
“你终于到了,我已在这布下一叶障目之法。你且看看。”
一叶障目,用一片叶子挡在眼前,就能看不见万物,而如今,遮的是我们的眼睛。无垢撒下一道金光,在我们面前便隐隐约约的显出一道透明的墙。站在我们前方,却看不见我们所在,即使穿过这道墙,到的也只是原景的外面,除非从后方穿过,否则一叶障目之法不会消失。
在我的心上下忐忑之际,主人公终于出场了。季聊大力的拉着绫罗来到我们面前,我骤然的竟往后退了几步,却又想起一叶障目的存在。
绫罗挣脱季聊的手,泪水早已在她脸上泛滥,在柔和月光下,她格外显得楚楚动人。她歇斯底里的吼着,反抗着,一次又一次的挣扎着。终于从季聊的手下挣脱出来。
“季聊,我说过,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走自己走别搭上我!”
季聊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或许他曾以为她说不跟他走只是玩笑话,可是她却说了一次又一次的玩笑话。
泪夺眶而出。“绫罗,我根本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浅夏不是说无垢已经为我们铺好路了吗?你为什么还是要留在这里,继续给人家添麻烦?无染为了你差点与他兄弟闹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羞耻心吗?”
“是,我是没有羞耻心,那你走啊,我根本不需要你在我身边。我说了无数次的不爱你,可你终究不死心!如今竟然还假扮侍女待在我身边,季聊,到底是谁没有羞耻心啊?而且你没有家人我有,义父从小把我抚养长大,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我,为我寻遍各种珍贵药材。我不是不信浅夏说的话,只是如果我真与你离开,让无染情何以堪,让义父情何以堪啊?你,养的起我吗?”
“绫罗,难道你真与旁的世家小姐一样嫌贫爱富吗?不,这不是我认识你。你说盟主是你亲人,可是你知道吗?你的双亲,就是被他的背叛,才给害死的。他良心过不去,加上他自己终身未娶才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季聊的话像一个针一样扎在绫罗的心上。绫罗惨笑的道:“我早知道了。可是我不怪他,他虽间接害死我的双亲,可是这份抚育之恩却不得不报。季聊,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为我倾心,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终究不能对不起义父。”
季聊看着绫罗泪如雨下的样子十分心疼,于是开始回忆起他们的往昔:“绫罗,你曾说磐石无转移,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经说要与我种一辈子,难道你也忘记了?还有山盟石,老柳树,长江船以及我送你的青梅玉佩,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