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宁跪不屈(1 / 1)
我微微蹙眉:“你镯子丢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偷的。”说着我还上下白了她一眼。
“哼,”红绛冷笑一声,接着道:“我自打进宫起,全部的人都知道我特珍爱一镯子,此镯浑身碧绿发亮,在内侧还刻着我的名字。因是我进宫前娘亲送我的,所以我隔三差五的会拿出来戴戴。可是当今儿个早上我浇完无染宫的花儿,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镯子不见了。可是我在宫里从没有得罪过人,唯独你。许是那日在荣华堂,我手指你是肇事者时看见了我手腕上的镯子,于是起了贼心。”
我也冷笑一声:“就算那天我真看见你手腕上有镯子,我也不需要去偷啊。况且我就算偷了,我也戴不了,因为我来莲城宫内的这两个月,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饰品。偷一个我不会戴的镯子,我是脑子坏了吗?”
是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浑身上下不会戴任何的饰品,不仅因为从小没这么习惯,也因为我嫌它费钱又费事。就连我头发也是由两根丝带绑成了两个辫子,根本不需要任何点缀。
当我说完,坐在上方的杨总管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对着我道:“可是,浅夏。今日早上红绛哭着来找我,说她手镯不见了,我也深知这手镯对她的重要性,所以我也问过她,是不是掉哪了,她说她前天还记得是亲手放在枕头下了,所以肯定是被人偷了。于是我就派人先搜西厢房侍女的房间,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人,所以搜完一间房之后还说了对不起。可是…”
“可是,唯独在你床上被褥的下面竟然躺着我的碧绿手镯!”红绛还是用手指着我,一脸愤意,那火红的衣裳更显得她脸小巧白皙,可是对我而言,她此时就像我眼里燃烧的火焰一般。
就因为在我被褥下搜出来就断定是我拿的吗?因为我们侍女的房间有人打扫,所以每个人都有可能进我房间。但这个人,不栽赃给绿绮,不栽赃给黄衫,却偏偏是我!而且没有自己私底下来搜,却偏偏叫来了杨总管一起搜查,所以,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是贼喊捉贼呢?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我被罚会很高兴吗?还是恢复她更衣侍女的位置?还是,让我离开宫中,眼不见为净?
我的脑子里迅速的分析出这些,此时我的心里充满着委屈与怨恨。像心里有两把火,它们正交缠、旋转,流遍我身体的每一滴血液,让我觉得浑身都在被火燃烧似的;它们又迅速经过我的心脏,我能听见心因为激动而加快的声音;随后它们又进入我的口腔,瞬间到达我的瞳孔。我的眼里像两团火球般,有烈焰在燃烧着…
可是突然,我眼里的火焰像是被一盆凉水浇熄了一般。原来,那盆凉水是来自绿绮。
绿绮坐立不安,终于站起来,走至杨总管身边道:“可是,东西在浅夏的被褥下找到,也不能证明是她偷的放在被褥下面啊,也有可能是别人栽赃嫁祸呢?”
此时的我应该相信绿绮吗?如果红绛没有贼喊捉贼,是真的有人偷了她的镯子想嫁祸给我,那么最容易得手的,应该是绿绮了。可是我在想什么?我怎么可以怀疑绿绮?她根本没有理由害我才对!
“怎么?绿绮你还要帮她吗?我的镯子在她被褥下搜出来已成事实,你这么帮她说话,莫非你也是同谋?”红绛咄咄逼人着,笑着,像一朵玫瑰一样,美,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摘下她。
“够了,红绛。你冤枉我还不行还要牵扯进绿绮吗?”此时的我因为委屈,双手已捏成拳,却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冤枉?要不是杨总管说要你承认才能拉你去刑罚,你早就不在乱喊冤了!”
“我娘虽死得早,但她从小就教育我说,人宁愿去做乞丐,也不要做一个小偷,因为,最起码乞丐的东西也是靠自己要来的。我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我也从小就厌恶小偷。不信你可以去我们苏家村打听打听,哪次他们家丢东西会怀疑我?如今你们却说镯子是在我床下找到的,我虽百口莫辩,但仍要说一句,不是我偷的,就不是我偷的。还请杨总管明察!”
“杨总管…”红绛与绿绮都开口,却被杨总管示意闭嘴。
只听杨总管道:“浅夏,我也不希望是你,你一来就讨得三公子喜欢,立马就让你做贴身侍女之一。更何况,你才十四岁,可是,镯子确实是在你被褥下搜出来的,既然你说是有人栽赃嫁祸,那你觉得那人会是谁呢?”
我顿时沉默了,却被红绛抓住了把柄:“杨总管你看,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不说话不代表我默认,而是我也不清楚到底谁会栽赃给我,但是,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是一场贼喊捉贼呢?”我把话点引到了红绛的声音,顿时场上所有人都看着红绛,等着她说话。
“你…你们看我干嘛?那镯子对我而言那么珍贵,要是真的是我贼喊捉贼,我又怎么会把那么容易碎的镯子放她被褥下面呢?难道我就不怕她睡在上面或者坐在上面,把镯子压断吗?我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拿自己的镯子开玩笑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也明白那镯子对她的意义,所以又瞬间看向我。
金乌西沉,印出一片片的晚霞在空中,我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在空地上显得格外孤独,我望向远方,只见另一边的天空乌云压境,难道我比窦娥还冤它们也看见了吗?
头发上的丝带在风中飘扬,我笑着问杨总管:“杨总管,我说,不是我偷的,你信吗?”
“这…”
“自然不信!”杨总管正在犹豫,红绛却替总管回答,她冷笑道:“苏浅夏,若再不承认,你就跪在这里,直到你愿意承认为止!”
“呵,这有何难?让我跪上一辈子倒是没问题,若让我承认我是行窃之人,死都别想!”
于是我退后几步,面对着大厅,背朝着西厢房的大门,扑通一声跪在夕阳里。背直挺着,一脸傲气的告诉他们,我不是行窃之人。
许是杨总管为我的这份傲气打动了少许,她松口道:“那这样吧,浅夏,我答应你,把这事彻查一遍,直到我找出真正的贼人或者你就是贼人的证据,你再起身,可好?”
“浅夏谢杨总管彻查之恩!”
可是红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总管堵了回去:“上次你在荣华堂已经冤枉过一次人家了,若是这次没有直接的证据,单凭东西在她房间里这一点,也说不过去的。”
绿绮不忍的跑到我身边来,蹲下道:“浅夏,你这是何苦呢?”
“有人栽赃陷害我,我若不证明,那才是苦!”
然后杨总管让所有的人该干嘛干嘛去,红绛要去膳堂伺候其他的侍女用膳,绿绮要去无尘宫伺候二公子,而三公子那,因为有北堂小姐在,所以他暂时也不需要我吧。此时的我特希望,三公子明白真相,然后让西厢房洗刷我的冤屈…
不知不觉,在地上竟然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因为没有用晚膳,肚子竟然咕噜咕噜的饿了起来。而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也在刚刚消失在黑暗中,西厢房内烛火通明,旁边的小筑也已经被点亮了蜡烛。此时烛火印在我脸上,它跳跃着,而我的眼睛也从闪亮快到黯然无光了。
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我还真是又气又恨,想了好久都想不出到底是谁要陷害我,红绛贼喊捉贼的可能性也渐渐变低了。如果我没有因为此事被罚,那么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想到这,我不免心寒起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浅夏…”绿绮的声音轻轻的出现在我背后。
我缓缓的回过头,却听见脖子一卡嚓的声音,于是我不由得先赶紧扭动下脖子,然后喊了声“绿绮…”
然后我纳罕着,叫出来的声音竟然变成了哭腔,难道是我跪在这里,接触了少许凉意,所以是要生病了前奏吗?
绿绮先察看察看周围有没有人,确定四下无人后,偷偷的跪在我面前,拿出了她藏在怀里的馒头,递给我:“浅夏,你跪了快一个时辰了,晚膳都没有吃,一定饿坏了吧,我偷偷给你从膳堂里拿了个馒头,快吃吧。”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绿绮,拿过馒头,嗷唔一声朝馒头咬去,绿绮在旁边安慰我,还抚摸着我的后背,不让我被噎到。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对我笑了笑,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就在她眼睛里,那么明亮,那么灿烂,显得我,多么暗淡无光…
“你啊你,干嘛这么认真跪着,现在所有人都去用午膳,你可以偷偷起来稍微活动下筋骨啊,要是听见有人来了,再跪下不就得了!”
“谢谢你,绿绮。”我狼吞虎咽的吞下最后一口馒头。
“唉,浅夏,你听我说,这事杨总管肯定查不出什么来的,所以你只要坚持三天,那么杨总管就会宣布这件事无告而终。所以你一定要坚持,知道吗?”
“嗯嗯。可是…”
我竟然可是不下去了,想到今天莫名被冤枉的事情,想到今天那么多人都觉得我是小偷,一个个怀疑的眼神,想到今天只有绿绮肯替我说话 还为我拿来馒头的事情,我的泪点一触即发,于是我扑在绿绮身上放声的哭了起来,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掉眼泪,可是碰到熟悉的人我的眼泪会瞬间而落,绿绮,在宫里,她就是那个对我而言最熟悉的那个人。
此时她看着我的样子哭笑不得,她觉得此事一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还是轻声安慰着我…
所以绿绮,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拼死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