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王侯将相(1 / 1)
“二公子饶命,青曳不是有意的。”只见跪在地上的青衣侍女哆哆嗦嗦的回答着。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无尘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好像他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发火的人。
“是,”那女子于是娓娓道来:“当我第一个来到这荣华堂打扫的时候,我在擦椅子,然后看到茶几上竟然有一座透明的水晶塔,而且还发着光,我经不住诱惑就拿起来细看,然后就听见外面有其他的侍女嘻嘻哈哈的声音,结果我不小心手一抖,塔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不仅碎了,还把地毯染的五颜六色,我深知不久后城主与使节大臣要来这荣华堂,到时候我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于是鬼迷心窍的竟然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红绛她们在冤枉浅夏姑娘,可是…”
“可是你胆子小,不敢出来对不对?”听到青曳说着抽噎的一下,绿绮便接了过去。
青曳点点头,把头埋的更低了。
“你起来吧。我刚刚说过,只要出来承认错误,我就既往不咎。”看到青曳虽然胆小,但还是出来承认了错误,无尘很高兴。
青曳听到无尘说的话,头倏的抬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无尘。只见无尘微笑的朝她点点头,她才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我看着无尘微笑着,好似在炎热的夏天吹来一阵凉风,在寒冷的冬天照进一束温暖的阳光。
然后无尘又对红绛轻声道:“红绛,现在知道玲珑塔不是浅夏打碎的了,而你是不是应该为刚才冤枉别人的事负责呢?”
“对不起。”红绛不满的快速说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绿绮故意的走到她身边,手趴在耳边上,我笑着扯扯她衣服。
“我,说,对,不,起!”然后红绛大声的朝绿绮耳边吼了一声,那声音,简直跟打雷似的。
绿绮撇撇嘴,揉揉耳边,口里振振有词的走到了我的身边。
二公子笑道:“好了,既然浅夏用靠垫把颜色给遮了起来那么我们也就不去管它了。现在抓紧时间打扫把,等会大哥与使节就要来了。”然后二公子又转过头对我道:“浅夏,你去把三弟叫来,等会我与三弟都是一起要见见使节的。”
于是我们一起行万福礼道:“是。”然后我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无染宫的书房找三公子了。当我一路小跑,生怕错过了让三公子见使节的时候终于到了无染宫,又快步走到了书房,只听见了竹鞭子打在手掌心的声音,伴随着教书先生的斥责声与三公子的哀怨声。我想如果我此时进去,三公子应该会把我当救命恩人吧!
于是我叩叩门道:“三公子,二公子请你去荣华堂。”
然后我就听见三公子大呼一声“太好了”,我面前的门瞬间就被开了起来,三公子立马就跑了出来。我紧随其后。
出了无染宫,三公子便回头对我笑道:“浅夏,真是太谢谢你了,来的太及时了。先生一直问那些我不会问题,根本就是想打我,你早点来该多好啊!”
我捂嘴笑道:“那是公子以前不用心,可现在用心了先生却问起以前教的了。”
然后无染把他的手摊开在我面前,委屈的道:“浅夏你看,他都把我打红了。”
我看着他那双手。两只手的手心都红红的,还有一条一条的印子,恐怕教书先生打起人来还真是不手软啊,那双手,孔武有力,宽大粗厚,我想应该直接能把我的手包住吧。
我也趁机打了他的手一下,道:“你要是用心点下次就不会被挨打了。这次可是使节大臣救了你呢,下次你再被打估计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三公子白了我一眼就捏捏自己的手去了。
当我与三公子来到荣华堂时,只见城主已在上方正经危坐,而二公子坐在左边第一个红木椅上,使节大臣坐在右边第一个红木椅上。只见那个使节大臣很高兴的往放下地下的靠垫左踩踩,右踩踩,我想这次的掩护应该是成功的。
三公子刚进荣华堂的大厅,便大声道了句:“对不起,大哥二哥,无染来晚了。”
于是所有的目光便朝我们集中而来。我立马把头低下去,按照宫里的规矩,侍女在大众场合是不可以抬起头的。
等我们进了客厅,只见那使节大臣站起来与三公子抱拳道:“三公子,劳某这厢有礼了!”
三公子也抱拳回道:“有礼有礼。”
然后我朝城主、二公子与使节分别行了一个万福礼,便跟着三公子后面,他坐在了二公子的旁边,而我则站在三公子的身后,绿绮的旁边,绿绮偷偷的朝我吐了吐舌头,我微微一笑。
接下来是使节与三位主子的客气谈话,但我始终与绿绮相互挤眉弄眼来着。但随着一声使节的提问我的心便悬了起来。
“不知时隔一年,三公子的文采可有所长进?又会了多少首诗文啊?”
我紧张的看着三公子,而绿绮也不解的看着我。
只见三公子仿佛谈笑风生道:“这就不劳使节您挂心了,无染该学的学,该会的会,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的。”
“哈哈…”使节在那笑着,听那浑厚的男性声音,我想应该差不多快四五十岁了吧。于是他又接着问道:“那我照旧来考考三公子如何?”
“你怎么又要考我啊?”说着三公子往门外撇了一眼,余角却瞥见我在他身后,于是他话锋一转,自信的道:“你既然那么想考我,那就来吧。”
“那好,三公子,请问司马相如在卓家的宴会上弹了两首琴曲,那么以有一美人兮所开头的琴曲,它的最后一句是为何意?”
我悄悄松下一口气,还好这个《凤求凰》我曾与三公子讨论过。
只见三公子思考了一会,于是回答:“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其意是如果不能比翼双飞,那么就会令我沦陷于情愁而欲丧忙。”
使节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一年多来三公子确实有进步。”
我低头微笑着,还好三公子能解释出来。
“那么你背下卓文君所写给司马相如的《白头吟》的颈联吧。”
然后我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先不说背书不是三公子的强项,这《白头吟》我还未来得及解释给三公子听呢,继而我又紧张的低着头看着三公子。
“颈联啊…咳咳…”三公子假装看思考随即看着门外,余角瞥着我,咳了两声让我提醒提醒他。
于是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小声的说:“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哦这个啊,有什么难的,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听着三公子停顿了,我又赶紧提醒道。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使节,我背的不错吧。”三公子嘻皮笑脸的对使节道。
我的心总算又平静下来了,绿绮看着我眨眨眼,终于明白了我为啥那么紧张了。
“背的是不错。三公子真的有长进了,还知道带枪手来荣华堂了。”使节虽是笑着说道,但语气里的威严却让我汗流浃背。
明明荣华堂冬暖夏凉,还铺上了冰块,我却感觉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
“这个…”三公子抓耳挠腮,一时间语塞。却突然跳起,站我旁边来,道:“我带她来只是想说,会两句诗文没什么了不起的,连我家的侍女都会,那我还要学它干嘛?”
三公子啊三公子,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哦是吗,那我可否考考你的侍女啊?”
三公子很骄傲的说了句:“请便。”
此时我却行万福礼道:“回禀使节,浅夏会的不过是些浅薄的诗文,定然回不出使节所问的。还请使节高抬贵手,饶了浅夏吧!”我把头埋的更低了,不要让在场的人都看到我啊!
“那我就问你一个简单的好了,在你所有会的诗文里,你最喜欢哪句?”
既然使节都如此问我了,于是我就回答:“《陈涉世家》中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场的侍女大都是家里穷所以才来宫里做侍女的,而我说的这句在场的就只有四个人能懂它的意思。绿绮则用一副你好厉害的目光看着我。我始终把头埋的低低的,不让任何人与我对视,也不让任何人看清我脸上的神情。
“那么三公子,此后你的功课可是无忧了!哈哈!”使节突然放声大笑道。
三公子不懂其中意思,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于是骄傲的抬头道:“那是!”然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城主、二公子三公子以及使节继续聊着他们的闲话,而我心里敲着的鼓此时终于停了下来。我悄悄的呼出一口气。要是使节在问我我可真就不会回答了,早知道我也就不回答那句话了,不过在所有我学过的诗文中,我确实最爱那句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