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章(4)(1 / 1)
那之后,容许接连吃了三天的粥。
心理上的某种压抑导致身体也殃殃的,明明是个小意外引起的小感冒,容许硬是吃吃睡睡休息了三天,无聊到练习做梦,结果噩梦一个接一个的来袭。
当然不能这样赖下去。从来没有便宜的事,你不爱惜身体,身体也不会原谅你。
憔悴得自己看了都心累,容许做不出什么表情,接一捧水拍一拍脸,眼皮上的水珠随着睫毛颤动划下脸颊,跟哭似的,她弯一弯嘴角,抿了个笑。
把脸擦干后出来,加一在窗台那边像个园丁一样观望着植物,似在等待开花结果,客厅里,邢殊展一份报纸在膝上,她远远只瞧见上面“园林”“开发区”几个大大的黑体字。
他专注地看报纸,她坐另一边捧着杯子斯斯文文地喝水,实则光明正大地看他。
就是这个人,不准她下来乱跑,她有一次悄悄坐起来,刚准备下床,门一开,他站那里淡淡地看她。她停下一切动作,试图为自己争辩:“我没事,一个感冒而已,我——”忍不住化为咳嗽。
简直毫无说服力。
“不想吃药就多喝开水,好好休息,不要乱跑。”邢殊观察了会她的脸色,顿了几秒,走进来,取了一本书放到她床边,笔记本电脑放上面,“你想写,就这样写,不要下来。”
容许没有意见了。就算关心,也没有阻拦别人做真的很在乎的事,这一份尊重很让人安心,还有一点……她说不出的感觉。
现在这个角度很合适,她能看到的不只他的侧脸,还有认真的神色,视线缓缓游走,从他的手指再到手腕,肩膀,还有脸颊。邢殊平时寡言少语,但并不是那种轮廓很深,眼睛深邃得像黑洞,清冷又腹黑的形象。不,清冷可能有一点,但是因为不靠近,所以才感觉不到他的温和。
葭葭说容许是个不简单的人,倒不是指其他什么,而是调侃她喜欢喝白开水,明明淡得没有一丝特别,她却总像是能喝出味道,搞得别人看她那个样子,看得自己也莫名其妙想喝了。
可不是?很有味道啊。
那双眼睛隔几秒眨一次,她就那样一直看着,直到他的睫毛连颤了两下,然后头微微转了一个角度,目光撞上她的。
容许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好巧不巧地落在加一身上。意思是,你看,它很可爱是不是?哦对了,我刚刚不小心发了个呆……
他慢条斯理地将报纸折好,放到桌上,转头来看着她。
“想吃什么?”
终于。终于听见这句话了。这几天她除了喝粥还是喝粥,完全不能选择,此时此刻内心像是望见了曙光,她迅速说了一个字:“粥。”
……
反应了两秒才发现不对。居然已经习惯了。容许觉得自己真是太听话太好养了,给什么吃什么,养猪?肯定都没这么省心。
另一个人也是这样想的:“你还没吃够?”
“嗯……”容许转念一想,忽然有了个创意,“对了邢老师,你能不能不煮白粥?我们来一点新鲜的,比如苹果芒果猕猴桃,这些水果再加上皮蛋瘦肉什么的通通一起煮,你觉得怎么样?”
邢殊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首次出现类似不可思议的表情,喉咙动了动,最后,非常温和地说了两个字:“……聪明。”
冬天水果不应季,容许保证自己只这样吃一次,然后围上围巾,和邢殊一起去超市买了几袋水果。回家后,他把东西提进厨房,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容许在客厅一会和加一互拍爪子,一会两手立起它的耳朵逗它:“你看你主人多好,他也好疼你,你知道吗?”
加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想,嗯嗯,每次被拎起来是有点疼,我已经习惯了。
面前这碗粥颜色鲜亮,水果香搭配混合着肉香,一颗颗米圆润剔透,容许舀一勺送进嘴里尝了尝,已经不惊讶了,十分认真地说:“邢老师,你开一家黑店也能养活自己了,真的。”
加一:“喵呜。”
邢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十分谦和:“谢谢,我想你说的应该是饭店,这只是一般爱好,像这样随便煮煮就可以了。”
当晚,容许把那碗粥的照片发给葭葭,迅速得到回复,“求谱子。”
“已绝版。”背靠着枕头,点一点手机屏幕,关掉。
目光垂低,伸手隔着被子摸了几下双腿,容许抿着唇把羽绒服穿睡衣外面,慢慢下床,脚穿上毛绒绒的拖鞋,小心地起身,双手很快贴在墙上。
葭葭见到容许的时候对着她的黑眼圈瞧来瞧去,啧啧道:“这是晚上去打人了还是被人打了?”
容许一只手撑着头,嘴里咬着奶茶吸管说:“你好暴力。我这个样子很正常,晚上偷牛很累的啊。”目光停了停,“我要吃三明治。”
葭葭帮她把袋子打开,挪过去:“吃吧吃吧,就知道偷牛。”
“你什么时候来清黎?”
“我来清黎干什么?”
“你现在在干什么?”
“暂时不会,宋祎不想让我离开太远。”
“什么情况?还没嫁呢,就从夫啦?”
葭葭拢一拢耳旁的头发,笑得羞涩:“等你交了男朋友就知道了啊,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分开一会都舍不得。”
容许咬着三明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然莫测地笑起来。
她疑惑:“怎么了?你不相信?”
容许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葭葭,你最近做这个动作——”拢了拢头发,继续说,“很性感。”
“……”葭葭翻了个白眼,脸红了。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似的追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弄成这样?准备以后都不照彩照了吗?”
容许眼前浮现某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抿了抿唇,说:“以后再告诉你。”
谈完案子回来,在高速上遇到塞车,看来短时间内通车无望,严钦没办法地叹了口气,伸手取了一瓶水递给副驾驶上的人,自己再打开一瓶。
“这个情况,回去的话差不多要磨蹭一个小时,你如果等不及,试试看,用跑的,也就十几公里而已。”
车上的杂志被拿过去,徐徐翻了几页,邢殊不看他:“我为什么要等不及?”
“因为家里有人,你不放心。”
“谁?”
严钦懒得理他,换了个话题,“之前我听伯母说,你有天下午突然开车回家,打了个招呼之后载上加一就跑了,是不是真的?半刻间隙也没有,难道你只是因为突然想念一只猫?”
“你认为呢?”
“我没什么认为。不过,容许,是上次包厢外面遇到的那个女孩?听你接电话,是你新收的妹妹?”
邢殊看着他,微笑道:“对,上次你差点撞到她,还一直盯着她看,她回家倒是没有说什么,并且跟我也没有说什么。”
严钦一愣,后知后觉:“她生气了?”拍脑门,“怪我,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诶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啊,你回去叫她别多想,我当时就是觉得她挺文静的。”
手握杂志的人淡淡一笑,目光重新回到书页,不再说话。
严钦好笑地看他,摇头叹息,再次开瓶喝了一口。
到家时果然已经天暗,客厅依然开着灯,女孩子手里捏一副扑克牌,转过头来看见他,浅浅地笑:“邢老师,你回来啦?”
“嗯。”他看她一眼,再看了眼卧她腿上的加一,“你在教它打牌吗?”
“不是,我哪能教它呀?就是自己百度看看怎么打,我什么都不会打所以才经常输。”她解释完,像平常一样问,“你要吃饭吗?”
“路上吃过了。”
见他开始脱下外套,她把加一抱离,摸它的耳朵:“那我就先去睡觉了,晚安。”话是说给人听的,可加一还是眯着眼蹭了蹭她的手,声音很轻很柔,“喵呜。”你也晚安!
邢殊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加一趴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看见他,原本时而张时而合的眼睛睁大了些。
他蹲下,轻拍它的背,闻到它身上很清新很舒服的香味。是被洗过澡了。
望一眼他隔壁那间卧室的门,他最后揉揉它的脑袋,转身去睡觉了。
冬天渐深,气温低得只有几度,容越为表孝心,做了几星期兼职,在网上给容许买了件礼物。
收到快递后容越弹她视频,笑眯眯地说:“姐你快拆来看。”
“哦。”容许拿小刀划破透明胶带,把包装撕开,翻开盒子后一愣,“This is what?”
容越掏掏耳朵:“姐你看你激动得,连主谓都不分了。”
“那又怎么样?”她看他一眼,把那件毛衣展开,比在身上。
他义愤填膺:“你应该向我表示尊重。”
“尊重什么?小孩子的孝心?”
容越幽幽道:“我是要成为专八的男人。”
“哈哈……”容许笑着把毛衣收起来,放到一旁:“OK,I like it,thanks,baby。”
容越抖了抖,往她身后瞧:“姐,这是你房间?”
“不然还能是哪?”
“怎么这么空?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什么猫啊狗的毛绒玩具吗?”
“你错了,这里有一只活生生的猫。”
“谁?”
“加一啊,邢殊养的猫你忘了?我觉得你们真是特别有缘分,连名字都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