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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真相大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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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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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冰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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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已升,薄冰初化成一淙淙细泉,顺着嶙峋层叠的石阶汩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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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大爷呢?”沈浪问冰窖外守门的小厮。

“朱爷听说白姑娘醒了,特地从铺里赶来。冷大爷去迎接了。”

沈浪点点头,示意他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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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重峦,云蒸霞蔚,山道隐没在沾满碎雪的枯枝松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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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远看着那小厮走远,伸了个懒腰,仰头赞道:“汾阳的严冬景致,也是极美的呢。”

沈浪笑了笑,避开两淙冰泉,在一株松树旁站定,对花车远笑道:“素闻焉支山有‘山丹甘凉百花灿,河西走廊小黄山’的美称,这汾阳的黄土丘,怕是让花兄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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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景致,焉支山确实是比汾阳要‘桃源’不少。”花车远道:“花月堂专研美颜之术,论赏心美景,论花鸟药材,焉支山因有尽有,是故堂内之人极少出山。”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出了焉支山才知道,天下之美,并不局限于灵山秀水与花娇玉树,也存于大漠孤烟和市井繁华。”

“是啊。”沈浪附和着:“大江南北的景致各有千秋,若只耽于旧景,难免会低了眼界,磨了心志,也错过了许多赏景的良辰。”

花车远淡淡一笑,忖思了一会,问道:“诸葛先生为何要为柳竟的出山,坏了天府百年的规矩?”

“为一个情字。”沈浪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祝云和柳竟,都倾心于飞飞的母亲,祝云希望柳竟独自出山,应该是想拆散他们,自己趁虚而入。”

“没想到仁义山庄竟成了这纠葛的牺牲品。”花车远微叹,歪头问道:“那沈兄会告诉白姑娘这个缘源吗?”

沈浪捶了下树,愤愤道:“真要追究起来,还是快活王从中作梗,利用了他们二人。”顿了顿,摇头道:“飞飞身子刚好,我不想她有什么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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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决意就此放过快活王了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浪心一沉:“恩怨两消后,就没有理由再追究。”偏头看向花车远,笑的玩味:“话说回来,花兄似乎对快活王颇有兴趣?”

花车远转身,甩着手中的麂皮袋道:“非也非也,其实我对你和白姑娘更有兴趣呢。”往前踱了几步,回头见沈浪一脸无语,娇笑起来,道:“你们俩的江湖传言连关外的花月堂都听闻了,真是让人不感兴趣都难。”花车远一脸兴致盎然:“至于快活王嘛,他灭了怜云山庄。于情于理,花月堂都要出山查探一番。”顿了顿,单手拨开铜扇,伸向沈浪:“据说怜云山庄的产业和□□医书皆在你手中。产业我可以不讨回来。但□□和医书《云解梦圆》,希望沈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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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和□□好说。但医书,我希望能等飞飞完全好了再还。”见花车远点了头,沈浪舒了口气:“所以花兄此番,是为讨回遗产和找快活王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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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报仇啦。”花车远摇着扇道:“白姑娘已经报过了,而且手段颇为狠辣。”

沈浪一愣,突然开怀大笑起来:“花兄所言极是,不狠不辣,便不是她白飞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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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远见他笑的恣意,有些嫌弃——世间男子大笑起来,怎么都这么不雅。

“你才想到她立约的深意?”

沈浪笑着摇头:“她的决定,从来都是三分假七分真。这半年多的道观生活,让她变得淡漠,却又有些神叨叨的俏皮。我第一次听那个约,只当她耍弄快活王玩。但现在细想……”沈浪止了笑,面露钦佩:“要报复一个生了悔意的恶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要他不停的悔恨。”

“不错。”花车远收扇拍掌:“除了悔恨,还有恐慌。快活王没有了柳神医,面对各路仇家,就再也无法有恃无恐了。”

“杀人不见血,报仇不留痕。”沈浪抱臂摇头,侧靠着松树,笑的有些无奈:“只希望快活城的百姓不要受此影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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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远无所谓的耸耸肩,将扇收回腰际,胳膊夹着麂皮水袋,一手在袖中摸索:“刚刚忘了这个。”

沈浪直起身来,接过他递来的镶嵌着镂金牡丹的铜盒:“这是什么?”

“花月堂最好的一款胭脂,就当是怜云山庄连累她中毒的赔礼了。”

沈浪心底一宽,将铜盒收回袖中,深鞠躬回礼道:“那我先替飞飞谢过花兄了。”

“客气客气。”花车远扭头看了冰窖大门一眼,道:“出门一个多月,我也要回去了。沈兄将怜云山庄的□□整理后,可否托镖局送至关外山丹城(焉支山所在地)?”

沈浪应承着,心下有些惋惜——花车远是位可交之人,他还想再留他一阵:“那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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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儿!”

二人循声望去,晴光树影间,朱爷和冷大正从山道中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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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冰窖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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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远提溜着麂皮水袋走了。石门再开时,沈浪,朱爷与冷大撞见的,便是白飞飞与玄和相拥而泣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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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走近,俯身关切道:“白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白飞飞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颔首:“托朱爷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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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朱爷?”玄和的眼也是红肿的:“上次见您时,您还只有半岁。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朱爷刚在石凳上坐定,闻言一愣:“敢问道长是?”

“我是祝云的姑姑,曾在朱家理过事。”玄和道:“您幼时患了热病,是我陪同您和朱夫人去江都看大夫的。”

“啊?”朱爷脸色遽然一变,说不出话来。

白飞飞对玄和相视,淡笑着附和道:“说来,朱爷还是太师娘和太师公的媒人呢。”

冷大和沈浪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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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慈爱的抚着她的头,转头见朱爷一脸青红交接,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得到白飞飞的原谅后,她此生的心愿已了,俗尘往事仿若随风而去,身心畅达不已。

“你照柳竟的方子养着,暂时不会有大碍。我还要帮天府处理一些事,先走了。”站起身来,一甩拂尘:“月儿,自己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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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沈浪和冷大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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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玄和依旧看着白飞飞,宽慰的笑道:“我的徒孙女姓柳,单名一个日月的‘月’字。”

“岳儿,月儿。”沈浪低声喃喃着,忽然眨眨星眸,饶有兴致道:“这下惨了,家里人要叫糊涂了。”

除了朱爷,众人皆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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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走了,朱爷亦打算抽身,却被沈浪拦下。

朱爷坐回石凳。脸上挂笑,腿脚却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体寒还是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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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功夫,白飞飞从冰床走到石桌旁,看着桌上两张朱家掌柜的名单,听着他们三人关于沈朱两家的对话,心愈发冰凉。

——原来,为了利用线人封锁李媚娘已死的消息,朱爷竟然默认了天府的行为,对三冷隐瞒了沈家灭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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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窘迫非常,唉声叹气道:“老夫一介商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难道,难道让柴玉关毁了沈家还不够,还要多加一个朱家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朱爷的难处,岳儿自是知道。”沈浪说的不紧不慢,为自己倒了杯冷茶:“但看在家父的面上,岳儿想劝您一句:顺势而为,不代表顺流直下。”

朱爷面色一紧,咬牙道:“世缘无常,唯有变,乃不变之理。老夫当年的变通,也是为大局着想。更何况我一生行善不怠,何来‘顺流直下’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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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太冷,不许喝!”白飞飞突然伸手夺过沈浪手中的冷茶。

沈浪吓了一跳,被她一瞪,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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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转过头来,放缓语气道:“朱爷此言差矣。”举起冷茶悠然转动着:“世缘万变,乃不变之道,此其实为天道之一。因此这亘古不变的,不是变,而是道。人若失道,必然为天所唾,顺流直下,也是必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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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一愣,脸涨得通红,复而向沈浪痛心疾首道:“你既然已将天府和朱家三分之二的产业收入囊中,为何还要步步紧逼,不给你朱叔叔留点薄面?”见沈浪一脸不为所动,沉默许久,终是一捶石桌,颤声道:“好。从今以后,若七七还想与你在一起,老夫…老夫定然第一个反对。”

沈浪一怔,摇头笑道:“朱爷想多了。”

闻言,白飞飞挑眉,斜睨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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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希望从今以后,沈朱世交的情分能告一段落。”沈浪站起身来,鞠躬道:“不过这冰窖,还希望飞飞能多住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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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大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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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朱爷竟然是这样一个伪君子。”白飞飞想起彼时他劝她的话,心下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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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商人,精于计算得失。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是惯有的行事作风。而李媚娘,怕是他唯一的例外了。”沈浪听她谈起过朱爷的恩,知她所叹,轻声安慰道:“这世上,有像快活王一样负了天下,却只对一人真心的人。也有像朱爷一样,因过于看重大局,而丢失底线的人。”

白飞飞点点头:“那两张名单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托他给我快活城中朱记掌柜的名单。而这名单中,唯独漏掉了兖州府供出的那几名天府掌柜。说明他早知天府作为,并有意包庇。”沈浪扶她坐回冰床:“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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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摇摇头,垂眸忖思着她昏迷时错过的事,抬头刚想问,一株黄梅倏地开到她眼皮下。

“今早折的,还沾着晨露。”沈浪举着黄梅,笑的无比温柔:“好看吧。”

白飞飞一手接过梅枝,打量了两眼,笑道:“晨露是假,梅花压扁了倒是真。”一手去握他的手,皱眉道:“得了风寒,怎么还把沾着露水的梅枝放进怀里。”说着,突然将手抽回,探进怀中,面色一沉道:“你拿走《又空医叙》了?”

“我只是给柳神医看了一眼。”沈浪将小册递给冷冷瞪他的白飞飞:“你别多心。”

白飞飞把黄梅放在一边,接过医书揣进怀中:“这可难说,当时若快活王不妥协,沈大侠可都要跟我动手了。”

沈浪一愣,叹道:“若当真撕破脸,还有回头路吗?”

白飞飞别过头去,有些不是滋味:“谁知道你是为了朱七七,还是我。”

“我是为了我们。”沈浪掰过她的肩,解释道:“医书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我给柳神医看,只是为了确定它对七七有用,快活王并不知晓。”

白飞飞抬眼,见他星眸闪烁,心中微微一定。

医书决计烧不得,她明白。这么多日子以来,沈浪待她的心,她更是明白。只是一个再明白事理的女人,碰上情字,总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哼!”白飞飞撇撇嘴,语气冷然,心却软了大半:“天下群雄作证,这书就算治不了,他也不能耍赖。”

“你呀。”沈浪无奈的笑了笑:“你刚和玄和道长谈了些什么?”

白飞飞一怔,眼眶复又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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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沈浪听罢她的复述,大叹道:“没想到,玄和道长竟然背负了如此沉重的枷锁。”见她羽睫挂泪,凄楚动人,沈浪心中一疼,将她揽进了怀中。

安抚白飞飞许久,沈浪忽又想起了什么,低头问道:“梁神医隐居的地方连诸葛先生都找不到,白静是怎么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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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心头一滞——她不想让他知道,白静是因为沈氏父子的先行来访,才探得了进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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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太清楚,太师娘没说明,你们就进来了。”白飞飞支起身子,眨着水眸,转了话题道:“对了,听你们说了半天,却没提到祝掌柜为何要替柴玉关拿到沈家的暗枭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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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沉默了——玄和道长果然没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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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天府除了钱,没理由和柴玉关合作的。”白飞飞疑惑道:“柴玉关很有钱吗?”

“啊对!”沈浪接口道:“那时的柴玉关刚认识王云梦,挪用了大笔王家的财产。”

“哦?”白飞飞将信将疑——王家那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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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默了两秒,突然咳嗽起来:“咳咳咳。”边咳,边一手抚背,做痛苦状。

“唉,真受不了你!”白飞飞见他咳得厉害,想起他还有背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使劲推他道:“你赶紧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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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十一,快活城,然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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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出了冰窖后,调养了几日,便来到快活城看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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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然又居待的这三天,除了照顾青容,就是调和祝云和柳竟那剑拔弩张,却又不得不合作的微妙关系。

其实她和柳神医的关系也很微妙,但因着青容的伤势和祝云的“衬托”,她还不是柳月,依然是白飞飞。

沈浪则住在熊猫儿的厚德居,一边从幽竹小屋搬出物什,一边为仁义山庄处理天府的线人。

今日,柳神医和祝云又一次去到聚宝阁寻找新药,而他则和白飞飞一道,在病榻旁为青容推宫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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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正午,二人正喝着药膳粥,吴管家突然带着一个红衣护卫来了:“沈少侠,小……白姑娘。快活王派人来请。”

白飞飞皱皱鼻子——每次老吴想叫小姐又不敢叫,结果就变成了小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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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沈浪放下碗筷——他来这三天,也还没进过快活宫。

“回沈少侠。大小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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