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画(1 / 1)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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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别苑水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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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廊回转,夜隐白墙。绿池晚风,黄叶轻落。
白飞飞正坐在池子旁,微微闭眼,享受秋夜的凉风。
自出了太清观,没了寒潭,白飞飞便喜欢在晚上出门吹风,也好睡的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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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端玉小王爷所说的“三个月前”,便是她不知道沈浪的时间段。那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幅《素月》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飞飞突然有些惶恐的发现,这一个月沈浪已经慢慢渗入到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对他,似乎仍是一无所知。
如同半年多前一样,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甚至比她还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可她对他的心,他的真实身份,直到最近,也还是一知半解。
将池边的一个小石子儿踢下水,白飞飞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即使那个人是为自己好,即使那个人是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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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大哥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白飞飞从袖中拿出那片绿叶头饰,有些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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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多前被玄逸青禾所救,在回江都的半道上,便换了干净的道袍。醒来时,之前的衣饰全无。而这片久违的头饰,也真是很久没戴了。
想着这层,白飞飞便把发髻上的青玉簪子取下,对着月色下池子里的倒影,把头饰别了上去,正轻轻梳着自己的长发,别苑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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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白飞飞转过头去,见朱守谦满面惊喜,疾步走来,手中的折扇不停的打向另一边手心,嘴里低声重复道:“是你,是你。”
白飞飞大惑不解,偏了偏头,又见沈浪在他身后走来,脸色阴晴不定,遂问他道:“发生什么……”
“你就是绿荷仙子,对不对?”朱守谦打断她,一把抓起白飞飞的手,神色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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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绿荷仙子,好俗气。
白飞飞皱了皱鼻子,把手用力抽出,道:“我不知道什么绿荷仙子,王爷请自重。”
沈浪走近他两,挡在了白飞飞面前:“应该不会是她。”
“你们俩大半夜的搞什么鬼把戏?”白飞飞有些不愠,想来那王爷到底是不放心她和熊猫儿,把那幅画只给沈浪一个人看了,而沈浪也装模作样的应了下来。
“你刚刚的背影,好像
沈浪沉声反驳道:“梁神医画这幅画的时候,她才两岁。”
“这画是三年前我从市井小贩里淘来的,你也不能确定他就是梁神医的大作。”朱守谦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上面的落款有时间!”沈浪有些不耐烦,整个身子挡在白飞飞前面,道:“小王爷,你冷静点!”
“哦……”朱守谦反应过来,讪讪一笑,道:“沈兄说的对,我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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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飞飞拉了下沈浪的衣角:“你瞒着我和熊猫儿去看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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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这幅画我珍藏已久,三个月前又被盗走,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朱守谦笑容可掬的抢白道。
“这幅画画的是什么?”白飞飞从沈浪的身后走出,问道:“王爷可否让我看一眼?”
“巫姑娘想看的话,这边走。”朱守谦微微一笑,侧开身子给他们让路。
白飞飞收到沈浪肯定的眼神,颔首回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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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穿过偌大的郡王府,进到了一件外室极为朴素的厢房,朱守谦费了一番功夫打开了锁,点了房内的烛灯。
灯光掌起,书卷珍玩,字画名器,渐渐从烛光中隐现,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绝不少于百八十件。
“这里。”朱守谦从墙角处摘下了一幅绢布画,展示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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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展开,是一副月下仕女图。图上是一位青衣女子的背影,女子微微侧头,月色下的她嘴角噙笑,淡然安详地注视着怀里的婴孩,身上唯一的装饰,便是那与远山相衬的一片淡色绿叶。画的下首是一篇抒怀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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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泠泠,未转芊心压枝落。情将且止,一缕孤风洬。
远黛卷烟,遥行风雨惰。盼君归,马踏凝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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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子……”
“背影很像你吧。特别是刚刚你别着绿叶头饰的样子。”朱守谦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兴奋:“那个绿叶头饰并不常见,你到底是谁,是这落款拓印的‘绿荷仙子’吗?”
白飞飞的目光越过身边的朱守谦,看向沈浪,指着落款红印处,问道:“丹青妙手?是梁神医吧。”
“应该错不了。”沈浪点点头:“梁神医不像柳神医,他远离俗世,游历大江南北研医寻药,只有找得到他的人才能向他求医。我也是见过了玄和道长才知道他还有一位夫人。”
“‘绿荷仙子’是玄和吗?”白飞飞看向落款,喃喃道:“等等——弘治十三年……那玄和应该也没有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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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说什么?”朱守谦视线在沈浪白飞飞脸上徘徊,一脸疑惑。
“如果王爷真的想知道画中女子是谁,何不将画借给沈某半月……”沈浪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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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朱守谦皱眉打断:“我才刚寻回一个多月,沈兄,你这样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画虽然精致,但也不像名家所作”白飞飞问道:“王爷为何如此抬爱?”
朱守谦笑了:“姑娘不是丹青苑中人,不知道也不奇怪。这个‘丹青妙手’是圈内少有的名家,画少而精,且作者从未以真名真面示人。他的画,知者奉为无价,不知者就只能让它流落市井。据我所知,市井上,江湖上,顶多只有三五幅在流动,而你手中这幅,是他最后最大的一幅画卷,故及其珍贵。”说着,朱守谦不由向白飞飞靠近一步道:“刚才是我失态了,小王只是好奇,巫姑娘这片头饰到底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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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闻言一愣——小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便装的来由,只认为这些绿叶装饰之所以和幽灵宫众人都大不相同,是因为自己是白静的女儿。现在想来,白静那样阴郁偏激的性格,又怎么会给她准备这样暖的衣饰,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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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层,白飞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道:“是一位朋友相赠。”
“谁?”沈浪和朱守谦同时问道。
“是……一个和尚。”白飞飞如实答道。
“这……”朱守谦傻眼了:“和尚怎么会送你头饰?”
白飞飞心思一动,随口胡邹道:“我是他出家前的朋友,小时分离,近年来我到中原后才知道他家破人亡,勘破红尘,出了家。我去庙里拜访他,他便送了他闲时所制的头饰。”
朱守谦又傻了眼——还有这样趣致闲暇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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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浪闻言,脸色微微一沉,拍了一下朱守谦笑道:“朱兄,这绿叶头饰虽少见,但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可能不过是一个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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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朱守谦垂头丧气道,接过白飞飞手中的画卷,细细挂到墙上,道:“画你们也看过了,天色已晚,小王也累了,都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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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想了一下,还是追问了一句:“王爷可知盗画之人是谁?”
“不过是个无知商贾,已经关进大牢了。”朱守谦见沈浪在他的藏宝室里左顾右盼,略有不悦,随口道:“沈兄,对这些书画可感兴趣?”
沈浪回过头来,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感兴趣的只有那一幅,可惜王爷连借都不让借。”
“沈兄。”朱守谦皱起了眉头。
见他不悦,沈浪也不好多说,拉过白飞飞对朱守谦拱手道:“多谢王爷今夜与沈某共饮叙旧,明日我们还要上路,就告辞了。王爷一起走?”
“好。”朱守谦没再说什么,等锁好门,与他们道了别,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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