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烟花糖葫芦(1 / 1)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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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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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低着头,想着这小半个月来,沈浪对自己的讨好照顾和自己对他的冷漠。她明白关于仁义山庄的事情他有苦衷。她拒绝,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为难,另一方面也不想让自己涉入江湖。
至于怕那再一次的错过,她相信沈浪有与她,定是有相同的怕的。
他懂得的,她也懂。她怕的,他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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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白飞飞,眼睛渐渐有些雾气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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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心中似是还有余痛。他在她死的时候就明白,白飞飞对他而言,已然重要到可怕的地步。他有时候甚至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她,这样,自己就不会变得如此的顾此知彼,如此的忐忑不安,如此的……神魂颠倒。
可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满足,和幸福。
她是他的毒,让他迷恋,却义无反顾。
她也是他的药,让他痊愈,医治他面具下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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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是烟火,河畔庙会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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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原本低着头的二人因这烟火声而面露惑色。抬头相望。但见夜色中,烟花的光华照进窗来,打在二人的脸上。金色流光,一瞬不瞬,映着彼此眼中,皆有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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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只一刻,两人同时向前倾身,彼此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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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喧嚣渐近。
而屋内,相拥的二人依旧相对无言,却在那外世的喧嚣掩映下,胜过了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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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沈浪打破了沉默,头抵着她的秀发问道:“我听祝云说今晚有庙会,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白飞飞从他怀里起身,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中除却惯有的怜惜,多了些许宠溺。
相顾许久,白飞飞终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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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城南,河畔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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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淮阴,祝府也算得上是大户,是故地处繁华,依河而建。
今晚恰逢重阳节的河畔庙会,夜色愈深,河畔也愈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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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搀着沈浪,从偏门出了祝府。两个病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去庙会上瞧热闹。
她向来是不喜这样热闹的,而沈浪也不想体含热毒的白飞飞,去那样人潮拥挤的地方。
而今夜,仿佛是为了感谢那一刻的烟花,他们二人都一致同意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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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近了喧闹的人群。
长街悬灯,烟水绕梁。摩肩擦踵,街影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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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着疗伤,白飞飞换下了道袍,改著一袭粉色长裙,是祝云那未满十八的女儿的。这样暖嫩的颜色,衬着她因热毒而微红的脸,使她看上去,也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清新动人。
刚在房内并未点灯,沈浪看不清她的穿着。而此刻,端详着一旁不同于往日冷清的白飞飞,心底不由又起了痒痒的念头,走着走着,直往她身边靠。
走了几步后,回过神来,又无不担心的问道:“你脸有些红,觉得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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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你呢?”白飞飞没有看他,眼神专注于庙会上的各项节目,眼中有着惊喜——她从没到过这样热闹又欢喜的地方。
“我当然没事。”沈浪视线温柔,忽的从白飞飞身后看见了什么,便道:“你看那边,是淮阴老杨记的糖葫芦。”
白飞飞循着他的手看去,果然见一个老伯正拿着糖葫芦柱叫卖着。便道:“你喜欢吃那个糖葫芦?”
“小时候吧,我记得有一次,我爹从淮阴回来,给我带了份老杨记。”沈浪似是忆起了童年旧事,面色怅然。
“好,那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着,白飞飞把沈浪搀到路边。
“诶,我不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沈浪有些尴尬。
白飞飞瞪了沈浪一眼,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好好呆着,别乱动。”说完转身离去。
沈浪哑然。看着白飞飞的粉色裙摆,飘动着消失在人群中,他微微有些怔忪,而后,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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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来一串糖葫芦。”白飞飞道。
“好嘞,十文。”老伯接过钱,道:“姑娘自己挑吧。”
“嗯。”白飞飞看中一串稍大的,伸出手来,突然与一名男子的手碰在了一起。二人同时缩手,白飞飞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灰黑绸缎长袍的年轻男子略显尴尬的站在那里。那人粗眉高鼻大眼,虽算得上俊秀,但表情略显呆滞。
他亦瞧了白飞飞一眼,又很快偏过头去。虽只一瞬,他眼中的惊诧却被白飞飞看在眼里。
那名男子换了另一串糖葫芦,就很快的离开了。
白飞飞挑回那串,边走回沈浪身边,边疑惑着:那个人看到自己为何会惊诧,而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有点眼熟……
思索间,已经踱回了沈浪身边,白飞飞复又笑了,把这份思虑暂且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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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白飞飞笑着,像哄小孩似得,把糖葫芦高举到沈浪的鼻子底下。
沈浪眼见糖葫芦扑鼻而来,身子不觉后倾,顺势用右手裹住白飞飞的小手,把糖葫芦拿开,笑道:“你先吃吧。”
“啊?”白飞飞不以为然:“我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这是给你买的。”说着又要把糖葫芦往沈浪的嘴边凑。
——没吃过糖葫芦……沈浪心中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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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满眼的高兴,平日里淡漠而波澜不惊的脸色,在此时此刻,似是流光潋滟般闪动。沈浪心底的怜惜与心疼不禁满溢。
——她本来,就应有这般神采飞扬的笑容。而他,也要让她今生,此后,都能一直这样笑着。
“好。”沈浪没来由的应了声,既是应她,也是应自己心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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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白飞飞拿着的手,沈浪咬了一口糖葫芦。
“是这样吃?”白飞飞收了手,盯着那一小口疑惑道。
“那不然呢?”
“我以为是直接吞一个进去。”白飞飞一本正经道:“我有见到小孩子这样吃的。”
“……”沈浪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吃一个看看,好不好。”白飞飞复又举起糖葫芦凑过来,看似一脸天真的问道。
“这……”沈浪看着白飞飞如少女般飞霞满布,又状似无辜的笑脸,心底暗叹:我还保护什么神采飞扬的笑容啊,在你身边怕是都要自身难保了。
纵然这么想着,沈浪还是乖乖的张了嘴,让白飞飞笑着把糖葫芦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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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记糖葫芦,比一般的糖葫芦颜色要鲜艳,也大上一圈,这一颗送进嘴里,大人也不一定受得住。
但见沈浪把整颗收进了嘴,然后勉勉强强的嚼了起来,那嚼的艰难,让他登时觉得比阴阳煞还难忍。
“噗。”这边厢,白飞飞已经忍俊不禁,拿着余下的几粒糖葫芦,笑得弯下了腰。
路边已有几个游人看过来,也忍不住掩嘴偷笑。沈浪更觉尴尬,边勉力嚼着,边用手去掰白飞飞的肩,口不能言,只得用眼神警示。
“哈哈哈。”任是多么清俊无双,义薄云天的大侠,在此时此刻,却成了尴尬无双,满脸羞愤。白飞飞见他鼓着嘴巴,眼里的羞愤愈甚,刚想象征性的说些打趣的话,就突然被他一把揽进怀中。
“你别笑了——”糖葫芦已经吃了一半,沈浪嘴挨着白飞飞的耳鬓,从牙缝里吃力地挤出这四个字来。
“噗——哈哈哈。”白飞飞本想忍住笑,但一听他说话都艰难,就更是乐得不行,在他怀里憋笑憋得身子直抖。
沈浪见状,只得无奈地加快了咀嚼的嘴速。
她越笑,沈浪的胳膊就收的越紧,还时不时的掐下她的腰,疑似惩罚。
渐渐地,白飞飞终于是忍住了,也笑累了。便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啦,你别气了,我也这样吃一颗,好不好?”
沈浪此时已经嚼完,听闻,终于放开紧搂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白飞飞突然指着沈浪的衣服,又吃吃笑了起来。
“又怎么……?”沈浪也低下头去,登时一惊——原来是两人在拥抱时,白飞飞的手隔在二人中间,而手中的糖葫芦,便紧紧粘在了沈浪的衣服上,两人心思都没放在这,反而越抱越紧,糖浆化了,也越黏越牢。
现在二人虽然分开,这糖葫芦和衣服,却是难舍难分了。
沈浪微微摇头,心里无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复又抬头去看白飞飞那满脸的笑意和涨红的脸,心中似有无边的暖阳漫开,忍不住抢上前一步,又想搂她,白飞飞赶紧避了一下,道:“别搂了,我可不想把祝老爷家的衣服弄脏。”
沈浪语塞,胳膊僵在空中。
白飞飞见他略显尴尬,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去把糖葫芦摘下,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道:“我还想去河边瞧瞧,那里好像在放花灯,你想要回去,还是要过去?”
沈浪紧了紧裹住白飞飞的手,笑道:“良辰美景,怎能错过,我的衣服不打紧,过去吧。”
白飞飞亦紧了紧手,抬头看了他一眼,暖暖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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