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相见应不识(1 / 1)
5.
-
-
——太清观内——
-
沈浪坐在床前,凝望着白飞飞素净的脸庞,久久无言。
在玄和道长为白飞飞诊治的时候,沈浪从玄逸和青禾那里大概知道了这半年来,白飞飞“死而复生”的来龙去脉。
-
——原来她,真的没死。
——原来,连死,她都能骗得了他。
-
“小巫姐姐昏倒的时候,你是叫她‘飞飞’,对吗?”蓦地想起了刚刚青禾充满好奇的疑问,沈浪心底不禁暗叹。
想要过另一种人生,想到要丢弃自己原本的名字。是洒脱决绝,还是逃避懦弱?
-
就如同他儿时改名为沈浪时一样。没有人能信任,没有人能依靠,江湖险恶,世间冷暖,只能自己尝。
-
“飞飞……你不是一个人的,你明白吗?”沈浪将她绵软的手握紧,贴在早已被泪沾湿脸上,轻轻说道:“无论你是叫飞飞也好,还是小巫也罢,你还是你,在我心里,永远不变。”
-
——窗外——
-
已经清醒的朱七七默默伫立,脖子上缠着还沾有血迹的纱布。
她来的时候脚步匆匆,衣袂飘扬。如此大的动静,沈浪也毫不察觉。
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沈大哥在欧阳别庄失而复得时的样子。
听着沈浪对白飞飞说的话,朱七七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想冲进去问他的心意到底是怎样,也想就这样落荒而逃。但脚就像生了根,无论前后,都迈不开一步。
-
想着想着,她不禁用力咬着拳头,可还是哭出了声。
-
而屋内,沈浪似是没有听到,或也是听到了。但直到朱七七离开,他都在白飞飞的床边坐着,没有挪动一步。
-
-
——三天后——
-
缓缓睁开眼,眼前仍如那晚一样漆黑——是晚上。白飞飞感到有点疑惑:难道那只是一个长长的梦?
她半起身子,突感胸口闷疼,忍不住用手抚心,胳膊却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
定睛一看,是个一头乱发的男子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
——是沈浪。
——原来,不是梦。
-
想到这层,过去的重重浮现眼前,如烟流年。
低叹一声,白飞飞的眼眶蓦地就湿了。看着床边的男子,半年不见,好像瘦了一点。用指尖轻轻碰着他的脸,描绘着他的面容,当下眼泪就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
——兜兜转转,怎么还是让我们遇见?
-
沈浪睡的本就很浅,被她这么一碰,就醒了,微微仰头,迎上了白飞飞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直直的对视着,略显模糊的面孔中,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明晰清澈。
-
“你醒了。”沈浪缓缓起身,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嗯。”白飞飞忖思着道:“多谢公子相救。”
-
——公子?
沈浪的眉头皱了起来,心思一动,道:“姑娘见外了。以你我的交情,这样的小事,不足挂齿。”
-
“哦?交情?”白飞飞转了转眼珠,咬唇道:“小巫不久前受了重伤,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是,我听玄和大师说了。”沈浪心底暗笑。同时,又泛起了丝丝心疼——她还是无法面对自己吗?
“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心中不忍,沈浪伸手,欲擦去她脸上的泪渍:“如今,只要能换得姑娘的眼泪,沈某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
白飞飞身子不觉后倾,避开了他的手指,冷笑道:“无论过去我与公子交集如何,现在也只是陌生人了。夜深人静,男女有别,公子请便吧。”
-
“飞飞……”闻言,沈浪心中万般情绪翻涌,戏也演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叹一声。
听着他包含深意的呼唤,白飞飞的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汹涌起来。索性一掀被褥,想就此躺下逃避。
“啊……”怎料趟地太急,头磕着了床沿。
“你没事吧!?”沈浪一惊,忙将她搂起,用手抚着她的头。“疼不疼?”
白飞飞摇了摇头,突然胸口一紧,一口瘀血上涌,尽管强自忍住,血还是溢了出来。
-
“飞飞!”沈浪大惊失色,伸手去探她的脉。他医理只略通一二,探不出个究竟,就对白飞飞说:“你好好躺下,我去叫玄和道长来。”
“不必了。”白飞飞一手抹去血渍,一手抓着沈浪急急抽走的衣袖道:“我这口血吐出来反倒有好处。况且今晚为了救人,她们都没有休息好,明早再说吧。”
-
“什么今晚?你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沈浪皱着眉看她——她总是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啊?”
“你放心。”看着白飞飞的脸色,沈浪心中泛起无限怜惜。“玄和道长再次用银针封住了你的心脉大穴,让余毒无法扩散,只要你不强加运气练功就好。”
白飞飞默然。
沈浪坐回了她的身边道:“以后,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好吗?”
白飞飞知道他说的是她救他的事。想到那时他要为朱七七自杀,心底突然一股气恼和酸意冒出,也不再装模作样,道:“我是不应该多管闲事,就该让你为朱七七去死。”说完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沈浪愕然,突然就笑了:“你忘了我的自杀,是很有方法的吗?”
白飞飞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沈浪笑容依旧:“有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
白飞飞突然就明白了。
待明白过来,又更是气恼自己的当时的心慌和不查,狠狠说道:“我倒是忘了沈公子也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说完又蒙起头躺下——这次没有碰到床沿。
“飞飞……”
回答他的只有一床裹得紧紧的被子。
-
“其实那时,我是真有点想就这样死去的……”
被子里的人愣了,而后心中更火,讥道:“你们俩倒还真是情真意切,生死相依。”
“不是的,不是为了她。”沈浪将手放在被子上,按着道:“这半年来,这样的想法总是时不时浮现。我当时就想,可能,是老天给我一个下去陪你的理由吧。”
-
——陪我?
被子里的人彻底愣住了,甚至忘了要用力裹紧被子——它立马被掀开了一个角。
-
“飞飞。”沈浪看着她朝里的脑袋,寻思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道:“你不想知道宋离的近况吗?”
“宋大哥……他好吗?”白飞飞闷闷的声音传来。
“好,也不好。”
“什么意思?”白飞飞坐了起来。
“他,出家了。”
“什么?”白飞飞又是一惊,心中谓叹许久:“我到底还是害了他。”
沈浪安慰道:“他如今心思也慢慢平定,远离江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飞飞心底一酸,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人:“王怜花,已经死了……被你杀的?”
“是。”沈浪答的毫无愧色。
“我记得当时,你是要杀快活王的?为何最后……?”白飞飞对王怜花,多多少少还有些同盟之谊,也没有恼恨过他的误杀,相反还有些感激。
“因为他杀了你!”沈浪说起王怜花,还是有些许愤愤——即使知道了她并没有死。
“你……”白飞飞看着这样夹杂了恨意的沈浪,突然不知如何面对。
沈浪看着她一刻的呆滞,也从恼怒中回过神来,道:“你既然已经醒了,我就不守在这里了。你好好休息吧,明早我再来看你。”说完,起身便走。
-
“等等!”白飞飞缓过神来,叫住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
“我想到了。”沈浪顿住脚步,偏头回道:“所以我还没有向玄和玄逸说明你的身份。”
“除了……”虽然迟早都会知道,但安静的日子,多过一天是一天:“宋大哥。”
-
沈浪一怔,咬咬牙,用力点了点头,疾步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