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无言结局(1 / 1)
从肖华与吴宇口头商定离婚事宜后,这个曾经幸福的家不再是温馨的“港湾”,只能是一个栖身的“窝”。俩人分居不分家,形同陌路,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去管谁干什么。这样的日子,貌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相互较着劲,倒也相安无事。肖华工作忙,又三头两头与张博“生活”在一起,也就更没有心思去管吴宇的事了。
吴宇呢,老老实实在家“反省”了一段时间,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闹到了离婚的地步,与其成天自怨自艾,不如坦然面对现实,一切顺其自然。三十五、六岁年龄的女人与男人一样,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白天好说,一到晚上,她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毫无着落,总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才渐渐睡去,心里一边骂着睡在隔壁鼾声如雷的肖华不是个东西,一边又巴不得他能立马过来,剥光她的衣服,狠狠“折磨”自己,直到瘫软无力,然后各自回房睡去。那一刻,不关情感,没有怨恨,只关□□。有一夜,她在家里憋得慌,一边品着红酒,一边洗着澡,瞅着自己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宛若一根水灵灵的葱白儿,冰清玉洁,□□横溢,强烈撩拨着心中压抑的□□(此处删除二百字)……那一刻,她心慌意乱,浮想联翩,往日与肖华一起时的那些销魂的时刻、欢娱的情景浮现眼前,身上好似有许多小虫子在蠕动,抓肝搔肺般难受(此处删除七个字)……她实在是太饥渴了,竟然不顾一切,放下尊严,放下矜持,就像发情的野猫一样,□□着身子径直钻进肖华的被窝,紧紧趴在他身上,边急促的亲吻着边撕扯着他的内衣,没想到肖华竟然不识抬举,就像遭人“□□”似的,用手紧紧护着要紧处,大喊大叫,拚命挣扎,让她一时无法得逞……肖华如此“守身如玉”,并非修炼到了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的境界,而是缘于他那一套超乎寻常的爱情观,他觉得再次委身于吴宇,是对张博最大的不忠,也是对这段爱情的亵渎与背叛。
这样苦熬下去,终将会真疯的,于是乎吴宇故态重萌,牌瘾又上来了,隔三差五上牌场“过过瘾”。当然大的赌局她是不敢“抛头露面”了,小打小闹,打发着无聊的时光。这种转移注意力的调节方式也切实奏效,进入牌场,所有的欲念与烦恼随之抛之脑后,悠哉乐哉,逍遥快活。
不过在肖华心里,有种无法言状的情愫,口头上对吴宇不管不问,但内心还是有些关心她、在乎她,毕竟俩人有着十几年的夫妻感情。有时候见她不在家,心里未免有些担心,他不好意思直接打吴宇的电话,就往岳淑华家打电话询问她的去向。他担心她倒不是为了别的,一方面怕她这么快又找到了新欢。想到她与陌生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就觉得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也许男人都是这样,看着碗里,还想着锅里,自己的东西就是放着,也舍不得放弃。另一方面担心她再出去赌博。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之前,吴宇若是再次“惹是生非”,他仍然有义务承担责任。他的担心缘于吴宇那种我行我素、敢作敢为,有时不计后果得失的性格。而岳淑华呢?每每接到肖华的电话,明知吴宇没有上她家,她总会编出各种理由来搪塞肖华的问话。岳淑华为所以这样做,也有她的理由。想到吴宇有“把柄”落在肖华手中,想到他俩因赌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想到女儿女婿同居一室却是面和心不和……这些情况她心知肚明,也知道大部分的错误在吴宇那儿,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想到这些,她就害怕有一天肖华真的跟吴宇离婚了,那么她们的面子往哪儿搁,肖铭以后怎么办?于是她想方设法给吴宇打掩饰,要么说吴宇带肖铭出去玩了,要么说已经睡觉了,有时候还违心装作喊吴宇接听电话的样子来应付,而此时吴宇也许正在昏暗的灯光下、氤氲的烟雾中、嘈杂的麻将声中挥霍着廉价的时光和精力……岳淑华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维护女儿的婚姻,看似出乎好意,发自内心对吴宇的爱护,实质正将女儿的婚姻更进一步推向濒临解体的边缘。
却说肖华带领专案组人员,按照交警大队提供的线索,对现场提取的物证进行技术侦查,从黑子胡卫东的手机中发现了一系列有用的信息,使停滞不前的“112”案件,即将露出冰山一角。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但对于肖华来说,却是一个坏消息,一度让他陷入沉沦之地。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在感叹自己的预感是那么准确的同时,内心不由得惶恐起来。胡卫东车祸前的几天内,一直和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有着频繁的联系——这个号码正是王宝山的手机号码。他们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无从可知,但是频繁的联系说明了什么?再说,王宝山曾经告诉过自己他不认识胡卫东,不认识又怎么会有联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还有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王宝山要置胡卫东于死地?链接一切关联,案情豁然明朗,不难想像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案头上的一摞案卷,似乎可以将这个案子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而以怎样的方式结案,肖华无所适从。现在,他真的希望这个电话号码不是王宝山的,那样的话,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将凶手逮捕,关进牢房。现实摆在他面前的是,这个凶手就是王宝山,他就是“112”案件的幕后黑手,故意伤害胡卫东的真凶。但是肖华考虑到他与王宝山之间的利益纠结,若是贸然将他抓捕,弄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办?他决定先把案子搁置一边,找王宝山谈一谈再说。
然而,没等肖华给王宝山打电话,王宝山竟然主动找上门来,顿时让他惊诧不已。
肖华不动声色将王宝山让进办公室,心想,这个时候找他会有什么事,绝对不是简单的请他喝茶、聊天的事。
王宝山进屋落座,开门见山朝肖华说道:“老弟,今天我上门找你就是想实话告诉你,黑子是我让人撞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我还得请你帮个忙。”
肖华听到王宝山的话,暗自吃了一惊,冷峭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现在可以抓我,大不了让我坐几年牢,还能怎么样?但是,我要是坐了牢,你想过没有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肖华简直被王宝山那股泼皮无赖劲气疯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王宝山的鼻子大声诘问道:“那是判几年的事吗?罗疤子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是说你不认识黑子吗?”
王宝山见肖华发怒了,怔了一下,然后冷笑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罗疤子的死跟我有关系,是的,黑子与我有联系,但是我没指使他去杀人啊。再说,黑子能说吗?他能说出什么?”说完他吸了口烟,将烟灰往茶几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接着说:“老弟,你不要激动,我今天来找你,就是需要你帮忙,如果我出事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廖治平、石涛,哦,还有你。”王宝山边说着边指了指肖华,露出一副泰然自若、居高临下的姿态。
肖华料到他会这么说,仍然强打气势地问:“我怎么了?”
“哼,你就那么干净?要不是我给你出钱,你会当上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至于别的我不想说了,你自己清楚。”王宝山耸了耸肩,冷冷地说。
“王宝山,你这个混蛋!”肖华气得肺都要炸了,声嘶力竭地骂道。
“当警察的要讲文明,当领导的更要有领导风范,别激动,别讲粗话,你是专案组的主责人,案子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只是一个报告的问题而已。”
“你给我滚。”肖华指着门外气吁吁地说。
王宝山连连点头,悻然道:“好,我走。帮不帮这个忙,你自己考虑吧。”说完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朝一脸愠色的肖华哂笑道:“哦,我忘了给你件东西,你有时间好好看看吧。”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信封包裹的东西轻轻放在肖华的面前,狞笑一声扬长而去。
王宝山前脚刚出门,张博后脚疾步进来,急切地问道:“刚才是谁啊?大吵大叫的,你没事吧?”原来,张博刚才正准备到办公室找他说话,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有激烈的争吵声,就没敢进来,等到王宝山走后,她心里有些不放心,就跑过来想问个究竟。
见张博进来,肖华连忙将那包东西塞进抽屉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事,一个反映情况的群众,你不用担心。”
“真的。”张博挑起眉头疑惑地问。
看到张博瞪大眼睛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他又故作轻松地说:“真的没事。说吧,中午上哪儿吃饭?”
张博眨了一下眼睛,撒娇道:“你请客,想上哪儿,你说呗?”
肖华笑了笑,说:“要不去吃虾吧?”说完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瞟着张博。
张博羞红脸,嗔怪道:“大坏蛋,叫你吃醋!”边说着边挥舞着粉拳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捶了一下。
“我错了,我知道你吃虾怕卡着,不吃虾好吧?”肖华躲闪着,笑着说。
张博听肖华这么一说,脸色愈发通红,“格格”地笑着说:“我不理了,我走了,下班见。” 说完捂着嘴儿碎步儿走了出去。
等到张博出了办公室,肖华急忙从抽屉里取出信封里的东西一瞅,原来是一张红色的闪盘。肖华心想,王宝山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径直将闪盘□□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打开一看,看到一段惊心动魄而又让他心旌摇荡的视频:一对全身□□的男女交合在一块(此处删除二百一十五字)……肖华暗想着这个王宝山真是个神经病,这个时候还有兴趣让他看这个。再往下看,愈发觉到不对劲,他屏住呼吸,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而女人不是常思燕还会是哪个?此时肖华就像被虾真正卡住了咽喉处似的,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他恼羞成怒地关了电脑,咬牙切齿地骂道:“可耻、下流,王宝山我要杀了你。”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王宝山那张邪恶狡黠的脸正龇牙咧嘴地朝他讥诮着。
事到危难宜放胆。
想到自己如日中天的政治前途,想到温顺聪慧的张博,思量半天,肖华决定铤而走险,昧着良心将这起疑点重重的故意伤害案定为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结案。他暗自揣摸着,这样做,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也许还有廖治平,也许还有石涛……反正于公于私,皆大欢喜。在肖华的运作下,胡卫东故意伤害案最终以交通事故案件进行了认定,一下子排除了一切谋杀的可能性,也就彻底掐断了与王宝山的一切链接。结案报告是肖华亲自撰写的,报告中只字没提胡卫东被害前与王宝山联系的事情。
那天,肖华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拿着“鏖战”一年多得到的案情结案书走进了石涛的办公室,心里发虚地说道:“局长,这是我们上次从交警大队交接的案子,侦查的结果是这样的,你看看……”
“好,我看看。”石涛戴上眼镜,接过报告看了起来。
石涛似乎看得很认真,看到关键处还沉思片刻,时不时询问肖华几句。但是让肖华大失所望的是,在石涛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他想像中的那种诧异与愤怒的表情。十几分钟后,石涛看完了结案报告,笑着说:“嗬,干的不错,你们辛苦了,总算了结了大伙们的一块心病。”随后朝空中长吁了一口气,那神情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肖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忙问了一句:“局长,这报告……”
石涛拍了拍肖华的肩膀,笑着说:“报告写得不错,事实清晰,要素完备,可以结案了,我想下面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全力以赴找到肇事的车辆。”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深沉地说: “我们要给受害者一个安慰,这也是我们的责任啊。”
“那是!”肖华在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暗想,鬼才能找到那辆车哩。案发地点处于偏僻的郊区交通岔路口,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遗留下肇事车辆的任何信息,要找到这辆车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随着胡卫东交通肇事案的结案,也标志着“112”案件的终结,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对于肖华来说,在那段日子里他是在自责、愧疚和痛苦中度过的,他不知道这样做的结局意味着什么?
首先给他打电话的是一度失去联系的余涵茗。余涵茗之所以不理会肖华,还是因为吴宇打牌的事情引起的。那天肖华与吴宇吵架之后,岳淑华赶紧给余涵茗打电话,在电话中把余涵茗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责怪她不该将借钱的事情告诉肖华,说她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有什么事不先告诉自家人,而是告诉肖华这个外人,又说余涵茗是个势利眼,是不是看她老了,没用了,不把她当回事。岳淑华的一番话,言下之意是说肖华与吴宇吵架是因为余涵茗从中挑拨而引发的。面对岳淑华无端的责斥,当时就把余涵茗气了个半死,当即打电话把肖华狠狠地“批”了一顿,并发下狠话,再也不管肖华家里的事了。对于余涵茗的训斥,肖华有口难辩,只是不住地赔着不是。就因为这件事,半年来,他们几乎没有联系。只是那次在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和她打了个照面,相互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句话。看她那样子,她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今日余涵茗主动给他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不用想,当然是为了案子的事情。
俩人在上岛咖啡馆见了面,坐定,没等肖华开口,余涵茗绷着脸,不冷不热地说:“案子就这么结了?”
肖华自然知道她的心理,勉强地笑了笑,说:“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胡卫东伤得不明不白,案子就这样结了,你就心安理得?!”
肖华摇了摇,显得很无奈地说:“涵茗,你不要凭空想象一切,案子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交通事故案件。至于罗疤子之死与王宝山是否有关,一时无法确定,只能等到黑子清醒过来之后,再作论断。事到如此,我们也是束手无策啊。”
余涵茗怒眼圆睁,义愤填膺地说:“他能清醒过来吗?这是一场阴谋,是谋杀。”说话时丰满的胸脯随之起伏着。
肖华涨红着脸,低声道:“涵茗,你不要凭个人的恩怨猜疑妄说。”
“不是我妄说,群众会瞎说吗?对这个结果猜忌的人大有人在,罗疤子的老婆不是又上访了吗?难道你不知道吗?”
“上访又能怎么样?事实就是这样。”得知胡卫东的情况后,胡香兰多次到政府上访。可是胡卫东变成了植物人,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罗疤子的死与他有关,也无法对胡卫东定罪,挖出他后面的黑手。
“我可听说,王宝山就是主谋,有人给他撑腰。”
“够了,只要能证明主谋是王宝山,我一定会秉公办案的。”提到王宝山,肖华的头就是大的,挥手制止了余涵茗的话。
余涵茗见肖华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用不解的眼光瞟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用手中的勺子无力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我知道,你为顾春选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我很理解,可是案子办成这样,我没有办法。”见余涵茗失落的样子,肖华无奈地说。
“我可听到有人说你与王宝山关系密切,我可要提醒你,他不是什么好鸟,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不要趟这潭浊水。”
余涵茗的话,正如一把尖刀戳到了肖华的痛处,他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为了不让余涵茗看出破绽,仍然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说:“我只是按法律程序办事,人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随便去说吧。”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顾春选的事情那么上心吗?”余涵茗幽幽地说。
“那还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是两口子。”
“当然是两口子,可顾春选是田蕾的嫡亲表弟。”
“我知道,你以前跟我讲过,那又能怎么样?”
“是的,本来田蕾不让我告诉你,她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是她知道你升官了,以为你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去帮助顾春选一把,可是没想到案子会是这样,你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有正义感的男人吗?”
肖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余涵茗一眼,淡淡地说:“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变的。”是的,一切都会改变的,也许生活,也许是一个的本质,也许是人与人之间感情……此时提到田蕾,肖华心里竟有些怨恨的感觉,假如生命中他能与田蕾从一而终,没有遇到吴宇,没到遇到王宝山,他会陷入目前尴尬无奈的境地吗?想到这里,肖华淡淡一笑,那笑声有些苦涩的味道。因为生活是现实的,没有假如。
不知何时,
下了场酸雨,
那铺满绿意的心海,
顷刻沦陷为一片苍黄的沙漠,
风裹挟着沙尘暴,
埋没了希望,
吞噬了灵魂,
只等待,
一场飓风吹过,
涤尽尘埃,
希望燎原,
灵魂超越。
(后记:摘自肖华当日日记《心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