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家庭冷战(1 / 1)
婚姻是围城,谁起的名字,恐怖的名字,热恋男女向往的“乌托邦”。
旧围城,新围城,修建中的围城,毁灭中的围城……
城堡中上演着,没有硝烟,没有输赢的战斗,只有心灵的伤痛与裂痕。
(题记:摘自肖华当日日记《围城》)
经历这件事之后,肖华与吴宇的感情有了更深的隔阂。为了支撑面子,俩人在人前人后显得很恩爱,在家里是谁看谁不顺眼,谁不搭理谁,吴宇以肖华睡觉打鼾为由搬到书房去了,后来干脆闹起了分居。肖华明知吴宇是在没事找茬,心生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女人找到肖华的单位,道出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之后,肖华恼羞成怒,彻底对吴宇失去了信心,也就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那天下午,肖华刚到单位,停好车,正准备上楼,一个打扮入时,长相富态,约有三十五、六岁年龄的陌生女人径直朝他走来,彬彬有礼地问:“同志,你是肖大队长吧?”
肖华以为是来办事的群众,客气地回答:“你好,我是的,找我有事吗?”
女人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想单独和你说件事,是关于你老婆的……”
听到这话,肖华心里就发慌,暗想着莫非吴宇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还是故作镇静地说:“好的,请到我办公室吧。”
肖华领着女人来到办公室,刚落座,女人就问:“你知道韩波这个人吧?”
听到这个名字,肖华如同遭到电击一样神经高度紧张、敏感,吴宇那次酒后的呐喊,车站的一幕霎时在眼前清晰浮现,这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名字,一个令人生厌的名字……他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谁,幽幽道:“你是……”
“我叫林红,是韩波的老婆。”女人表情柔婉地说。
肖华想,吴宇初恋的老婆找上门来说自己老婆的事,会是什么好事?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阴沉着脸,说:“哦,有什么事吗?”
林红瞅了肖华一眼,没有急着回话,抬手捋了捋额前那一绺垂下来的刘海,似乎在整理凌乱的思绪,轻轻叹息了一口气,幽幽道:“这些事真的不好意思对你说,但也是为了我这个家,我不得不告诉你。去年,韩波一直不好好做生意,成天不回家,我心里就发迷,猜想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事,后来我发现你老婆有事没事就跟韩波打电话发信息,其实,我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找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管管你老婆……”
林红的话,就似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在他的心口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急遽遍及全身,随之耳朵里嗡嗡作响,林红后面说的话,他几乎没有听清楚……看着一脸怨忿的林红,肖华强压着内心的羞辱和恼怒,面无表情地问:“真有这事?”
“我曾问过韩波,他说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是没事的时候在一块打打牌,都是结了婚的人,还打什么牌,况且他们以前……”林红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表情冷峻的肖华。看得出,这个女人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但句句话语是绵里藏针,切中要害。
见肖华没有吭声,林红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大撂手机通话单,默然递到肖华的跟前,轻声道:“你看看这个吧。”肖华拿眼一瞥,吴宇那熟悉的手机号码一连串列在话单上,宛似一根根条状的蛔虫,让他恶心反胃,又似一道强光刺痛他的双眼,让他的视觉暂短失明。
林红指了指一个同样频繁的号码,说:“这是韩波的号码。”顿了一下,又说:“我查过后才知道这是你老婆的电话,都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联系?”
肖华绷着脸,挥手制止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那一刻,内心的愤怒致使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面如死灰。
林红干笑了一下,说:“好了,就这个事,打扰你了,我先走了。”说完,转身掂起包讪讪离开了办公室。
听着林红“咯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肖华把嘴都气歪了,这不是明摆着抻着脖子,涎着脸让人抽了一记闪亮的耳光还会是什么?那一刻,羞辱、绝望与沮丧充斥内心,他抓过话单就想一把撕碎,但手挥舞到半空又停留在那儿,他忽然意味到,就这样销毁了“罪证”,岂不是太愚蠢,于是他又把它放在桌上用手抺平折叠好放进包里,他要拿着“罪证”让吴宇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肖华怒气冲冲回到家,见吴宇慵懒地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他嫌恶极了,不动声色走到床前,把话单往床上一撂,然后冷眼看着她。
肖华突然的举动,把歪躺在床上的吴宇吓了一跳,她侧过身子用不屑的神情瞥了肖华一眼,恼怒道:“你神经病啊。”
“你自己看看吧。”肖华立在床头,冷言道。
吴宇漫不经心抓过话单瞅了一眼,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丝慌乱急速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看到吴宇一副慌乱的神情,肖华连发火的劲头也没有,他返身出了家门……他心里烦极了,他此时只想立马见到张博,把她紧紧拥进怀里,狠狠地亲她,然后……
车在张博家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给张博打了个电话,说:“我想见你,想急了,现在就想见到你。”
听到肖华急迫的语气,张博想到他是不是喝多酒了,于是大声回应道:“哦,哦,肖大队长啊,有任务吗?哦,我马上赶到。”她在那儿一味的装腔作势,无非是说给她那管教严格的父母听的。
一会儿,张博从家里走了出来,花格子衬衣,牛仔裤,休闲鞋,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美极了。肖华看她的眼神有些痴迷了。她疾步走到车前,朝车里的肖华俏皮地摆了摆手,拉开车门闪了进去,坐定,她皱起眉头,噘着嘴朝愣怔的肖华关切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又喝酒了?那么想我?”
肖华没有吭声,只是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拚命地吻着……
暮色浓浓,窗外传来归家人的欢声笑语,隔壁学校高音喇叭里放着动听的流行歌曲。肖华跷着腿,静静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喝着茶,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上,但是从他那双一直阴沉着的眼睛来看,他内心是烦躁的、郁闷的,甚至用悲哀来形容更为确切。对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镜框,错落有致向人展示着人生的幸福:有吴宇靓丽的个人照,有俩人恋爱时的亲密照,有情意绵绵的结婚照,还有三口之家的“全家福”……此时,眼前的一切在烟雾缭绕中变得朦胧可疑,似梦境般虚无渺远。从拿到话单那天起,家里肯定是宁静的,漆黑的,仿佛是冰窖一样冷落,毫无生机。事实上,吴宇从那天起也就没有迈出家门一步,独自躺在床上,在沉默中度过。卧室里的电视永远是开着的,她看着电视睡去,又在醒来时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什么,她不清楚,她的脑子里想些什么,她也不清楚。肖华懒得去管她,甚至无意间瞅到她就有种厌恶的感觉,尽管如此,他还推掉了许多应酬,按时回到这个家,他要看看吴宇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解释,一天,两天……他阴沉着脸进家,又阴沉着上班。吴宇仍然在沉默中沉默,又在沉默中失望,如果说以前说要离婚是虚张声势的闹剧的话,那么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了,她无法可说,更无法解释,她知道就肖华倔强多疑的性格,说她与韩波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相信吗?
俩人就这样沉默着、僵持着,对峙着,彼此等待着对方的妥协。
这天,肖华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吴宇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睡衣,蓬松着头发,疾步走到肖华的面前,直瞪瞪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像要从肖华的脸上找出点什么似的,良久,她才冷冰冰地说:“我们离婚吧!”说话的语气像是威胁,又像是妥协。
肖华没有理会她,继续埋头看着自己的电视。
“说句痛快话!”吴宇依旧冷冷道。
肖华扬了扬眉头,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离开,依然没吭声,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一副视若无人的样子。吴宇显然被肖华的藐视的态度激怒了,她挥手在茶几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厉声道:“你是不是哑巴啊,说句话?”
肖华看到她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心里想着,事到如今,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她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真是鸭死嘴还硬,于是他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诘问道:“你说过是让我后悔一辈子,就这事?”
听到肖华的话,吴宇的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一圈红晕在脸上呈现,她没有回答肖华问话,说:“彼此痛快点,离婚!我不想给你解释什么?更不想再这样生活,当然,离婚了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儿子。”从吴宇的话语中,肖华听出她说的是真心话,以前说离婚她什么也不要,那是违心的话,在她心里最亲的还是儿子肖铭,她不可能连他也不要。这个婚肯定是要离的,出了这样的事,肖华从内心上再无法原谅她,输了钱可以挣回来,输了尊严,就输掉了一个男人的底线,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但是现在不是离婚的时机,至于怎么离,他要吸取以前的教训,寻求个万全之策,在不影响自己政治前途的前提下正大光明地离婚,那样的话,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想到这些,他缓了缓语气,说:“好吧,等到我把手头的一个案子办完就去办离婚手续。”肖华说的话只能是个缓兵之计,案子当然要破,但不是主要的,提职才是光宗耀祖,改变命运的大事,为了这一点,他当仁不让要保持清醒的政治头脑。
“多长时间?”
“至少需要半年吧。”其实,肖华有自己的打算,这半年时间里能否竞争上副局长,大概就能见分晓了,到时再离也不迟。
“好,我等半年。”说完,吴宇趿拉着鞋进了卧室。
现在看来,离婚不是个问题,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吴宇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唯有选择离婚才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好的结果。
是夜,肖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虑了半天,才在懵懵中睡去,梦中他携手温顺靓丽的张博,一同走进婚姻的殿堂……
当忠贞,
贬值得不足以,
标志纯洁的爱情;
当信任,
匮乏得无法,
延续崩溃的婚姻;
围城里,
两个人的战场,
没有硝烟四起,
只为维护表面的尊严,
孩子的未来。
(后记:摘自肖华当日日记《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