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临阳城（4）（1 / 1）
07
暗道里漆黑一片，傅红雪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曾经为了报仇，每日花数个时辰练习拔刀的一个动作，而他的夜视眼，也是以同样的办法练出来的。
走了一段路，叶开忽然说：“如果我是宋来，我就会在这段路上埋伏几十个高手。”
傅红雪道：“像苏妙水那样的？”
叶开道：“自然，苏妙水那样的，来一个已是麻烦，更何况是几十个。”
傅红雪道：“所以不是宋来。”
叶开又说：“也许这是兵不厌诈。”
暗道里无趣得很，叶开又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开启暗道的？”
“香儿。”傅红雪道。
叶开有点无奈，道：“既然你知道，何必问我。”
“刚才猜到的。”
叶开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两人皆用的轻功，这一段原本相当长的距离自然很快到了头。
出了暗道，外面是一片火红的临阳城郊。
两人走出没多远的距离，就看见了挂着一柄剑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剥花生吃的路小佳。
路小佳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问：“我就知道你们会从这里出来。”
叶开笑了笑，道：“我也猜到你会在这里等我们，而且我还猜到你一定在吃花生。”
路小佳转过头，冷冷道：“你以为你是何无连？”
叶开道：“我好歹做过一段时间神算子。”
路小佳眼睛转了一圈，忽然笑起来，说：“叫声路大侠听听？”
叶开看了看他，然后扭头和傅红雪一道儿走了。
路小佳气不过，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反正他已经叫过了，还是当着傅红雪的面叫的呢！”
三人又一块儿回了富贵钱庄。虽说私底下他们偷偷摸摸地进了别人家的密道，什么宝贝也都看了一遍，但是这明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更何况，富贵钱庄的酒味道确实不错。
一来二去折腾了一番，三个人居然回了富贵钱庄就躺下了，而且还难得睡眠出奇的好，也许是这钱庄里的床实在是舒服了一些。
没想到第二日，富贵钱庄就迎来了新一位客人。
贺雄。
这下子，长风镖局三位镖头，可以都说在这位临阳城出现过了。
贺雄的名声比起钱富贵和司马长风而言都要小得多，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在江湖上行走，只不过结识了钱富贵和司马长风之后就立刻退隐了江湖，只留下了个老前辈的名声，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达到什么程度。
而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长风镖局作为关西第一镖局，自然会有人去找它的麻烦。钱富贵主要负责和人谈生意，司马长风主要训练镖师和押镖，而贺雄则长期待在长风镖局内，就像是镖局的门神一般。
听说去找麻烦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了的。
贺雄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三个人中最低调的一个。
“你就是叶开？”他看着叶开问。
“正是晚辈。”叶开回答。
“果真英雄出少年。”贺雄赞叹地点了点头，又说，“司马兄弟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司马镖头与晚辈为莫逆之交，晚辈也承了数次司马镖头的情，司马镖头出了事，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贺雄摸了一把他的胡子，点了点头。
“怎么不见神算子何无连公子？”宋来问。
“何无连见我没事，连夜离开了，让他卷进这件事，我本就过意不去。”叶开惭愧地说。
宋来点了点头，道：“那也不该连夜离开，若是用过午膳再走也是好的。”
“也许他也有急事要办。”叶开笑着说。
半晌，叶开又转向贺雄，问：“不知前辈方便告知长风镖局这次委托的详情？”
贺雄摸着胡子斟酌片刻，道：“镖局不能泄露委托人的信息，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们。这件委托，或许可以颠覆整个武林。”
话音一落，迎客厅内便安静下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会慎之又慎，不仅派出了几十位镖师，还让长风亲自押镖。本以为已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贺雄叹了口气。
傅红雪忽然开口：“走马楼。”
贺雄一怔，失声问道：“傅少侠如何得知？”
叶开道：“在陈家庄时，傅红雪听闻司马镖头所说。”
路小佳道：“看来接下来，又要去一趟走马楼。”
叶开笑了，道：“你想去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倒不如说还会很欢迎，不去的话，那也是你的事。”
路小佳瞥了他一眼，眼神又若有若无的在傅红雪身上转了一圈，道：“有热闹可看，我自然要去的。”
“我本想和三位小友一同前去，只可惜……”贺雄叹了口气。
叶开道：“晚辈当然理解，贺前辈原本应该待在镖局内才是，若是镖局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司马镖头肯定也会为此自责的。”
“那……便多谢三位了。”
过了晌午，几人在富贵钱庄用过午膳之后便打算离开。
“叶少侠。”叶开听得有人叫自己，回过头便发现是贺雄。
“贺前辈。”
“贺某有话，希望叶少侠一听。”
叶开看了一眼傅红雪，又看了看路小佳，跟着贺雄走到一边。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吩咐倒谈不上，只是……希望你小心为上，还有你那两位小友。”
“前辈这话的意思……”
贺雄叹了口气，缓缓道：“留心钱富贵。”
叶开一愣。
“言尽于此，你们去吧。”
叶开点了点头，抱拳告别。
司马长风最后和他们说的话是钱富贵，而贺雄给他的忠告也是钱富贵。叶开几乎忍不住去怀疑，钱富贵就是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
他感到气愤极了，然而他越是气愤，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亮。
何无连，傅红雪，路小佳。
这些都是被他牵扯进来的朋友。
尽管他知道他们不会责怪自己，但是叶开还是一直为何无连的死而自责，所以他才会扮成何无连。然而他早该知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叫何无连的神算子。
见叶开返回了，路小佳倒是难得什么也没说，反而是傅红雪，问了一句。
“小心钱富贵。”叶开道，“贺雄前辈是这么说的。”
傅红雪皱起了眉头。
“我几乎都要肯定他就是始作俑者了。”叶开道。
傅红雪道：“你不肯定？”
叶开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路小佳忽然插了进来，道：“你觉得一切都巧合的逼着你认为幕后黑手就是钱富贵，对吗？”
叶开道：“正是如此。”
路小佳又说：“也许一切恰好正是这样。”
路小佳说完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叶开道：“所以我的愤怒已经快要让我的眼睛充血了。”
傅红雪忽然笑了。
傅红雪很少笑，就连叶开也只见过三次。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问道：“我说什么这么好笑吗？”
傅红雪脸上又冷了下来，道：“我看你的眼睛红了没有。”
叶开道：“如果红了呢？”
傅红雪沉默下来。
叶开以为他不再说话了，打算走到前面去跟上路小佳的步子。
正在这时，傅红雪不冷不淡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里：“那我就替你杀了他。”
叶开的飞刀，是不杀人的飞刀，他的飞刀是宽恕的飞刀。
这一点傅红雪再清楚不过，或者说，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