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成功升级神棍(1 / 1)
春日的光景,弱风扶柳,山花迷蝶,自启程开始,宫洵看了会儿书便微阖着眸子浅眠。
方初久稍稍偏头,他白净无瑕的面容便闯入眼帘,眉色黛青,修眸细长,鼻若悬胆,鼻尖被帘幕缝隙点亮淡淡玉光。她突然就想到初见他也是这般情况,只是当时天色昏暗,即便马车里镶嵌了夜明珠,仍旧看得不太真切。可笑她当时还傻不拉几的把这黑心美人当神一样景仰,如今既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她自然一刻也不愿多待。
过城门时,守城护卫一见前头赶车的陈岩,相互递了个眼色便往两边站,无一人前来询问盘查,方初久透过间隙瞧见这一幕,联想到当日签下卖、身契时陈岩说翠屏守卫极严,任何人出入都需出示户籍名册,再与今日的畅通无阻一对照,立即便明白上了宫洵的当,不由得怒目瞪着他,心里更加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逃走,否则继续待在这毒蝎子身边,迟早要被他榨干精血。
城外五十里开始,频频出现农户扎的草垛子,方初久唇角一扬。
机会来了!
见宫洵睡得安静,她不动声色地慢慢挪开屁股,与他完全沾不上边后,半弓着身子,脑袋便往窗口里钻,第一次被宫洵从这个位置扔下马车后,她就悲催的发现方幽澜这个身子胸太小,以至于她如今这个举动根本不用担心待会儿会被挤变形。
城外的路有些颠簸,陈岩放慢了速度,正合她出逃的意愿,两手一抓窗口边的木板,正想把身子弹送出去,脚底突然被人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半探出的脑袋条件反射地缩回来,重重一声磕在板壁上。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宫洵阴了!
她揉着头转身,望着他那和煦的眸光,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绊我?”
宫洵的目光略过她,穿过被她半掀开的重锦帘,在外面的草垛子上停了一瞬,缓缓开口,“你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逃跑呗!
方初久翻了个白眼,敛了面上对他的怨气,突然捂着肚子目露痛色唏嘘道:“我肚子好痛,我要出恭。”
宫洵蹙了蹙眉,一把抓过她的手便往脉搏上探去,片刻后,眸色幽深的看着她,“你若再说谎,我就让胭脂上来陪你。”
操!这都能瞧出来?方初久恨得牙痒痒,眉峰一横,“我大姨妈来了,给我停车!”
“大姨妈?”宫洵眉头蹙得更深,疑惑的睨着她。
“……”
跟古人说话真是麻烦,方初久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在脑子里搜寻着“大姨妈”在古代的称呼是啥来着?
“我月事来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瞄了一眼马车就快走到草垛子尽头,急得直跺脚。
宫洵闻言嘴角抽了抽,眼波里闪过促狭的星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方初久,二十一天前,迷雾山脚,你月事刚来过!”
噗!
方初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你都能知道?”她可不信这个黑心美人凭把脉就能猜出她的生理期,难不成她当时留下了什么破绽?
“所以说你如今根本不可能……”不可能什么,他没再说下去,方初久顷刻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有些好笑,这种话从一个自小浸淫诗书礼仪,儒学道法的古人嘴里说出来,着实新鲜。但她现在没心思去研究这个,只横眉竖眼瞪着他,“我日子不准不行啊?”难得见见宫洵愣神,方初久一个脑瓜崩弹在他脑袋上笑得明媚,“你可以升级做神棍了!”
话落不等他反应,翻身就往窗口跳,宫洵收起方才面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下意识就伸手揪住她还没来得及放下去的手。
“shit!”眼见着马上就能成功逃跑,却在这个时候被挚肘住,方初久死咬着牙,马车行得缓慢,她双脚只差一点便能着地,想到那久违的自由,她心一横,另一只手抓住窗口边缘顺势转过身来,就着宫洵拉住她的势头往上蹬,脚卡在车轮上面,车厢底部的一处凹陷里,勉强支撑着身子往上送,张开嘴就朝宫洵白皙的手背上咬,她咬得极是用力,把自遇到他以来心里头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直到满嘴腥甜,直到他受不住终于松开她。
“我自由了!”她跳下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擦了嘴角血渍大喊一声朝着身后二妞的马车奔去,快速解开套在马车上的油亮黑马,不顾红菱惊诧的眼神,拽了二妞迅速上马,整个动作熟练快捷,仿佛之前演绎过无数遍。二人一马很快朝草垛子里钻去,这是她最后的赌注,倘若宫洵敢追,她就用炸弹炸开草垛子,引燃一场大火阻拦他。
“少主,你受伤了。”陈岩听到动静停下马车时只见到马蹄飞扬带出的朦胧沙影中那个身着男装的女子挺直的背影。
他抿了抿唇,回头时见到宫洵满手鲜血,有些不确定的凝了凝神,少主竟然被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给伤了?
“无妨,继续赶路吧!”宫洵声色淡然,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手背上殷红血液中那一排整齐的牙印,眸中黑云翻腾。
“陈护卫,少主,我……”身后被夺了马的红菱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半刻钟前,方初久的速度快得惊人,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从突然被牵了马失去平衡的车厢上栽了下来。
想到方初久带走的人是那个肥姑娘,她眼眶一湿,唇线紧抿,低头绞着袖子,一时不知所措。
“既然她们走了,你也回去吧!临水县瘟疫严重,你一个姑娘家到了那边诸多不便。”陈岩见宫洵不愿多说话,径自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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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被迫坐在前面的二妞肥重的身子随着马蹄起落一阵晃荡,弄得她直犯晕,“后面根本没人追来,你丫的赶去投胎啊!”
“逃命比投胎更重要。”方初久不等她说完,快速撇下一句话又扬起鞭子。
半个时辰后,二人穿过芦苇丛来到河边,方初久刚才咬了宫洵,满嘴的血腥味,一看到前边清澈的河,便顾不得二妞,径自翻身下马往河边冲去。
微漾的河面映出她的模样,黑色罗帽下,少女沾染了血渍的面容还带着些许青涩的稚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炯彻清亮。
完全陌生的容颜,与她前世的美貌天差地别,但就是这样一张脸,它拥有着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尊贵身份,也拥有着让一个皇朝权利阶级谋划绞杀的惊人力量。
这一刻,脱离了宫洵的魔爪,脱离了夏侯茗和王意显的掌控,成功做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流浪者,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弯身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她坐在河边上,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
“方幽澜,你当真不记得我了?”身后二妞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属于以往的疑惑悲切。
方初久身子一僵,许久才回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在胡说什么?”
二妞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半晌,缓缓道:“忘记了也好,一切都还可以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