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长安城(1 / 1)
赵景告知了他所住的那家客栈,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于是便决定第二日再搬过去。
天边一阵雷鸣,傍晚时分便下起了小雨。
宋言想起他近日遇到的奇怪之事实在颇多。比如说去熟食店的时候,店掌柜都会将他喜欢吃的东西先备好。再比如说去书斋买书时或是去买旁的东西时没带银钱,掌柜的都会十分大方的让他赊账。
书斋的掌柜是个喜结交读书人的后生,宋言上回看上了一只湖笔恰逢身上未带银子他便慷慨的将那笔送给了他,虽说宋言第二日还是将银子送来了给他。
再说上回去布庄时,谢芝兰叫他买几匹布回去好缝冬衣。宋言路上遭贼偷了银子,到布庄后挑了好半天布付钱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钱袋没了。那店家并未拉下脸来反倒笑的甚是和蔼“宋公子莫非没带银子,都是店中常客了这几匹布便送给公子吧”
宋言自然不能收,他挑的都是几匹好料子要好几俩银子。但是那掌柜也实在坚持愣说:这几匹布的颜色实在合适宋言,怕是没人穿了会比他好看。他卖的不单单只是布,只要能看着谁将他铺子里的布穿的好看就心满意足了。
宋言看着几匹红色、粉色、嫩黄色的布沉默了。有几匹还是谢芝兰想拿来裁被套用的。方听掌柜那么一番话他也觉得不好意思拿这些去裁被套了。
且不说这布庄的店家还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去外面走两步便能听到:福气布庄的老板实在太抠了些。上次叫他送半米子就好像要了他的命似的。诸如此类的话。
于是宋言越发的感动了,这几匹布定要好好珍惜。
再说其他的那些小事,。天要下雨他没带伞,就算在无人的深巷里也能给他蹦出个卖伞的少年,他还未开口买伞的少年便道“大哥哥,你买伞不,要是你家中有伞不缺我这还可以出租的,你看
现在雨这么大,一文钱租你吧”
“.......”
再说路过个卖水果的摊子,那老伯唤住他道“小伙子尝个荔枝吧,不甜不收钱”宋言停下来尝了一个肉肥汁多而且很甜着实不错,他还想叫那老伯称一斤拿回去给谢芝兰尝尝。于是老伯十分干脆给他称了斤,宋言正欲掏钱那老伯连连摆手“小伙子你快走吧,我知道我这荔枝不甜就不收你钱了”
“......”
宋言拿着那包荔枝道“并不是...怎么能”
老伯截过他的话“我说小伙子你咋那么多话呢,我自己卖荔枝我还能不知道他甜不甜,你快点走吧我还要做生意呢,别拦了我的客人”
“......”
他那语气颇像宋言是个讨饭的他极力赶他走,宋言都叫他给弄得糊涂了。老伯斜了他一眼给其他的果子浇了水“小伙子我猜你没钱”
“我带了”宋言摸了摸腰带上系着的钱袋....没了。老伯嘿嘿一笑“傻小子,刚才有个小偷把你钱顺走了,我本来想和你说的但是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追不过那偷儿”
“......”
老伯不耐烦了大声囔囔道“你走,你快走,我还要做生意呢,你不走我跟你急”
“......”
可是宋言虽然有个老掉钱的毛病但是第二日那钱袋都会有人给他送回府里。
于是就连孟云况都不禁羡慕他的“好运气了”白吃果子可以不给钱,下雨还有人送伞,走到半路都能捡到锭金子。
所以半晚的那场雨,那小童又蹦跶到了他面前熟练的拿出两把雨伞“哥哥,共收你两文钱。你带没带钱还是是钱掉了,或是遭偷了,那我下次来收钱你先用着”
“......”
孟云况咳嗽了一声半蹲下来问那小童道“这位小友,你背后是有什么漂亮姐姐叫你这么做么”小童抱着雨伞立马警惕的往后一退连连摇头“没有”说罢转身拉住路过的一位妇人“大婶,下雨了租把伞吧
十文钱”
“.......”
孟云况忍住笑,看着慢慢跑远的小童“你说他为什么给我们价钱这么便宜,他莫不是瞧上我了。啊不,是瞧上你了”
宋言垂眸“云清,你莫要说笑”
孟云况打开雨伞抖抖衣袖快步跟上去与宋言并肩而行“若就一两次,我还真以为你走了什么好运。灵运你就真瞧不出来有人故意为之么”宋言并没有说话,孟云况继续道“若是我定要找出那位好心的姑娘,这么体贴,对你好又不说。这么贤良的姑娘”
宋言还是低头看路不说话,孟云况嘴角抽搐了下“就是你不喜欢人家姑娘,也好歹要和她说罢,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找个好的良人”
秋雨绵绵细细,落在城中。
驱散了长安城中方才的喧闹,现在只能听见行人赶路的脚步声,更多的是沥沥雨声。
华服少年站在青灰色的苍穹下。任雨打在自己身上,他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只是嘴角轻起一抹浅浅的笑如画中仙般令人移不开眼
。
笑中却带着微微苦涩,微微无奈,还有自嘲。
路过的人或是撑着伞,或是跑的匆忙。像他这样悠闲自在的慢慢走在雨中的,都令边上的人纷纷侧目看过来。实在该叹上一句,少年郎好有闲情。
小童从街头又蹦跶到街尾追上那个少年“大哥哥,你都淋湿了”不由分说的就打开一把伞递给容酌“我已经将伞送过去了”容酌接过油纸伞低头眉眼笑的弯弯的“谢谢”小童道“嘿嘿,你给了我这么多银子还说什么谢谢”
他想了很久还是不解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给他送伞”
容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低头对上小童认真询问的眼睛“恩,他可能不想见到我”小童不明其意“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好,他是你哥哥么?我前些日子也跟我哥哥吵了一架,但是我撒撒娇他就原谅我了,你撒撒娇也准能行”
在风雨声中他的声音很轻他说“他不是我哥哥,他呀是我喜欢的人”
小童似乎并还并不清楚什么是断袖,并未露出别的神情而是很认真的说道“哦,可是他不喜欢你,所以你只能背地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见不得人”用的不大妥当
然后继续说道“那你便一直做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如果他哪天知道了没准儿一感激也就喜欢你了”
容酌眸色黯然,似月下布满雾气的幽湖。他沉默走了好久忽然开口问那小童“那如果他是因为感激而喜欢我,就不是真的喜欢了吧”小童眸中划过一丝不解“喜欢还分什么其他的么?我跟你说我三叔叔吧”
“我三叔叔喜欢我三婶婶,但是那会儿婶子不喜欢啊叔。于是我啊叔便每天送她回家,隔三差五还给她送点小东西这不间时一久就成了”
容酌垂下眼帘笑了笑眸光晦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童“给你买糖吃”小童欢欢快快的收了银子,欢欢快快地说道“大哥,你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于是在金元见到容酌后,就见他魂不守舍的拿着伞不知在想什么,天上已经没有雨下了。
他接过那柄油纸伞“王爷,老将军等了你好些时辰”容酌面色一沉,之前的魂不守舍的神情马上消失转而问道“驻守边关的常将军可有来信”金元点点头。
次日正午,宋言和孟云况便到了赵景所居住的那家客栈。进京城赶考的试子大多不会带上太多东西。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足够了,赵景全部的家当也只有几个包袱。
回宋府时路上叫了一辆轿子,待将赵景安顿好在西厢后天色也还早。
三人便聚在了客堂中,若说昨日赵景对他们还是心怀芥蒂那么今日他搬过来后宋言他们依旧以礼相待,并未劫财也未劫色。赵景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十分惭愧。
想来宋言他们与他对缘。
赵景心中颇为欢喜,又想问道他们是如何注意到他的。孟云况往袖口里看了几眼“昨日见赵兄你袖中有一条小小的幼蛇,那小蛇呢?”
孟云况也正因为此事对赵景才多加在意,试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身上竟然带着一条蛇,并且那条蛇还十分温顺的在他袖子里。也实在是不得不叫人多加注意。
赵景笑道“孟兄,观察甚是入微”宋言听之不由一愣见过养猫养狗的或如徐若那般养一头狐狸,但是养条蛇实在是....
赵景低下头拿起茶盖拨了拨杯里的水,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孟兄且放宽心,它很好并不会伤害人”
孟云况摇头道“我只是好奇赵兄那条小蛇为何会如此乖顺的呆在你袖中”赵景不禁面露欢喜之色“它有灵性,很灵,且听得懂人话”孟云况纳罕道“竟还有如此通人性之蛇”不禁想起了以前杂记中看到的故事。
无非是说一些蛇精吸取人阳气采补之事。或幻成俊朗非凡的男子,或是容貌艳丽的女子靠色勾人,然后再吸干凡人精气作为修炼。
孟云况不过恰巧想曾经看到的那篇文,说来与他们随便听听。
但是赵景听的却十分认真,听完后不由道“此类异事发生的也实在颇多,话说我路经西江县时听到的好像也说当地有甚么妖物作祟,瘆人的很”
“西江?”西江宋言印象自然深刻,他追问道“甚么妖物?”
赵景摇摇头“我只是在那处歇了一夜,偶然听别人谈天时听到的,其他的也实在不甚清楚了”
宋言沉默下来,赵景忽然道“方才孟兄说道蛇妖”他想起那人,温文尔雅,虽说有时霸道了些,有时也很不讲道理。但是...
“那小黑一定不是妖怪”
孟云况想了想这个小黑可能就是那条偏黑色的小蛇了。
不过赵景这么说那条蛇,孟云况想想都很瘆的慌,难不成还真是条蛇妖把赵景都给迷了。
他摇摇头将那些怪力乱神的想法抛除脑后。
赵景再道“天上仙人之中,不知你们可知一仙君?他专替凡人谱写命格”
宋言道“小时候爱听村中长辈讲那些神鬼故事,我一个祖奶奶辈的人说天庭中有个辞童帝君十分厉害”
赵景眼睛亮了一亮“辞童帝君,嗯,我还听说地府的冥主叫欢言,好似还有个妹妹”
孟云况看看赵景再看看宋言,仿佛在看两个精神不大正常的人,最后他呵呵冷笑了几声,为了烘托他们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