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长安城(1 / 1)
八月去,九月来。
一树叶子,几片落下。
凌淮路上有家小茶棚,茶水只要两文钱。别的吃食也都不贵。
此处生意实在红火。一个老板,一个小伙计。那老板人着实不错,来此处喝茶的他还能帮着打听谁家缺了工人,或是有哪些便宜的住处。
会试将近,进京赶考的试子一大波。这茶棚的生意就更好了。
孟云况同宋言坐在此处喝了好一会儿茶,听邻桌一青年道“我跟你说,你知道礼部的王侍郎么,他可是我亲戚”另外几个青年围着他小声问道“此话当真?”向来是由礼部的人主持会试,如果此话当真...那便,有些意思了。
另一桌穿着月白色华服的少年起身走过去。在桌上便放下了一锭银子,众人见他出手阔绰纷纷抬起头看他
。
那华服少年长的实在好看,人如芝兰玉树。他向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兄台看起来都不是京都人氏,我方才听那位兄台说话想来该是此次会试的试子,这里不知可否结交一二”
刚才那个说自己是礼部王侍郎亲戚的绿衣青年看他出手大方,有道是便宜不占白不占,便甚是热情的说道“足下客气,请坐”
华服少年收起折扇,扫了一眼一共四个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绿衣青年便与另一个坐在一起给他空出了一个位置。
待华服少年坐下又叫小二再上了一壶上等龙井。才问道“方才听兄台说,与礼部的王侍郎是亲戚,不知是怎样的亲戚。”他顿了顿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兄台也知像我等十年寒窗苦读,不过为了一朝金榜题名”
边上的另三个青年对他的话表示十分赞同,都不由叹上一口气。
一蓝衣青年道“我考秀才也考了好几次,家中又贫寒”说罢望了一眼华服少年“不像这位公子,家中富有。如此年纪轻轻莫非也是今科试子?”
华服少年点点头“家中富有倒是说不上,不过衣食不缺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上穿的都是名贵的好料子,头上戴着的玉冠也是价值不菲。更别说腰间佩戴的玉佩,玉牌。整一活脱脱的二世祖还哭个什么穷。
绿衣青年小呡了一口茶“说起那王侍郎”众人眼睛不在华服少年身上转了,都看着说话的绿衣青年。
那青年道“他是我小姑的相公家的堂弟家的小姨子的相公的表兄”
听完,众人都没大反应过来。有的甚至掰着手指头数关系,也难怪叫远亲了。
那华服少年愣是一脸,你逗我的表情。
绿衣青年出声道“我前年,还曾见过他一面”
众人也都清楚了靠他这么个不靠谱的关系,要想在会试时请侍郎大人照料一二是不可能的事,遂都不在听他接下来乱扯个甚么。
另一个青年向华服少年问道“足下像是长安人士,不知这长安哪处房价低些”说话的青年看上去年纪与宋言相仿,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看言行谈吐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人又生的干净,长相十分不错。只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下等衣料。
华服少年对他顿时好感大升,想了想说道“我未曾留意过,这便替兄台留个心”青年道过谢。
孟云况透过余光将那桌发生的事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一直保持着这么个姿势,宋言都要以为他眼抽了。
孟云况眨了眨眼睛“灵运,你那宅子不是还空的很么”宋言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道“恩,是还空着很多”他等着孟云况接下来说话,孟云况却没了下文,叫来小二付了银子。
邻桌说话的几个青年也都散了。
他二人出来那家茶棚。
便向着前面的一家书斋走去。路上遇见一卖假玉的小贩被一女子拉着邀大家来评评理。
小贩委屈道“姑奶奶,你就放了小的吧,这....这小的也不知道那玉商是个骗子啊”女子冷嗤一声“你个卖玉的还不知道玉是假的?你糊我呢”
宋言他们忍不住留下来看那女子怎么讨个说话,而方才那位华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
孟云况刚才其实并没有看清这少年的容貌,现在一看登时下了一跳,连忙施礼道“王爷怎会在此”
那少年正是容酌,他淡笑道“皇上差我来这边有些事,原来孟公子也在此处”随意看了宋言一眼又移回目光。
这是宋言隔了好几个月后再一次见到容酌。孟云况扭头对宋言道“这是三王爷”说完看着宋言,心道;你倒是给我行个礼,还愣着干什么。
若不是他还一口一个王爷这么叫着,他都要忘记眼前这个人是离国的三王爷了。
以前他在身边的时候觉得这个人离他很近,容酌很随合多时会让人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身份。但是现在很久很久没见了,再次看到。却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介绍,三王爷....又觉得
离的好远。
孟云况自然不知道宋言和容酌的关系还一个劲的给他递眼色,宋言以为他眼睛又抽了。
“你眼睛抽了么,要不要看看太夫”
孟云况嘴角抽了抽,好在容酌也并没有说什么,孟云况也就不在提醒宋言什么了。宋言半响又道出一句“莫非嘴也抽了,可是刚才那家茶棚的茶水不好,还是你过敏什么?”
“......”
容酌问道“孟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孟云况清了清嗓子“同灵运出来买些东西”说完可能意识到容酌并不认识宋言又介绍道“这是我好友,宋言”
容酌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面上绘着一株梅花,边上提着一首诗。
“宋灵运”容酌的声音轻柔好听,宋言才觉着好像容酌以前叫他的名字时调调总和对别人说话不同,他会更温柔一些。
而现在那点细微的变化没有了,同样的一个名字他读起来却不如以前好听。
到底那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宋言垂眸道“王爷”
孟云况都替他急,宋言说话居然不看着容酌说。回头要是容酌给他治了个不敬之罪....哎哎哎。
孟云况替他提心吊胆,宋言倒是镇定。
容酌扇了两把,扇上淡淡的墨香掺在空气中。扇来的风吹拂在宋言脸上。
他蹙了蹙眉,本想说:天气转冷,还是不要扇的好。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酌道“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孟云况又与他说了几句。
容酌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而那名本来与小贩吵架的女子一看到容酌马上追了上去。不远处容酌停下来与她不知说了什么。女子愣在原地容酌走了几步,那女子反应过来又重新追了上去。
孟云况瞧宋言望着容酌离开的方向道“我以前和子墨在一起的时候,在他的生辰上遇到三王爷”
子墨....孟云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起沈墨了,说到那二字时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宋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孟云况....沈墨。
沈墨....孟云况
他曾为他一瞬白了满头青丝。
所以宋言从来不会问他,或着当着他的面提起沈墨。
因为他还是那样的爱他,纵然他不在了....他还是爱他。
孟云况见宋言这样看着自己,咽了口口水“我...我不用去医馆,我没病”宋言噗嗤一笑“那去前面的书斋吧”
那书斋是宋言他们常去的一个店,店里头右边放着的是一些书,边上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杂记,话本,戏折子。另一个盒子里好像放的是些春宫图集。
左边的都是文房四宝。
店掌柜与宋言他们也颇为熟悉了,见他们来便上前替他们推荐新到的笔墨,哪些好用的也都一一推荐。
店掌柜正拿着一刀宣纸同宋言他们说。另一边一个青年手上拿了方砚台上前问道“掌柜这方砚台多少”店掌柜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后生,这本是他爹的铺子现在交给他打理。
他向来喜欢读书人,看着那个来问的青年便给了个最低的价钱笑道“若是公子喜欢,便售一俩”
这砚台材质上好,一两银子绝对不算贵。那青年邹起眉头看了看手中那方砚,过了半响方才下定决心掏出一俩银子递给店家。
宋言听声音,又见孟云况这么盯着那青年看已经猜出了几分,就是方才那桌子拜托容酌替他寻屋子的青年。
他放下手中的宣纸,叫住那名出去的青年“兄台且等一下”
青年微愣指了指自己“公子叫我么”宋言快步走到门外,外面乌云压顶,天色阴沉。
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现在马上变了天,路上行人匆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宋言道“我方才就在另一桌,听见兄台好像要租屋子,我家宅院甚大,倘若兄台不嫌弃”
听罢那青年奇怪的盯着宋言看了看。也是他与宋言本来就不相熟现在他突然冒出来请他到自己家。
青年见宋言这幅样子也不像是拐卖人口的贩子,再来他身上带的银两也确实不多了一直住着客栈也不妥。宋言瞧他脸色凝重怕他把自己当成骗子道“我也是今科试子,瞧见兄台便想结交一二
实在并无他意,在下宋言字灵运,不知兄台贵姓”
那青年道“免贵姓赵单名一个景,字然卿”宋言心道这名字与昭锦的倒有些相似,拱手道“原来是赵兄”赵景虽说出身富贵门,但是后逢家道中落,身上也没甚么东西能让宋言骗的想了想笑道“唤我然卿就好,方才宋兄所言可是当真?
我眼下也确实是在找落脚之处”
那厢孟云况走上前道“这是我东家,实不相瞒我也是进京赶考的试子无所住处,便住灵运府中。”
赵景听孟云况这么一说,对宋言便又少了一分戒心感激道“若是如此,那实在多谢宋兄了”
宋言摆摆手道“赵兄不嫌弃就好”
“宋兄哪里的话,是我该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