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红缨（1 / 1）
第十一章
“喂，臭丫头，就是说你呢。”小正太突然出现在兰叶居的门口，指着纤云喊道。
“我。”纤云指着自己，“找我什么事。”
“我来是想告诉你，这求如山庄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去。”
“我要是说出去了你能把我怎样？”
“你，你敢说出去！”说完目漏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纤云。
“嘴长在我身上，你管的着吗？”纤云挑衅的回道。
“你，你……”小正太突然像泄了气般长叹一口，“你怎样才不会说出去？”
“很简单，只要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我姐姐，你也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疤不适合说出去。”小正太面漏难色的说道。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纤云把净面的水泼到花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不说出去就是。”
“不说出去什么？”上神此时跺到门口，随手折下门口的一段柳条。
纤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上神。”小正太乖乖的行了个礼：“您和我姐夫下完棋了？”
“还没有开始下。”上神答道，“我突然想起院子需要打扫一下。”说完将目光投向纤云。
纤云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天气好冷。
“上神那我先告辞了。”小正太说完就拔腿跑了。
“回来了。”纤云脸上绽放着大大的假微笑。
“嗯，他刚才来说什么？”边往里走，边将刚才折下来的柳条递给纤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别说出去这里的所见所闻。”
上神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听他的吧。”
“哦，上神你和颜墨庄主很早就认识了？”
“嗯。”
“那也很早就认识红缨姐姐吗？”
“嗯。”
“那颜墨庄主和红缨姐姐是不是也很早就认识了。”
“嗯。”
这么说颜墨庄主和红缨姐姐还是青梅竹马？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那……”
纤云话还没有说出口，上神就打断道：
“看来你今天很闲，把院子里的花松松土。”
“……”
“以后有事就吹它。”上神指了指纤云手里的柳条，此时已经变成一截短哨，安静的躺在手心里。
“哦。”纤云小心的将柳哨放在怀里。
“那花还用松土吗？”
“用。”
纤云哀怨的去给花松土。
傍晚时分，求如山庄已经一片寂静。偶尔会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连白日里争奇斗艳的花朵都纷纷垂下了头。”
“上神，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颜墨每三百年功力就会很虚弱一次。”
“那岂不是以后求如山庄就没有结界了？岂不是谁想进来都可以。”
“是。”
“所以上神你来这里是为了帮颜墨巩固结界。”
“也不全是。”
每次说话就都要留半截，纤云暗自里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不赶紧去巩固。”
“不急，等到颜墨最虚弱时再去也不迟。”
“红缨姐姐呢？她会虚弱吗？我白天里碰到她的身体好冰的。”
“……”上神突然就沉默了起来，纤云在一旁又手忙脚乱的心虚，翻来覆去的想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好大一会儿，上神开口：“红缨不会再虚弱了，她现在只是只魅。”
怪不得她的身体那么冰，原来是没有体温的魅。
怪不得她住在那么阴森的地方。
“红缨姐姐，怎么会？”
“说来话长。”上神竟是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样子。
越来越神秘，连上神都三缄其口。
“早日歇息吧，明日去找红缨，她会全部告诉你的。”上神起身而去。
“哦，上神也早日歇息。”
红缨姐姐明天真的会说吗？
第二日，求如山庄还是百花争艳，温暖如春，就好像昨天晚上只是纤云的错觉一样。
纤云沿着昨日来时的路线，找到了红缨姐姐住的绿景轩。
一阵清幽的琴声叮叮咚咚的传来，婉转清冷，百转千回，闻者伤心。
纤云顺着琴音找到了正在抚琴的红缨。
仍是一身月牙白，素净纤细的手指一拨一弄，香炉里袅袅升起一缕青烟。
纤云无法想象这美妙绝伦的声音是来自一个魅。
曲未罢，琴未毁，人却终。
“这是我生前最爱的曲子，那时我常常弹给颜墨听。他说，只爱我弹的曲子。”
“这琴，还是他为我造的。”
“可是后来，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变成现在这样。”眼底却凝着一颗泪。
魅无心且无泪。
那时，红缨还是求如山的一名小妖，每天和弟弟一起修炼升仙。
有一天在求如山遇到了来此神游的颜墨仙君，一见倾心 ，很快他们两个便坠入了爱河。
那时，她喜欢扶桑花，他便布下结界为她种下满地扶桑花。
那时，她喜欢抚琴，他便为她上三十三重天砍下一棵流苏树，做成一件流苏琴，为此甘愿经受三天三夜的天雷。
那时，她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为她渡劫升仙。
直到有一天，他说要去赴一场宴会，等扶桑花开了，他便回来。
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她找遍了他们常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最终，她在九重天找到了他。
已是千年后。
她惊喜的扑过去喊夫君。
“师父，她是谁？”一旁一个娇俏的女声问。
红缨呆呆的面前看着手臂交缠的身影，亦如她与他曾经。
“对不起，认错了。”她狼狈的跑开，直到此时，她仍不敢相信。
她的颜墨，其实早就不是她的了。
她靠在一颗树上看着满眼繁华的九重天，曾经他许诺要和她在九重天拜堂成亲。
她听到后欢喜的好几天没有睡着觉，从此以后却更加勤奋练功，想早日升仙去九重天。
如今与曾经是多么的讽刺。
“姐，你没事吧？咱们回求如山吧，那里的扶桑花都开了，往年你不是最欢喜吗？”
“哈哈。”她仰头大笑，“扶桑花开了又怎样，他还是没有回来。”
笑着笑着便流出了眼泪。
她最终还是回到了求如山，她想把那扶桑花一把火烧掉，可是她舍不得。
她想把流苏琴烧掉，她还是舍不得。
哪怕这段感情已经破灭，她还是不想让那些曾经的美好毁掉。
她和弟弟又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却不再执着修仙，仙有什么好？仙，还不是骗了她。
她甚至都快忘记了他的样子，也没有再想过与他重逢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却没有想到，她那么快又见到了他。
那天，莲心一脸平静的走到红缨面前：
“师父的仙丹在我手里，你要是想让他活命，自己毁了你那张脸。”
她恨极了这张脸，恨极了这个人，要不是她，师父就是她一个人的。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是她一个人的。
颜墨拖着残躯的身体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红缨用刀生生的在自己的脸上划的鲜血淋漓。
不知道当时红缨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境地。
那是每个女孩子都在乎的一张脸，更何况她还是那么的美。
也不知道颜墨看见后心里又是怎样的一种境地？
不知有没有一丝的后悔。
很久以前听到过这么句话，你一辈子只能碰到一个爱你比爱她自己还多的人，如果碰到了就请好好珍惜。
此时，颜墨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
红缨透过血红的一片看见已经晕倒在地上的颜墨，淡淡的开口对莲心道：“把他的仙丹还回去，我给你我的仙丹。”
她一身的修为都是他传授的，如今，也该还回去了。
莲心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没了红缨，师父心里应该只有她了吧。
她转身将红缨的仙丹捏个粉碎。
颜墨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红缨，没了你，我还会苟活吗？
一直以来，他都想对她说，那天你在九重天看见的那幕，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只是他在回九重天的途中救下的。
他将她带回九重天疗伤，伤好后便准备将她送走，她却无论如何不走。
她说，哪怕是端茶倒水也行，只要不赶她走。
他狠心拒之门外，她便跪了整整三日。
他无法，只得留下她。
他偶尔会指点她法术，她便撒娇叫他师父。
这样的日子能让他想起和红缨在一起的时光，他发现他越来越无法排斥莲心的存在。
他总是在想，等过一阵我再回去找红缨。
这一等，就是千年。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同时爱上了两个人。
在他内心还是一片混乱时，莲心帮他做了选择。
她趁着颜墨渡劫受伤时，偷走了他体内的仙丹。
颜墨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到红缨面前，他抱起她，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这一世，欠她的，是无论如何也换不完了。
他对莲心说：“你走吧，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转身，抱着红缨离开。
他想尽办法护住了她的身体，求到卿源上神面前，但是她从此以后却只能作为一只魅活着。
一个脸上有疤痕的魅。
“你知道吗？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的记忆没有了。”红缨低垂着眼睛道。
她没有记忆的时候，大概是她与他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