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苦尽甘来（1 / 1）
“老陆，你真的想好了？”尚礼明瞥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文件。“其实我倒是觉得，绍言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我知道，”陆西城用手指轻叩着桌面，“这并不是他在不在意的问题。”
“你不就是想给他爸妈一个保证吗？”夏哲双手插在口袋里，哼了一声，“全部财产的四分之三？你怎么不全给他？”
“跟全给他没有什么区别。”尚礼明笑了笑，“另外四分之一虽说是给小珉，但也记在他名下，等小珉成年之后才会由他转交。”
夏哲沉默了片刻，“这真的能管用？也许他爸妈反而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我本来就是故意的。”陆西城站起身，把文件装进公文包，“今天我姐带着小珉去B市了，我觉得……我大概也要过去。”
“什么时候走？”
“马上。”
陆珉和他姑姑这一路过来都很累了，晚饭之前怎么也该睡一觉。许绍言费尽力气安抚了小朋友，并且许诺会跟他一起回家，陆珉才勉勉强强答应了去客房休息。
从客房出来，许绍言没有在客厅看见许妈妈，反而是许爸爸正坐在茶几旁边，似乎是正在等他的样子。
“爸，”许绍言坐到他对面，“我想再跟您谈谈。”
“嗯。”许爸爸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小言，爸问你，你是不是非得和陆西城在一起？”
“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们失望了。可是爸，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无法控制不是吗？不管是我还是西城，我们不是就想和男人在一起，只是刚好我们喜欢的人是男的罢了。”
“所以你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陆西城，对吗？”
“……嗯。”
许爸爸沉默，又想起那次在墓前老严跟自己说的话。
“为什么都要纠结在性别上呢，我又不是因为他是男的才爱上他。”
“别人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身边。”
“我怎么会后悔呢？”
“如果当初没有跟他在一起，那……现在的我一定会后悔吧。”
“我爱的人，刚好也爱我，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最好的事了……吗？
不会后悔……吗？
许爸爸仰起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言，你要记得…”
“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完。”
尽管算是预料之中，陆西城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是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接通电话，对面久违了的声音几乎在不断地发抖。“西……西城……”
“小言……别哭……”
“谁……谁哭了！”许绍言脸一红，眼眶里的那点晶莹迅速收了回去。
可是，心里还是柔软的不行。
“西城……”
“嗯。”
“西城……”
“嗯。”应过一声陆西城突然笑起来，“小言，你再多叫几次天就该黑了。”
“……”真是会破坏气氛。“来找我吧。”
然后再不分开。
“叔叔，爸爸要来了吗？”陆珉和许绍言窝在一起看电视，怀里还抱着许妈妈切给他吃的西瓜，满脸明晃晃的期待。
“嗯，”许绍言亲亲他的脸蛋，“爸爸很快就会来了。”
的确很快。
事实上，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许绍言就听见了敲门声。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明明应该立刻冲去开门，给那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他却像被定住一样一步都迈不出去。
陆西城……
“小言，怎么不去开门？”许妈妈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许绍言呆愣在沙发上，一副离了魂的模样。
“这孩子……”许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去开门了。
“阿姨，”看到开门的人，陆西城弯了弯腰，“小言打电话叫我过来。”
许妈妈一愣，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同意是一回事，高不高兴是另一回事。她和许爸爸都还需要些时间去……适应。
“进来吧。”许妈妈转身让陆西城进了客厅，“你在这儿陪着他们两个吧，晚饭还没准备好。”
他看着他。
他也看着他。
却没有人说话。
许绍言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然后下一秒就被拥进了一个阔别已久的温暖怀抱，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怎么还是哭了呢……我已经来了……”
“西城……”
“陆西城……”
“我才没哭……”
“没有没有，”陆西城摩挲着他的后背，细细吻他的侧脸，“是我在骗你呢……”
许绍言轻轻挣开他，大男人掉眼泪什么的真是丢脸……
“叔叔，你没事吧？”
他都忘了陆珉还在旁边……“叔叔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爸爸，今天咱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回家了？”
陆西城摸摸他的头，“是啊。”
“那个，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许绍言才想起这件事，“我才刚打完电话。”
“这是秘密，”陆西城笑笑，“回去以后再告诉你。”
“卖什么关子啊，快告诉……”
“小陆？”许爸爸的声音打断了许绍言的追问，“我跟你说几句话。”他又转头看许绍言，“你先带小珉回房间去，待会儿再出来。”
“可是……”
“我又不会吃了他！”许爸爸看许绍言一脸担心的样子立马来了脾气，“都已经答应你们了难道我还能反悔不成？”
“去吧，”陆西城示意他，“没事的。”
看许绍言带这小朋友离开，陆西城才坐在许爸爸对面道：“叔叔想问什么？”
“你以前喜欢过男人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小言？”
“我又不是因为小言是男人才喜欢他，”陆西城顿了顿，“只是……恰好我爱的这个人是男人。”
“可是你的孩子呢？他以后会怎么想？”
“他和小言的关系就像是亲父子，在某些方面，小珉其实更依赖小言。我不能做到的那些，小言几乎都可以弥补。更何况……小珉其实并不是我亲生的。”陆西城抬头看许爸爸，眼里都是真诚，“叔叔，您知道吗？小言给了我们父子俩一个完整的家。这种温暖是会让人上瘾的，所以，只要小言不说放弃，我就永远不会放手。”
许爸爸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我只是不想像外人一样伤害自己的儿子。”许爸爸叹了口气，“你其实也是清楚的吧，因为我们是他最亲的人，所以不管怎么折腾，只要小言还坚持我们最终总会让步。”
“但是，我们让步只是因为不愿让他痛苦，想让他幸福快乐。我知道这些你现在能给他，但以后呢？你能给他一辈子吗？”
陆西城沉默了片刻，伸手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叔叔，您看看吧。”
许爸爸接过那一叠纸，看完之后却没有露出放心了的表情。他盯着陆西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保证。”
“你以为小言是为了……”
“当然不是！”陆西城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他，“小言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我很清楚。但是，说出来的东西是都可能被违背额，这些白纸黑字不会。”
“这是我要给您，也是给小言的最实际的保证。”
“叔叔，请您相信我。”
陆西城站起身，深深弯下腰去。
请您相信我，会给他幸福。
会紧紧抓住他直到死去。
夜深了，许家二老却还是没有入睡。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吧，那小子，我看着也是个认真的。”
“他真的把财产都给小言了？”
“是啊……我仔细看了，所有的存款、房子、车还有公司的股份。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那些话，我看得出来，他不会舍得伤害小言的。”
“但愿吧，要不是心疼小言，我才……这些天小言看着就瘦下去了，睡眠也不好，好几次晚上起夜我都看到他一个人在阳台上站着。”
“他不跟我们说他有多难受，可我是他亲妈，难道还看不出他多痛苦？”
“就这样吧，没有孙子，但至少儿子还在。”
“其实，以后小珉不就是咱孙子嘛，还多了个儿子。”
“也挺好的。”
挺好的。
只要……
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