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章 生死缠绵,盛极而衰(十一)(1 / 1)
华鸢感觉自己脑子混混沌沌的,零碎破烂的画面在脑子里急速闪过,她努力想要去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些穿着旗装的女人,梳着长辫子的男人,明黄的衣袍,在眼前晃啊晃来晃去,似乎隐隐约约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主人主人”地叫着,那声音嫩嫩软软的,是谁?
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华鸢紧闭着双眼,浑身不安地颤抖着,汗水顺着额头流进耳鬓,双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紧抓着手下的什么东西。
“圆圆,别怕,我在这里……”
是谁在叫她小名?她努力想要挣开眼,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围绕,她渐渐安下心,困倦随之而来,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睁开眼,头顶是蛛网缠绕的木梁,她眨眨眼,渐渐清明,这破败的横梁绝对不是皇宫里,是哪里?她猛地坐起身,突然感觉手里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抬起手一看,是一把干稻草,这是哪里?
她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已经破败了的庙宇,神龛上神像满身尘灰,却依然端坐神位,俯瞰众生,悲悯天下。
一片黑色的布料从门口露了出来,有人?
华鸢撑起软绵绵的身子缓缓走了出来。
“醒了?”
门外一个黑衣黑帽的人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听见华鸢出来的动静头也未转。
华鸢闻声一愣,这声音……
随即摇头甩开莫名的念头。她这是怎么了?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么,老觉得什么都好熟悉。
那人的脸被硕大的黑色斗篷帽子遮了,华鸢看不清,只从那冷冷清清却出奇好听的声音以及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指节修长的手看出那是个男人。
“是您救了我?”
就在方才,她才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照着往常躲在米缸里出了宫,也顺利见到了珍嫔的哥哥,回去的路上,她心里盘算着这事还得进行个到底多少回才算了结,一路思绪不定,心不在焉,便没注意早已跟在身后的两个长相凶横的男人。
她最后的印象是被一张臭熏熏的帕子捂了嘴,快要昏迷那会儿,她还有空去想原来电视里那套帕子上下蒙汗药是真的。
再醒来,便是此情此景了。
那黑衣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未多说话。华鸢注意到他修长的食指微微抬起,似在指向某处。她这才看见屋檐下滴答滴答滴着的雨水,原来在下雨,怪不得有些凉呢。
她抱着被凉意侵袭的胳膊,也学着他的模样顺着墙壁坐在地上,离他不过一手臂不及的距离。
不知为何,这连脸也看不见的人竟丝毫未曾让她觉得惧怕,她在回程的途中被袭击,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干的,她却直觉醒来看见的这一个人不会是坏人。
这就是雏鸟情结么?她自嘲一笑。
尚着男装的华鸢帽子已不知掉落何处,发丝有些凌乱,这一笑,竟奇异地为她添了几分柔媚。
那人微微侧目,注视着这样的她,一双狭长星眸里星火点点,明明灭灭。
华鸢双手环膝,把头埋进其中,静静聆听这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答。
如果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多好。她忽然不大想回那皇宫,她到底来做什么的?那个坑爹的系统把她丢到了这里,现在连影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连个做主角的机会都没有,陪着珍妃……就这么干巴巴看着她由盛而衰直至香消玉殒么?
多狠心无情的人才能开发出那样的任务系统啊……对了,原来现代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么?竟然可以穿越时空了。
她还要呆多久呢?跟着珍嫔也这么久了,她似乎都习惯当一个宫女伺候人的生活了,还好珍嫔是个开明的主子。
她好茫然,究竟该怎么继续下去?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留在这里?
许是蒙汗药的后劲未散,她这样胡思乱想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身子歪倒男人身上不自知。
那股温热靠近自己的一瞬间,男人搁在膝头上的手指尖微颤,待她自发地挪了个小动作择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他才缓缓收回手,轻抚上她的鬓角。
“鸢……”
一声叹息似叹似泣,从遥远的亘古传来,在灵魂深处萦绕,经久不息。
这一觉睡起来,华鸢只觉神清气爽,天色已是灰蒙蒙的黑,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她琢磨着怎么也该回宫了,便想找那黑衣人来道谢告辞。
像是心有灵犀般,刚巧在这时候那人走进了破庙,只是手里多了样东西——飘散着热气的瓷碗。
华鸢不由地咽了口口水,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碗,丝毫不能察觉他斗篷之下微翘的嘴角。
走到她面前,他蹲下身,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子粥吹了吹递到她面前。
好香的粥,华鸢口水直咽,脸却不自觉红了红,她想伸手接过碗和勺子,却被他避了开来。待她收回手,他又将勺子递到她嘴边,似是一定要喂她喝下他才罢休。
硬着头皮喝下他喂的粥,一勺又一勺,她感觉脸颊耳朵烫得不像话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又没伤又没残的,干嘛一定要喂她。
“你……”
艰难吃完一碗粥,看着男人把碗准备拿走,她开口唤道。
男人回身看向她,她这才发现男人的眼睛亮得出奇,她不由地躲闪开来,不敢直视。心里却泛起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眸子?
男人倏尔一笑,轻声说道:“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回去?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他知道她是宫里的?
那之前给她下药的两人是谁?他又是谁?
像是读懂了她眼里的疑惑与泛起的丝丝戒备,他说:“放心,我不会害你。”
华鸢收回视线,心里笑自己傻了,现在才来担心,若是对自己意图不轨,早就得逞了,还等得了现在?
夜黑风高的时候,男人拿出一块黑色丝巾,绑在她脑后遮住她的眼睛,动作轻柔细致得她又不自在起来。男人说,他要带她回那皇家院子,却不能让她看到路途中的景况。
庙里微弱的烛光顿时不见,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本能地对黑暗的惧怕涌上心头,她抬起手慌慌张张地想要找寻什么可以扶着的物体。
男人看着她慌张的模样,伸出手轻碰她毫无目的乱挥的手。她碰到温热的东西,一把抓住,却发现那是男人的手,于是尴尬地想要放开,却被他反手抓住,随即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我抓住你,不要怕。”
“圆圆,不要怕。”
她忽然一阵恍惚,意识混沌时候恍惚听见的声音又浮现在脑海里,似真似幻。
很快,男人的手揽上她的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按进怀里。
华鸢只觉耳旁一阵阵呼啸的风,凉意却被这温暖的怀抱隔绝开来。
她被放在景仁宫的后院柴房里,这里鲜有人来往,她不知他是如何能到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来,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放下她他便转身就走,她只来得及碰到他的衣角,以及那句未曾问出口的。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