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四、坦诚（1 / 1）
苏可澜觉得饿了。
民以食为天，她告诉自己。而且客厅里的那一个更饿，这么个大个子，晚饭又没吃，她家里可以保证没有任何能让他果腹的东西，这会儿应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抛开一切，肚子问题才是最现实的问题，才是当前大问题。
她开门出去，不出所料，某只大个子正开着冰箱对着里面空气研究，听到她出门的声音，回过头来，一脸哀怨地说：“我饿了，什么都没有。”
苏可澜没好气地瞪他，忽然想起昨天说的兔子的话，真觉得是没了天理了，连瞪都不能瞪。
还是先给嘟嘟添上食物，然后转身进了厨房，翻出面粉，开始和面，打算先烤几个千层饼来吃，对付了早饭，再出去买点东西。
一回头，见罗瑞手插口袋，斜倚在厨房门框上，歪着头看她，带着一点微笑，一点深情，还有些许委屈，刚洗了澡，头发带着半干的湿气，乱糟糟的竖起几簇。
顿时，她又觉得心软的都快化了。闭了闭眼，这男人就是专克她的妖孽。
她说：“你想问什么？”
“很多，”他挑了下左眉，“比如，你的名字，正式的那一个。”
苏可澜对着老天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
“这个我真没想瞒你，只是刚巧没说起。”
“若是我知道你名字，至少可以少等两年，我会告诉警察，这人偷了我的东西。”
苏可澜没问偷了什么，答案是必然的，罗瑞显然打算保持昨天的无赖属性。
“我叫苏可澜，苏是姓氏。”她把几个饼放进烤箱，洗了手，去拿自己的笔记本，翻到末页，把自己的名字指给他看。
罗瑞饶有趣味地看几个笔画复杂的字，问：“你家餐馆上写的就是这个‘苏’字”
“是啊。你怎么记得？”
“我见过你这本笔记本，有一页写着这个字。我可没翻看，那次笔记本打开着。”他有些脸红。
“这是以前我画了让人做招牌的草稿。你可真是好记性。”
罗瑞学了几遍“苏可澜”几个字的读音，竟然能差不多读准，苏可澜又一次佩服他的语言能力。
吃完东西，苏可澜到她的小书房扒拉书。
“我要去超市。如果有兴趣，你可以翻翻看这个。”这是一本自己翻译的读物，中英对照，偏低龄。
果然，这个好学宝宝像看见了新世界的大门，接过来就开始翻看。
苏可澜挑罗瑞爱吃的东西买了不少，装了几大包。
从超市回来，在车库里，看到罗瑞等在她车位不远处，靠在墙上，手里还拿着那本书。看到她的车停好，就向她走来。他把书塞给她拿，自己提上她买的大堆东西，上楼。
帮着苏可澜把所有东西整理进了冰箱和橱柜，罗瑞满意地看到这才是他以前认知中的克莱拉的家。
苏可澜在厨房忙碌，准备午饭和一些点心零食。罗瑞不时帮她拿点高处的东西，或者递个工具，打个下手，同时就那本书的内容，秉承好学宝宝的特质，问问题。
两人仿佛回到两年前苏可澜的小屋，不曾分开。
晚饭后，两人坐下喝茶。这也是苏可澜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你在n城的工作还有多久？”
“差不多两周时间，然后要去a城。”
苏可澜不觉得在长达两周的时间里，都能像今天这样不明不白地混下去。
“你……应该离我远一点。”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把罗瑞赶走，要不在他餐盘里下泻药？
他换个座位，坐到她旁边。
“我的决定应该由我自己做出。而你，应该遵从你的心。”
“你知道，我有些事情比较出格…”
“你是想说，你真的是个女巫？”
噗……幸好刚才一口茶水已经咽下去了，苏可澜庆幸。“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很遗憾，并不是。”
“那是什么？精灵？恶魔？神？幽灵？……”他看到苏可澜的笑容渐渐淡了。“幽灵？”
“不完全是。”她也在观察他，咬了咬唇，她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重生？”
“凤凰？”
“不，完全不是这种壮观和浪漫。只是在一个躯壳里死去，在另一个躯壳里醒来。”
罗瑞认真地看着她，在思索。
“所以，你知道的很多事来自上一次…的生命历程？”他的演员职业帮助他拥有足够的想象力。
苏可澜点头。
“怎么会有关于我的事情？”
“上一次，我死于八年后。”
“时间上的错位……那么这些年发生的事你都知道？”
“不。事实上，我不知道。到这里以后，我发现并不是我原先的世界。很类似，但不一样。有的人名字存在，但做的事情不同，有的事情发生，却不是那些人。只有你，和我知道的一样，所以，其实你是我对那个世界的寄托，懂吗？”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罗瑞拉过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用拇指抚过她掌心几个深深的指甲印。把她的手盖在手心，他问：
“你的亲人也都不同了？”
“还有仇人。都不是原先的样子。甚至我自己。以前我定居c国。”
“很多次，你都很肯定，是因为，我……在你原来的世界，成了巨星？”
苏可澜笑：“是啊。本来就应该如此。你的粉丝遍布全球，身价急剧飙升，眼看就是影帝的有力竞争者。”
“我没接的那部电影，已经让我的轨迹发生变化了吗？”
“暂时没有。但是你很明白，人生际遇谁也说不准，谁知道哪些是多米诺的其中一块，我不能掌握其中详情。”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苏可澜皱着眉，有些急切，“你喜欢你的工作，你爱扮演不同的人，你盼望成功，你也理应登上高峰。不应该因为别的世界的孤魂野鬼而受到影响。”
罗瑞抚额，该怎么说服这个固执的女人。
“呃，没错，我盼望成功。……你有没有问过，那个世界的我，他成功的定义？”
罗瑞并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能够获得巨大的成功固然让人欣喜，但我不认为需要为此束缚我自己。诚然，我爱表演，可我更爱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快乐，我盼望成功，更盼望在此过程中让我的家人和我自己感到自豪和快乐。在这样的路途中随意走走看看，能拿到心仪的角色很好，如果不能，我也可以做点别的，而且尽力做好。”
略想了想，他接着说：“而且，他是他，我是我。你知道，这已经不是那一个时空，即使过去的经历相同，也不能证明什么。”
他竖起两根手指，掩在苏可澜唇上，制止了她要说的话，凑近她的面庞，轻轻地问：“克莱拉，苏可澜，我眼前的这一个灵魂，你已经来到这里，到了另一个世界。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舍弃那些沉重的过去，享受现在的经历，真正的开始活在这一个世界？”
苏可澜浑身僵硬，看着他的眼睛，灰绿色的眼眸映出她的脸，瞳孔微微有些放大，似乎直接看到她内心。
“你……让我想想。”她几乎是嗫嚅着说。
罗瑞闭眼，停止对她的压迫，坐正。他看到她支离破碎的恐惧、悲伤，那些被她藏在深处的过往。他还没有过濒死体验，只能靠想象猜测一个人死过一次的感觉。他对苏可澜的情况有过无数猜想，甚至真的怀疑过她不是人类，但没想到过死亡，毕竟，她一直表现得轻松，生活得快乐悠闲。
还有，“仇人”，他轻易地记住了刚才她说的这个词，意味着前一次的生活经历绝对不美好。
所以，她的笑容和他看到过的那些冷漠一样，同样是用作掩盖的假象。
大概，只有面对卡尔和嘟嘟，才是她真正褪下面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