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聊天(1 / 1)
想着想着,沈静言的脸就垮了,虽说任务是要争宠改变戚悦微的命运,怎么也要给她点儿时间缓冲缓冲吧!
她不安的裹在披风里纠结,李全恩尖利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皇上驾到!”
沈静言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皇帝是广西人咩,一说就到,还来得这么快?
她不乐意的撅起嘴,等到皇帝来时已经悄悄平下去了。
苏云逸瞧见她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皇后殿里的炭不够用?”
沈静言扯着脸皮笑着摇头:“够了够了,只是下午受了凉,这会儿觉得冷。”
苏云逸脸上神色缓和下来:“冷就多加个炭炉子,省这点子作甚。”
“不用,不用,烧太多闷得慌。”
听了这句,苏云逸的神情越发柔和了,他淡淡“唔”了一声,视线落到杯中的红梅上。
他走到花瓶边伸出手捏了个花苞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还新鲜着,是下午摘的。”
这话既不是问她,也不像要跟她聊,倒很像自言自语样子,一时倒让人不知道怎么接的好。
“是啊,就为这,我才冻病了。”
沈静言想想不接也不像样,就这么干巴巴应了声儿,谁知道苏云逸转过身瞧她的样子就不一样了,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扑克脸,幽深的眼睛里却分明波涛汹涌。
他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这才捏着那粒梅花苞走过她身旁落在桌旁:“皇后也坐吧,早些用过膳歇着,听你声音都变了。”
苏云逸的声音还是听不出情绪,只是语气放柔了两分。
凭着律师敏锐的观察力,沈静言总觉得眼前的皇帝怪怪的,但具体哪儿怪又说不上。她紧了紧披风的领子,一低头才发觉这么裹着吃饭委实没个样子,脱了吧又冷,她犯起难来。
苏云逸坐了半天不见皇后过来,不由回身去找,却见她立在堂中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好笑:“还是觉着冷就裹着,吃到一半儿暖和了再拿下来。”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沈静言却立即听进了心里,他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她抬头去瞧皇帝的脸,剑眉入鬓、眸黑鼻挺,若化点儿妆,保准上镜。
苏云逸见她立在原地只是拿眼睛瞧他,那眼神又不似其他嫔妃带着勾和媚,心下越发松动。他朝沈静言招了招手:“过来。”
这句霸道总裁文里用烂了的话,此情此景却并不觉得突兀。
沈静言鼻子塞着只能用嘴巴呼吸,她微开着嘴走过去,苏云逸觉得好笑,他微扬着唇角拍了拍自己的腿:“把头枕上来,我给你揉揉。”
咦?沈静言木木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行为。
苏云逸又拍了拍腿,青萝早搬了个小凳子放到他腿边,沈静言傻愣愣的坐下来,直到他一手按住她贴在腿上的耳朵,另一手慢慢按在鼻子两侧轻揉起来,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皇帝挺难亲近的吗?这会儿怎么还当起江湖郎中来了。
“下午你亲自去倚梅园剪的花儿?”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静言一只耳朵被堵着听起来怪怪的,她微张着嘴点了点头,不小时嘴巴就蹭到他手指上,可是他按得很舒适,她都不愿意抬头瞧一眼,无意错过了他微愕的样子。
“你觉得那园子怎么样?”
这回她不得她回答了,可是要怎么答?很好?很美?
她在脑中搜寻了半天,终于给她找出首能剽窃的诗了:“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
她翁声翁气的念得没半点儿韵律美感,苏云逸随即附了一首:“寒水一瓶春数枝,清香不减小溪时。横斜竹底无人见,莫与微云淡月知。”
沈静言没料到皇帝也晓得这些诗,幸好没说是自己作的,不然可丢大了。
她正庆幸,皇帝手下稍重了力道按了两按,顿时堵住的鼻子就通了。
皇帝接过青萝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皇后剪的梅枝挺有风骨的。”
沈静言脸上一红,她吸了吸鼻子坐到他身旁:“胡乱剪的,皇上见笑了。”
苏云逸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人按部就搬的用了膳,沐浴完本该就是办事儿的时间了,沈静言本想着生病形象不佳他总该知趣儿的走了吧!
没料到皇帝大人全无离开的意思,搞得她好不忐忑。
苏云逸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天不早了,歇了吧!”
“嗯!”她低着头慢慢挪过去,仿佛要把这十来米的距离走上个天荒地老。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人,苏云逸被她温吞的样子彻底逗乐了,干脆两步上前打横将她抱起,吓得她尖叫了一声儿。
“真是个笨蛋!”他含笑嗔了一声儿。
“嗯?”
沈静言一头雾水的望着头上的人,她怎么就是笨蛋了,真是君心难测啊!
苏云逸将她轻轻放到床上,顺手往怀里一带,扯过被子盖住拍了拍:“睡吧,捂着睡一觉,明日多喝些温水,很快就好了。”
咦?这话好耳熟哦!
不待她理明白头绪,隔壁长臂紧了紧:“乖,闭眼。”
沈静言被她一搂,更加晕头晕脑,竟然真的乖乖闭上眼,片刻就陷入了梦乡。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似乎有人把下巴搁到了她的头顶,后来就像整个人投进了火炉里,大冬天的愣是捂出一身汗来。
一夜的不踏实,早上就睡过了,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青萝,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巳时三刻了。”
“啊!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她惊得从床上蹦起来。
“皇上吩咐过让您多睡会儿,李公公也往各宫带话了,娘娘病好之前请安就免了。”青萝含着笑意:“娘娘,您这一病,皇上可心疼了,为了替您发汗,自己个儿湿了一身。”
这话她说本有些逾距,但思及皇上早起润乎乎的衣衫,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沈静言脸上一红,整个人都烧起来,难怪昨夜觉得热,原来是因为他。她不觉捧了捧脸,心头多跳了两下。
这一感冒来得快去得出快,她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免了早安,哪儿会想着主动恢复,一日拖过一日,倒也过得舒坦。
皇帝依旧会来朝阳殿用早膳,依旧时不时留而不宿,宠而不幸,两人之间的默契日渐深厚,她几乎忘了赌局,悠然过起小日子来。
北风越吹越起劲儿,只要出了暖阁,做什么都僵手僵脚的不利索。望着外面飘飘乎乎的大雪,沈静言就突然想替皇帝织个手套儿。
承庆殿也是有暖阁的,皇帝自然有皮护手,但那东西,张家不如五指分开的手套来得方便。
说干就干,她让青萝往内务府寻了线,又削了竹签字,这便动手织起来。线不是她熟悉的毛线,却比那个手感更温软,不知道是什么原材料的。
她小时曾跟妈妈学过几天针织,手套、围巾也自己织过,再难的便不会了。
对熟手,一双手套不过两天的事情,于她却整整折折织织捣鼓了五六天,青桃瞧着新鲜,拿了剩下的材料一个劲儿嚷着要学,她也借着有个伴儿,边摸索边教,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大功告成,苏云逸再来用早膳时,沈静言将手套封了,悄悄递了过去:“皇上,臣妾手笨脑拙的,也不会女红刺绣,想给您缝件衣裳荷包都没成。倒是以前母亲教过点儿小玩意儿,还望您不要见笑。”
她说得自己都脸红了,折了几遍,终究织不出卖的样子,更别提编出朵花儿来。
苏云逸疑惑的接过小布包层层打开,赫然是双露指的手套,针脚还算均匀,收边儿有些歪歪扭扭。
他深吸了一口气,黑亮的眸子里起了氤氲薄雾:“你织的?”
“嗯!是不是很丑”
沈静言烧得耳根都红了,面对案子时她很自信,那是她有那个资本,但编织嘛!当年自己给自己玩织着玩儿不觉得,如今拿来送人,还是送个皇帝,人家什么样好的没见过,她真是……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她悄悄抬着眼尾打量皇帝的神色,却见他拿着手套反复摩挲了很久,脸上恋恋的好似挺喜欢。
他拿起一只伸出手戴进去,摊开手掌看得仔细:“很合适,很暖,很好。”
三个很,不难发现苏云逸对这礼物的喜欢。
他将视线从手套上移到她脸上,笑得天真而憨实:“朕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当然得是第一次了,这地儿可没手套。沈静言心里暗自得意,方才的窘迫一扫而空,歪打正着,没想到心血来潮还能捞得个赞赏,感觉自己棒棒哒。
苏云逸将两只手套都戴上,他紧了紧拳手,编得不算十分紧的手背上稀疏了两条,隐约露出里面的皮肤,沈静言脸上一干,尴尬的挠挠头:“额,臣妾织得不好,皇上还是换下来吧!”
她伸手就想去退,苏云逸把手往后撤了撤,上扬着唇角:“送给朕了就是朕的,皇后如何能要回来。即便觉得织得不好,不是应该再织一双吗?”
沈静言有瞬间的恍惚,这个样子的皇上跟以前的似乎不一样呢?
她讪讪的收回手,脸上又红了,这回不是羞得,是脸丢的。
“好吧,那臣妾重新织过,一定不会再跑线了。”
她右手握着拳头在胸前举了举,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苏云逸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捏:“那朕等着。”
他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长身回了承庆殿。
沈静言有点咬到舌头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不,还要再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