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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大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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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恪正坐在前厅里喝着茶,对侯府珍藏的茶品很是满意,连茶色澄亮通透,茶沫也不见得有,他边喝茶边对着周子普天南海北地吹牛皮,周子普一开始还有耐性听,听着听着便听出来这个公子哥儿是自己瞎掰的,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哪知齐恪讲起话来就没个休止,吃了一碗又一碗的茶,话匣子更开了,周子普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齐小将军并不想去如厕么?”

“如什么厕?”齐恪正讲道兴头上,这些都可是他从牙城酒席间听来的段子,正想给这边城将领开开眼,猝不及防瞥见了紫色的衣袍出现在门框里。

周子普见着救星一般,连忙上去给谢长渝请安:“小侯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谢长渝看了他一眼:“备马,我往军营走一遭。”

随即又看了看齐恪,齐恪一个哆嗦将茶洒在了手上,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烫烫烫!”

谢长渝温声对齐恪道:“齐小将军怎么了?”

齐恪脸一红:“没什么,打翻了茶。”

“这样不小心,”谢长渝对周子普道,“去请个大夫来替小将军看看,别落下伤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齐恪显然还谨记着自己的使命,一个箭步冲上去,扒拉着门框对谢长渝远去的身影说道:“你去哪里?!本将是钦差!也要和你一起去!”

但这显然没有什么用。

谢长渝只回过头来,看着齐恪轻笑了一声,他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种力量直抵人心:“这是家务事,不劳小将军费心了。”

齐恪看着他越来越远,脸色又是红又是白,气恼地喊道:“不要叫本将小将军!”

说着又转头瞪了一眼憋着笑得周子普,用自以为十分危险的语气说道:“你也是!”

周子普板起脸来:“好的,小将军。”

*

谢长渝一人一骑奔赴突渌大营,大营连营十里,高牙大纛,迎风猎猎。

正值非常时节,大营内外自是刁斗森严,值守的士兵看见一人骑马而来,横枪喝道:“前方何人?”

马蹄踏疾,漫天尘嚣间唯有紫衣出众,听他朗然笑道:“留安侯世子谢长渝!”

这一声直教天地万般风华失色:“还不速速让开!”

那位拘在牙城的世子回来了?士兵们纷纷讶然,领头的瞧清了谢长渝的脸,抑制不住地喜色:“小侯爷回来了!”

一条道让开,谢长渝直入营地深处,勒马时白驹长嘶,前蹄落地,踏起尘埃几许。

他翻身下马,随即便有人上前来替他牵马,此时的他已尽敛散漫之气,出众的眉目如出鞘的剑般光华尽现,他问那牵马之人:“西狄之囚现下在何处?”

“禀小侯爷,在西营!”

谢长渝点点头,随即往西营行去。

西营那边尚未得到谢长渝已至大营的消息,一群人围在一起热火朝天的,有鞭声与惨叫声传来,连带着唾骂与叫好。

想也不用想,应该是谢寻意在拷打西狄俘虏。

谢长渝不快不慢地走过去,那群士兵看谢寻意拷打看得入迷,未曾发现他的靠近,倒是有几个本赶着围上去的士兵见着了谢长渝,顿时吃了一惊:“小侯爷?”

谢长渝抬起手来,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对那士兵摇摇头,示意他噤声,随即信步走了过去。

那一行士兵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其中有个才参军的新兵蛋子张大了嘴巴,问道:“这是谁啊?”

被其他人鄙视地看了一眼:“连小侯爷都不认得吗?”

新兵蛋子摸了摸脑袋,摇头说道:“不认识,俺是才进来的。”

军营里憋久了,这群士兵也很是寂寞,当即围成了一团开始给这个新兵胆子普及小侯爷的种种事迹,新兵蛋子听得入神,最后感叹道:“这小侯爷太神了!还是人吗这?”

这句话让周围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其中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后,十分确定地说道:“变/态到了这种地步,小侯爷已经超出人的范围了吧。”

此言一出,便得到了一致的认同。

于是乎这位已经超出常人变/态的小侯爷正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围观拷问的行列中,人群间空出的那一片空地上,西狄俘虏被捆了手半吊在空中,一人身着盔甲手执长鞭背对这谢长渝而站,那身形应是谢寻意,他对着那空中摇晃不停的西狄俘虏就是狠戾的一鞭,厉声喝道:“西狄贼子!还不快快交代是谁指使尔等伤害我父!”

皮开肉绽的声音伴着血腥气漫入谢长渝鼻间,他看着那浑身是血的西狄俘虏,以及谢寻意沾满血渍的衣袖,不由得皱了皱眉。

突渌军营中的汉子,大多都对敌虏具有强烈的恨意,看到敌虏的鲜血则更是会激起他们的斗志,叫好声喝彩声随着响亮的鞭声一阵又一阵,旁边的人生得威猛高大,看拷打看得心潮澎湃,举起手来正想高喊一句“二爷万岁”,哪知却不慎碰到了旁边的人。

军营间最要紧的就是团结与友善,汉子想着若是碰着别人了又不道歉,难免会引起一番误会来,便转过头准备对被自己碰到的人道个歉,却没想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撞了进来。

谢长渝紫衣银边端丽在那里,气场自然便与周围的糙汉们隔绝,他不知何时摸出了一张帕子,一边看着场中的血腥场面,一边掩着口鼻。

他一句“抱歉”还未说出声,谢长渝便已经浅笑着对他道:“无妨。”

待他将帕子从他脸上移开的时候,汉子失声叫道:“小侯爷?”

谢长渝含笑看着他:“韩将军,近来可好?”

威武雄壮的韩康是决计不会忘记四年前自己仗着身手不错,在留安侯领着这小侯爷来大营时出言不逊,说小侯爷这种身板的他能打十个,被小侯爷笑吟吟地叫到了一片空地上。

那时少年眉眼还未长开,便已经是出众的风华,但看在参军的汉子眼中,就显得娇生惯养且娘娘腔腔,他当时年轻气盛地,信奉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觉得所有世族子弟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哪知道那少年背着一只手,也是今日这般笑吟吟地对他道:我让你一只手,旁边的十八般兵器,你挑一样最趁手的来和我打。

这一句激得他怒不可遏,觉得这娘娘腔腔的小子很是嚣张,哪怕他是侯爷的儿子,他也得教训教训他,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却是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少年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出手果断狠辣,二十招便寻到了他的空隙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那一脚的力道震得他手腕发麻,□□嗡然坠地,下一瞬一只手便卡在了他的脖颈处。

只消一用力,他的脖子便断了。

而那只手看似养尊处优,隔着肌肤却能感受到指间的薄茧,少年的笑疏狂若游龙在天:韩将军,承让了。

但自那以后他再也未能得见那少年,有次鼓起勇气旁敲侧击地问了留安侯之后,留安侯答道:那孩子啊,去牙城了。

韩康得知如此后,很是泄气了一阵。

此刻得见谢长渝,韩康的激动不亚于得知自己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狂喜地一把拉住谢长渝,一个熊抱:“真的是你!小侯爷!”

谢长渝咳了两声:“韩将军,莫要太激动。”

韩康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声传遍了整个西营,所有人都向这方看来,韩康赶忙松开了谢长渝,走了进去,高声道:“大家看看!小侯爷回来了!”

场中的那人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周身散着狠戾的气息,眯眼向这边看过来。

谢长渝掸了掸衣袖,对场中的那人笑道:“二哥,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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