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3.2)2005年:庄生晓梦迷蝴蝶(1 / 1)
人生有段时间,就像飘在空中的叶,树欲静而风不止。
时不待我,知我者谁?
妈妈的信,让竹尹彻底变了。
她变得小心翼翼。每天装成爸妈听话的好女儿,各种的恭维和讨好;上课也再不和周致、林诗善说话了,最多就放学和林诗善一同骑车回家;而至于陈记,她决定周末再也不去了。她开始特别努力的读书,上课只有奋笔疾书记着的笔记,下课只有和后桌儿偶尔聊聊的几句;回家就把手机放在最显眼的电视机前,再不带进房间。
就这样,竹尹每天过着逃避和强迫自己的日子。但实际上,她自己根本想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在妈妈说她以前,她从来没觉得原来那样有什么不好。她只是觉得他们是朋友,关系很好的朋友。是妈妈的信,把她至于了被曝光的所谓真相里。她接受了妈妈的观点,她只能改变。
又到了每月一换座位的日子。这次她换到了第四排,认识了宋研和陈郁。宋研坐在她后面,陈郁是宋研的同桌。
初二那年开始学几何了。什么勾股定理,全等三角形,让竹尹看着就头疼。没和妈妈吵架前,竹尹遇到难题都是问周致的,他数学全班第一。但最近这一个月她几乎很少主动和周致说话,至于那些试卷上看不懂的叉叉,她也只能蒙混过关。就这样她的数学越来越差,眼看着就要期末考了,她束手无策。
直到有天她发现她的后座既然坐着一个数学能手。
这天数学老师在发上周考的三角形专项训练的卷子。她走到竹尹面前,用失望的眼神看了看竹尹,摇摇头。竹尹知道这下她要惨了。她紧张的看了看卷子,上面是一堆密密麻麻混乱的勾叉,和一个迄今为止她得过最低的分数:69。她的心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她没想到会是这么差的一个分数,她恨不得马上藏起来。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在说着话、对着答案。林诗善正转头和周致说着哪道题老师改错了少给了分,陆阅正在开心在第一排和别人炫耀说自己考了102分。好像全班人都考的很好,除了她。
“周致,你多少分?你把卷子拿过来一下。”后桌的宋研拍了拍周致的肩,对周致说。这个时候的周致已经长了很高,宋研是站起来拍他的。宋研只比周致低一分,她要和周致争辩谁答的更对。
周致侧过身,把卷子递给了宋研,回头和她说话。
那一刻竹尹紧张坏了。这些天周致好像感觉到了竹尹对他的故意远离,他也没有多找她说话,很多时候还是刻意的忽视。谁叫他是骄傲的狮子座。但周致和宋研说话的时候,是面对着竹尹的。竹尹用数学书悄悄遮盖了那张令她汗颜的试卷,也故意用一只临近周致的手托着腮,悄悄藏起了她那颗不知所谓的心和泛着微红的脸。
不巧那天,还是他们值日。周致和陈郁去打水拖地,竹尹在扫地。擦着黑板的宋研向竹尹走来了,“竹尹,你数学是不是很差啊。”
竹尹抬头看着她,有点儿难为情的答:“恩,之前还好。但这个学期学了三角形就感觉完全不会了。”
宋研胖胖的,特别热情。她笑着说:“那要不要我教你。”
竹尹很意外,但有人愿意主动帮她,她欣然答应了:“恩,好啊。但是不能让周致和林诗善知道。”
“为什么?”宋研问,瞪着她小小的眼睛。
竹尹没说话,继续扫地。
“啊!什么情况?”宋研怪笑道,“我就感觉你们最近有问题。以前不都是老一起去车棚拿车的么,最近老看到你一个人先跑。你们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情况啊?”
竹尹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转换了一个话题,一脸无辜的说:“那我们去哪儿学习呢?”
宋研也立马就忘了刚刚的问题,有点儿忧伤的说:“对了,我爷爷住院了。我爸妈下周要去医院照顾爷爷……”还没等宋研说完,竹尹就说:“那你去我家住吧,还可以给我辅导!给我爸妈看你的试卷,他们肯定欢迎你!”
正如竹尹预料的,竹尹妈妈特别的喜欢宋研。她住在竹尹家一周,特别乖,还帮着收拾盘子做家务。导致后来竹尹妈妈经常会问:小尹啊,宋研呢今天来么;小尹啊,你怎么又和林诗善一起回家,应该和宋研一起啊,她不是也住这小区么;小尹啊,宋研这次考试多少分啊;小尹啊,你要多和宋研学习啊,你看看她……在父母的心里,总有一种好孩子,叫别人家的小孩儿。
和宋研呆了一周,竹尹彻底搞明白那些不知名的定理了。但她的麻烦也接踵而至了。
这天晚自习,林诗善很晚才从外面进来。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她走到竹尹面前,没有看她,就说了一句:“呐小尹,给你的奶茶。”
那年六月,天气刚刚开始热的时候,学校突然有了不成文的规定:不准带任何的食品进教室,包括饮料。
竹尹看了看林诗善,才想到这一周一直和宋研在一起都忽视了林诗善,她小心地说:“小诗,张胖不是说学校不准带饮料么?”
小诗是竹尹喊林诗善的昵称,林诗善叫她小尹。她们老是笑着说,她们俩的组合是天下无双,可以叫“竹林”,也可以叫“吟诗”。
林诗善说:“不管他,今天他指不定不来呢。”那时竹尹和林诗善一起剪了当时很流行的齐刘海,班里同学总说她们俩长的像,像双胞胎。
但是没过多久,张老师还是进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竹尹桌上的奶茶,走了过来,他今天和往日不同,特别严肃。
“你们怎么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说了几遍不准带奶茶!”张老师很大声。竹尹看着他,没说话。对视了几秒,张老师又说:“去,你们自己把它扔了。”听到这话,林诗善终于忍不住了,冷冷的对张胖说:“为什么人家可以带茶、可以带奶,我们却不能带奶茶?!”张胖走向前,又看着林诗善。特别严肃的说:“因为奶是奶、茶是茶、奶茶是奶茶!”
平常张老师说这种话总是幽默的,但今天他没有。他打算好好管管她们。他还是目光直盯着林诗善,一字一句的说:“出去,把它扔了。”
越是和善幽默的人,严肃起来越是可怕。
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竹尹起立,把她和林诗善桌上的奶茶拿了起来,走出了教室。
随后林诗善就跟着跑了出来。她一把拉住竹尹说:“你干嘛听他的,他们就是吓唬我们是小孩。为什么我们这点儿自由都没有?!”
不知那时是什么给了竹尹莫大的勇气,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突然说:“那我们不回去了!”
林诗善狠狠的点头。
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懂我?!竹尹栗然就明白了。
她们拿着那杯差点儿扔掉的奶茶,走到了草丛里那颗属于她们的大树下。这又是一年盛夏,凉风吹走了刚刚所有的不安。她们靠在树的低端,举杯!欢庆这一刻奋力夺来的自由!
“小尹,来生你想做什么?”
“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恩!”
“那我就长在你的边上。”
……
她们小声私语的对话,心情愉悦、释然。
年少时总有那么一刻,它疯狂、它冲动、它不顾一切。它只因那一刻彼此的初心,全然不会顾及什么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