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旅游是故事与事故频发的活动(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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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期末,在紧张的改卷与等待改卷结果的焦躁中,我终于等来了光明。
“我的语文考了年级第一!!!”我冲着安翔发出喜悦的吼声,并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动。
看我经历了三次五十名上下的只沉不浮后,安翔也由衷地为我这次小有成果而欣慰,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再摇了”,身体却很老实地配合着。
“听说这次不出光荣榜了。”李息兮在一旁说。
我顿时揪住自己的头发作抓狂状,不禁仰天长啸:“苍天亡我!运泽何薄啊!”
安翔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抚直被我揉乱的衣服,不屑地说:“爱慕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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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安鸡酉忽来报:“安翔同学恭喜你啦,你数学考了年级第一噢!”
安翔顿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起来,揪住自己的头发作抓狂状,不禁愤然大喊:“我了个去!老子考了那么多次第二名都张榜,好不容易考次第一名却没有展示出来,学校敢不敢更坑一点?!”
我在一旁冷笑:“本性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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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们迎来了期末后的例行补课。
付老师看我们各个精神懒散,动作拖泥带水,不禁问:“你们觉得补课度日如年是吗?”
众人皆有气无力地答:“是啊!”
付老师却笑了:“那不好吗?天天都像过年一样。”
众人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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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课期间,大家难免有些随意。在苏老师给我们看了一次与课文相关的电影后,大家食髓知味天天都闹着要看电影。每天死气沉沉地补了数节课的大家,只有到了语文课才有点生气。
就这么点盼头,也被苏老师无情地掐断了:“整天喊看电影、看电影,再有言看电影者,老夫必唾其面!”
众人再度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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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终于捱到了补课最后一天,但是——
付老师一上讲台,首先面带微笑地说:“这次发下去的试卷只有三十张。”
众人如遭雷击,大喊:“啊!”
付老师一皱眉,不怒而威,说:“嫌少是吗?”
众人不敢再有怨言,终于还是气绝。
于是我们为期二十天,饱含着有且不仅有三十张数学试卷的丰富作业量的寒假,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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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当晚,作为正班长的岳风流在平生第十二次重温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后,倍感鼓舞,遂决定组织一次班委下乡学习。
红星照我去战斗:本班长决定,为弘扬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践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组织一次班委下乡学习。有道是文化学习与思想建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又道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此次学习望各位同僚多提建议。
绿色通道:说人话!
情深不受:其实就是班委出游嘛。
强极则攻:善哉,我们去哪好呢?
红星照我去战斗:本班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去学习,学习!
绿色通道:要不就去温油省的池藻湖吧,看看跟你作文里编的有什么区别。
强极则攻:准奏。
情深不受:善,本攻也正可以写个《错遇池藻湖畔的那个你》续集,振兴耽美,以构大同。
红星照我去战斗:喂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是学习不是旅游!
粉色年华:好啊好啊!人家老早就想去一睹池藻湖风采了呢!(≧▽≦)/
青阳生吾重光耀:旅游虽善,诸位还应切记岳兄提议之初衷,莫忘学习之根本也哉!
红星照我去战斗:倜傥同志所言极是!
青阳生吾重光耀:温油省,因盛产食用油而得名。然在下风闻温油省亦乃汉服一大发祥地,中古时多产丝绸锦缎,绣工亦甚妙绝,今日犹多古意,俾人神往。岳兄胡不借此良机,体悟我华夏衣裳内涵之精深,学习学习之?
红星照我去战斗:真是败给你们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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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到底是怎么被你们拐上这列火车的?”坐在前往温油省的火车上,岳风流扶额感叹。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倒是你为什么还穿着校服?”我说。
岳风流正了正色说:“我是代表学校出来学习的。”
我已经不打算从意义上跟他纠缠穿校服的问题,转从功能的角度切入:“风流桑,校服这么薄,大冬天的,你不会冷吗?”
岳风流蓦然邪魅一笑,精神抖擞地说:“为了冬天能穿校服,我每天五点起床跑三千米,然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了,果然人间正道是校服。”
“有病……”安翔小声嘀咕。
“异端……”耿倜傥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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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北上,风景也次列变化了起来。亚热带的常绿阔叶林为温带落叶阔叶林所代替,盈眸翠碧亦为漫天昏黄所代。
面对这交替之景,耿倜傥不禁感叹:“在下曾旅居于东北,那时雪夜闭门读禁/书,感觉是极好的。”
岳风流戏谑地问了一句:“禁/书?插图版《金/瓶/梅》吗?”
耿倜傥轻蔑地反击:“岳兄未免太小看在下吧?!在下岂是贪图情/欲留恋女色之人?”稍顿了顿,他又愤慨地说:“分明是无插图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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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大笑,李息兮尤甚。以至于在耿倜傥连骂“庸俗”“庸俗”之后大家都停下来了,她还在不断地笑。
“有这么好笑吗?”安翔不解地问。
李息兮强忍笑意,反问:“你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吗?”
安翔奇怪地问:“听清了啊,不就是说他看了无插图版的《金/瓶/梅》吗?”
李息兮邪魅一笑说:“不,少年,你没有听清。他说他不是留恋女色之人。”说完,李息兮又开始仰天大笑了,嘴中念念有词“天下就要大同了!”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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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安翔在卧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无聊,于是探出大半个身子来戳了戳下铺的我。
他对我说:“我睡不着。”
被吵醒的我感到莫名其妙,不耐烦地说:“与本攻何干?”
他眨了眨眼睛说:“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吧!”
我心里有些跌宕,思忖着眼下正是清夜星垂平野四方辽阔风声坦荡荡少男少女踏着寒蛩声相约月桂树下互诉衷肠的良宵一刻,这厮莫不是……我内心翻翻滚滚、滚滚翻翻之势有如付老师看见数学题一般。
“你陪我说说骂一个人傻的几种高端说法吧!”安翔又眨了眨眼说,眸光如星辉般闪烁。
“逗比……!”我骂了一句,蒙上被子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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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丝毫没有察觉我的不悦,继续死缠烂打:“你这个说法太低端啦,我先来个示范好了,比如等差数列里的‘A+C’,你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吗?”
“2B……”我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随意骂了一句。
安翔笑着说:“对啦就是‘2B’,烂橙子还可以嘛!那我这样呢?两个硼原子。”
“还是2B……”我已进入半休眠状态,就听到他说的“那我这样呢?”,于是迷迷糊糊骂了一句。
安翔打了个响指,笑得更开心了:“没错没错!烂橙子不错嘛!我还是比较喜欢用数学来表达,比如这个‘三棱锥S-ABC的第二条棱’。”
我已经睡着了,没有搭话。
安翔看我没反应,一边伸长了手想要摇我,一边兴奋地说:“你不喜欢数学嘛我知道的,那我们换个化学的表达好啦!‘元素周期表里的锑’这个怎么样?”
我缩成了一团,他的手够不着,于是他开始摇床,企图震醒我。
“氧化钙你妹啊!吵什么吵!老子都睡不着觉了!”伴随着“咚”的一响,一个勃然大怒的吼声自我们头顶传来,惊得一车厢的人都醒了。旋即,伴随着“啪”的一声,一切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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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那是什么……?”我心有余悸,战战然问安翔。
“好……好像是从我们头顶上传来的……?”安翔也有些后怕。
我们目光齐齐往上望去,安鸡酉在呼呼大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安鸡酉……?”安翔不禁喃喃。
“他是有什么黑暗人格跑出来了吗……?”我不禁喃喃。
长夜里睡不着的,除却安翔,又多了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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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我多了一对黑眼圈,安翔多了一对黑眼圈,安鸡酉脑门上多了一个包。
李息兮问:“你们三个这是闹哪样?昨晚弄出了那么大声响,今天还各个都有新花样。”
“我看见了漫无边际的黑暗。”我平静地说。
“我听见了万古洪荒的咆哮。”安翔平静地说。
“人家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头上就多了个包。”安鸡酉无辜地说。
李息兮沉思片刻,问:“《女王の攻霸王硬上弓夜半鏖戰傲嬌賤受,腐女嘆為觀止》?”
“滚……”我们三个一致冲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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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了近十个小时后,列车终于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温油省南沛市。在火车上呆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疲惫了,遂先行前往旅舍稍作休整。
到了目的地,我们才发现所谓旅舍其实是南沛大学附属初中的学生宿舍,女生宿舍床只有1.6米长,还是八人间。面对此情此景,我们迅速黑下了脸。
岳风流正经地解释:“我们是出来学习考察的,可不是贪图游乐玩赏的,住在这里一来可以节省旅费,二来可以就近感受南沛大学的文化氛围,三来……”
“班长,男生宿舍的床只有1.7米长。”安翔冒出来说。
岳风流沉默了片刻,说:“我们先将就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吧。”
“岳兄,此地多悬挂古诗古画,全不见西洋浊气污染,更无他校之马列名言倨墙四漫现象,实乃一清静住所,虽设施稍嫌简陋,然风气大为可观,亦不妨留宿。”耿倜傥赞叹。
岳风流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马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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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人员表示如果不住的话,定金也不会退,我们只能先留宿一晚了。
我和李息兮预备先去洗个澡再吃饭,结果发现这里是公共澡堂。
“师……师父……这里好像连隔板都没有……”李息兮环视澡堂,颤悠悠地说。
我沉吟片刻,抬头对李息兮说:“徒弟,我们是时候‘袒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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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休整稍许后,集合去吃饭了,是学校门口的一间餐厅。
饭菜的味道实在不好,大家都食欲索然,只有岳风流一个人不为所动。
耿倜傥不禁抱怨:“近来辣椒大降价乎?何以此店菜肴皆辣如许,甚乎掩其本身味道!”
岳风流却大快朵颐,辣得极是酣畅,还一本正经地说:“辣椒多怎么就掩盖食物本身的味道了?辣椒少了还掩盖辣椒本身的味道呢!”说完又奋战在消灭无人问津的菜肴第一线。
“虽然说可能是我太挑食了,但是市/委/书/记的儿子怎么会吃惯这种口味?”看着岳风流酣战在一堆红彤彤的食物当中,我小声嘀咕。
李息兮沉吟片刻,说:“或许是《落難貴公子の人生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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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罢“第一战”,岳风流稍稍休息一下,又摆出了班长的姿态来教育我们:“各位同志,我们是出来学习考察的,不是贪图逸乐的。正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伟大的革命家马克思同志曾教育我们……喂喂你们都去哪啊?!”一看岳风流要念经了,大家就借口如厕遁了。
岳风流跟在后面喊:“你们不要都走了嘛,等等我,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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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餐厅吃饭的人不多上厕所的倒不少,我和李息兮在边上排着队。
李息兮眼尖,看到里边还有个隔间,遂嘀咕:“排这么长的队啊,那有一间怎么没人上?”
我乜斜着眼瞅了瞅说:“你还是不要去看了,以免有某些污秽之物……刚吃完晚饭呢,还是不要冒险了。”
少顷,队伍移动得实在太缓慢,李息兮有点不甘心地说:“可能大家都有这种心理才导致没人上的呢?总有人要第一个吃螃蟹的嘛。”
我指着空出来的厕所说:“那你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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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后,我们看见岳风流一脸沧桑地坐在饭桌前,低沉地说:“一家餐厅的档次取决于它的厕所……”
耿倜傥幸灾乐祸地说:“岳兄教导极是,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区区溷蕃,何足挂齿?”
“老子再也不搞什么学习考察了!”岳风流把结账单摔在桌上,愤愤然道。
“他怎么了?”我偷偷问安翔。
“刚才有个隔间没有人上,我们劝他别去,可能是有些排泄物堵住下水道了,他不听,说是总有人要第一个吃螃蟹的,于是……”安翔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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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有个不知道算是优点还是毛病的地方,就是爱把纸巾撕开来分层使用。众人都吃完后,我在安翔和李息兮鄙夷的目光中,把餐厅送的纸巾每张都分成一层层的,男生给两层,女生给一层。
为了关照岳风流,抚慰他受伤的心灵与胃,我极其大方地给了他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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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第一天,就以岳风流的失败作为终结了,旅游的第一天,就以岳风流的失败作为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