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曾经沧海难为水（1 / 1）
曦光微现，程彬就醒了。
由于已经完全退了烧的缘故，连日来烧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现在觉得清明了不少。他立即就想起她来，人呢？是已经回去了么？刚要起身下床，他发现了远远地蜷缩在床的另一侧睡着的唐珞祺。真是，就这样没盖被子睡了麽。他不由得皱眉，伸手将身上的被子搭过去给她，又学着她的样子枕着胳膊躺下来。
书上说，最远的距离其实是一张双人床上背对着彼此各怀心思的爱侣。两个人各占据床的一边，明明在同一张床上却好似中间隔着太平洋般辽远的距离。所以同床异梦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汇了吧。
此时她的梦里或许是上次在机场的时候那个男人抱着她转圈的幸福时刻吗？
……此刻的他和她，明明这么近，却是那么远。
更糟糕的是，他们两个连爱侣的名分都不曾有过，有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一个普通的清晨，此刻因为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她在身边而变得情丝百结。可是怀着这样柔软情绪的程彬，稍后却一定要冷起面孔来，最后一次的，跟她划清界限了。
说好了的，他和她，马上要两清了。尽管他自己清楚的知道，怎么可能清得了，他能够完全放下的某一天还是那么遥遥无期……
唐珞祺是被一声男性的低低地惊叫惊醒的。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已经没有了程彬的身影。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又去了哪里？唐珞祺二十几年来似乎是第一次这么快地清醒。她一咕噜爬起来听着浴室好像是有动静，呀，刚听到的惊叫是程彬发出来的？他不会是晕倒了之类吧……
唐珞祺迅速跑到浴室门口不假思索地推开了门。
程彬腰间围着浴巾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正举着刮胡刀一脸惊悚地盯着镜子里面自己流血的脸。
唐珞祺看见他□□的上身，脸蓦地烧起来了，连忙别开脸不看他，啜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刚刚好像听到你惊叫的声音了以为你晕倒了所以进来看看。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
程彬看着她慌乱的神情不由得上扬了嘴角，可声音还是清冷的“看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真的真的，我发誓！”唐珞祺还是不敢看他，举起左手做出发誓状。
“好吧，那么我只好自己来处理伤口了，我以为你看到我脸上流血了可以帮我一下的”程彬用弱弱的声音故意逗她。
“啊？”唐珞祺这才再次转过头盯着他的脸“天啊，这怎么搞的啊！医药箱在哪里？”
这么帅的脸留疤了可怎么办啊……
“在客厅书架上”程彬话音没落就已经看到唐珞祺转身小跑出了卧室。
“真心是服了你了，又不是第一次刮胡子居然弄成这样头破血流的啊”唐珞祺举着手臂给程彬脸上的伤口涂药水消毒的时候还不忘记数落他。
程彬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却立即遭到批评“不要做表情！ 抿嘴的话伤口会抻开的。你们男人对自己都下手这么狠的吗？这伤口还真是深啊”
唐珞祺熟练地消毒结束，在伤口上贴了一贴创可贴之后，调皮地说“恭喜你程彬，因为你的伤口不能沾水，所以你可以几天都不用洗脸了”
程彬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眸深沉无法见底。他此刻十分敬佩自己的自控能力，如果这能力稍微弱了半分，现在他就会紧紧抱住她，再不肯放手。
遇见他的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唐珞祺最怕的就是他的沉默。原本他就是那么地无法捉摸的人了，他的沉默往往能瞬间就让她紧张。
此刻她停止了手里替他处理伤口的动作之后才发现，程彬裸着上身站在面前，散发出清爽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周围流动着的暧昧那么明显地升腾起来。
一阵铃声响起，唐珞祺立刻转身走出浴室，边走边念叨“是我的电话，我的电话，我电话放在哪里了……”
这明明是他家里的门铃声好么……这女人是不是每到紧张的时候就会胡乱说话胡乱反应……
披上浴袍出去开门。
这个时间只可能是按照自己刚才的电话指示送早餐过来的欧利。
把早餐摆好在餐桌上，又继续摆碗筷的程彬一抬头却看到唐珞祺收拾妥当站在餐厅门口跟他告别。
“程彬，我就不吃早饭了，你的烧也已经退了，我还要回家换衣服，今天是我在S集团广告任务结束后第一天回公司报道我不想迟到的”唐珞祺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程彬的反应。
原本以为他一定会想办法用什么理由来阻止她，可是他却只是了解地点了点头，用他一贯淡淡的语气说道“喔，也对。其实我也是病了几天之后今天第一天回公司上班，我也不能迟到的。”说着就开始收拾桌上的早餐，转身要倒进垃圾桶去。
真的是败给他了！暴殄天物啊！唐珞祺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奔过来抓住他的手“粒粒皆辛苦你懂不懂啊！食物怎么能倒掉呢！”
她一脸无奈地坐下来，“快点给我早饭吃吧，饿死了”
……
到底还是来不及回家换衣服了。早高峰时间即使是唐珞祺没有拒绝程彬要送她的好意，结果也只能是两个人都被堵在路上。唐珞祺坐了地铁还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才没有迟到。刚刚到公司都还没来得及坐在座位上，白子松的电话就进来了。
接起电话来立即传出白子松愤怒的声音“唐珞祺！你昨天晚上夜不归宿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直关机!快点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你昨晚又打我电话了？”唐珞祺惊讶地问。昨天子松不是应该跟许多去Cold喝酒吗？虽然自己没去成，但是明明叮嘱过子松要他好好跟许多聊聊的啊！该交代他的都交代清楚了嘛他还打电话干嘛。这两个人两年没有见面了应该无论如何都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要问的吧。
“我一直打了一夜你的电话却都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声音已经从愤怒转变成了委屈。“珞祺，你到底在哪”
“我在公司啊。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我要在同事家里照顾同事的嘛。哎，你昨天怎么样啊？”唐珞祺实在是担心他和许多的进展。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想尽各种办法叫他们两个出来一起吃饭喝酒都已经这么多次了，他们还是一直相敬如宾的样子真的是看够了。
“什么怎么样？”白子松心不在焉。
“许多啊，你昨天跟许多谈得怎么样了”
哦 ，许多。对，她问的是许多。
“珞祺，中午请我吃饭吧。”白子松也明白这将近两个月以来唐珞祺每每故意创造机会让他和许多单独聊聊。三个人明明一起出来，可是唐珞祺总是一下子闹肚子一下子又忘记带东西各种出状况，然后又总是以此为借口提前跑掉。这么明显的意图不只是他，还有许多也一下子就洞穿了。都说当局者迷，可是他和许多的事情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两个当局者都清楚得很，迷的却是唐珞祺这个旁观者。或许，有些话还是应该明白的告诉她了。毕竟唐珞祺是个一根筋的女人，有些事如果不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话，那么任凭做出再多的暗示她也是接收不到的。
“好吧”唐珞祺一口答应。看来他昨天跟许多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所以需要中午见面聊呢。“那么十二点你在我们公司对面大厦底层的肯德基等我吧。”
“能换个清净点儿的正常吃饭的地方吗……”都多大了还吃肯德基啊，白子松快要无语了。
“不能！我请客当然我选地方！”唐珞祺在吃的问题上是从来不会妥协的。她刚刚好想要吃鸡翅了呢……
唐珞祺到的时候白子松已经在靠窗座位上啃薯条了。
“怎样怎样，说来听听吧”唐珞祺大口喝着可乐，一脸八卦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跟许多说清楚啊，她是什么反应啊？”
“你觉得我应该说清楚的是什么？”白子松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唐珞祺。
“……不是，你们俩该说清楚什么怎么问我啊！……”唐珞祺表情纠结“唉，好了好了。就是把你当初不得已的理由说清楚嘛。其实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啊，像你爸爸那种超级富豪的身份，如果我是你的话也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所以你的隐瞒我觉得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欺骗。”
“可是许多不是你”白子松摊摊手。许多远没有你这样的善于替别人考虑。
“许多当然不是我，不过她是我闺蜜。我认为只要你足够有诚意的说出来，她一定会理解的。真的，子松，我了解她”唐珞祺一脸认真。
“是么？你有这么了解她？那你觉得你了解我么？”白子松抱着肩膀看着啃鸡翅的唐珞祺。
“当然了，你是我男闺蜜嘛，我们还在同一个房子里住过两年呢好么，你什么糗事我不知道啊。”
真的麽？其实我自己现在都已经没有信心说了解我自己了呢。你真的了解现在的我么……“珞祺，你听好。”白子松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语气“我跟许多是没有可能了。”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唐珞祺一口咬在了自己手指上，却也顾不得疼，“你说什么？”她惊讶地望住白子松的脸。似乎突然间不认识他了一样。
“我跟许多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没有道理两年以后还能重新来过吧。如果事情可以通过解释清楚原因就能解决，那我也不需要离开两年的时间了。很多事情，当时的结果其实就是最终也是最好的结果。我们总认为事情可以后来补救，可是感情这个东西，碎了就是碎了，硬要把它补好带着裂痕也是终究会疼一辈子的。”
唐珞祺几乎没有见过眼前这么严肃说话的白子松。陌生的表情和完全出乎意料的话语都让唐珞祺措手不及。他是说没有可能了，那么许多怎么办？
“白子松，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么？这个城市没有你的家人没有你的事业现在连许多你都说你们没有可能了，那么你还有回到这座城市的理由么？如果你不希望我一个外人管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你直说，我也乐得清闲，绝不会再管。只是，你不能这样单方面不负责任地就把你们俩的未来给否定掉，这样的话你觉得许多要怎么办！”
“我回到D城来有其他的理由。”白子松说道这里看了唐珞祺一眼，继续说道“而且许多，应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上次感冒去医院遇见许多陪着手臂受伤的男人去换药。那两个人看似一直在吵嘴，可是许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疼和担忧，还是被白子松一眼就看穿了。许多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他简直太熟悉了。没想到唐珞祺听到这儿一下子站了起来，白子松抬眼望去看见的是一脸的怒容。
“白子松！明明现在是你的问题，你一个男人却不肯把话说清楚反而把问题推给许多？许多明明没有其他男人我清楚的，我绝不许你把屎盆子扣在她身上。原来她为你付出的，原来你们两个的那些让我无比感动的故事，难道都是假的吗”唐珞祺气得几乎发抖了。
“原来的感情和故事，当然全都是真实的。只不过，也全都是已经过去的了。珞祺，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应该懂的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懂，她这个文科高材生怎么会不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眼前突然出现了程彬说着‘不要再见面’时冷冷的眼眸。程彬曾经说过，上学的时候他喜欢过自己。可是现在，对于他来说，自己也就是那过去式的曾经的沧海，无法在现在的他心中搅动任何波涛了吧……
唐珞祺，你真的越来越情绪化了，现在因为白子松和许多的事情，居然也会心痛得这么明显了呢……唐珞祺想着，招呼也没有打就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