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眉庄产子,仙君现身(1 / 1)
甄玉娆闯进昭阳殿,声音清脆而响亮:“皇上废了我姐姐一次,还要再废第二次么?”
【这是玄凌第一次看见玉娆,他目光缓缓一沉,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恍惚轻声道:“宛……”】忽地闭了口,目光转向了安灵。
【跪于他身后的皇后已然平静接口,“宛若天人。”她淡淡笑着看向玄凌,平静无澜的笑意中有一丝难掩的焦灼与克制,】“莞如夫人的妹妹果真宛若瑶台仙子。”
甄玉娆带来了甘露寺的另一个尼姑莫言,证实了甄嬛在甘露寺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温实初虽然常与甄嬛主仆往来,但从来都是守之以礼清清白白,玢儿、斐雯、净白一行纯属诬告。
玄凌被他和予涵的血能够相溶的事实打击得不轻,已经没有心情管这些事了,挥手道:“都滚出去,朕不想管这些!”可是不管不行啊,他只好改口道:“朕相信温实初的人品,他和莞如夫人之间是清白的,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都散了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温实初被玢儿、斐雯、净白三人诬陷时,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他和甄嬛之间确实没有任何苟且之事,可是他爱慕甄嬛却是实实在在的,论起来他还是问心有愧。而且他,而且他曾经和沈眉庄……可是皇上是那样信任他!
温实初只觉心中大恸!他对不起皇上的信任啊!他【一把夺过端妃座边黄梨木高几上削雪梨的一把小银匕首,手起刀落】!
这一刀本是对着他自己的□□,却没能落下,因为刀刃被安灵牢牢地、死死地攥在了手里!安灵抓住刀刃的右手太过用力,已经伤到了手骨,她忍着痛,厉声喝道:“温实初!你他妈还不松手,想害死我吗!”温实初吃得一吓,连忙松手,安灵也赶紧放开手,小银匕首呛啷落地,跟着一起落下的,还有安灵掌心渗出的淋漓鲜血。安灵眼疾手快,哦不,是眼疾脚快的把那柄小银匕首一脚远远踢开,保证温实初不会再去捡起来自残,然后将手伸了过去:“温太医,本宫的手伤了,本宫要你给我治疗。”她不称“我”,不称“本座”,不称“老娘”,而用了一个她原先从来不会用的自称,就是要以世俗的身份逼迫温实初答应给她治疗,至少在她的手痊愈之前,温实初是没有机会轻生或自残的。
【不知谁突然大叫了一声,“太医!太医!淑媛娘娘不好了!”】
沈眉庄听说甄嬛有难,强撑着从棠梨宫赶到凤仪宫,一入眼就是安灵伸手夺刀,满手鲜血的可怖模样,一时又惊又痛,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扶着大肚子,软软的就要倒下。玄凌关心子嗣,连安灵的伤也顾不上了,慌忙扑过来抱住沈眉庄,高声唤道:“眉庄!眉庄!你怎样了?”沈眉庄痛得只是哼哼,好容易挤出一句:“温实初,救我……”人已经昏过去了。
温实初慌忙来看,急得脸都白了,连声只是喊:“淑媛娘娘!你撑住!”又慌忙对玄凌道:“皇上,娘娘动了胎气,可能要临盆了,必须马上准备。产房污秽,还请皇上回避。”他素来温和,此刻语气却无比强硬,玄凌亦是心慌意乱,顾不得他的语气不够尊敬,只连声说好,却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结果还是安灵最冷静,高声大喝:“太医和产婆留下,其他人通通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她的手还在滴血,染得半边衣襟都红了,看上去可怖之极,加上她原本就凶名在外,果然成功的把那些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
事发突然,来不及回棠梨宫,产房就设在了凤仪宫的偏殿里。安灵撕下一块衣角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就在产房里坐镇指挥。稳婆一盆盆清水端进来,一盆盆血水端出去,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玄凌率一众嫔妃守在外面,着实是坐立不安,他只觉自己身在梦中,一会儿是沈眉庄平安产子,自己血崩而亡;一会儿是沈眉庄平安无恙,孩子却因难产而死;更有一会儿是沈眉庄母子俱安,安灵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天啊,她会不会像上次救徐燕宜一样,舍了自己的命救沈眉庄啊!
“阿灵!你千万别做傻事啊!眉庄!朕晋你为惠妃,你安心生产,平安生下皇子,朕就晋你为德妃!”玄凌心中焦躁,完全忘记了维持帝王的庄重形象,站在门口大喊。话音才落就从内殿传来安灵的怒吼:“你丫闭嘴!再吵吵老娘出来砍死你!”吼声中气十足,可见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很良好的,没有再玩一次以命换命,玄凌也就放下了心头大石,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安灵也没有力量再来一次以命换命了,她灵根毁了,除了保留下辟谷的能力,其他的身体素质与凡人无异,如今只能靠凡人的方法吊住沈眉庄的力气。这主要还是温实初的功劳,他最了解沈眉庄的体质,噼里啪啦的开了一堆汤药出来:【“淑媛是心气逆转导致难产,她原本体质温厚,先用山参吊住精神,再服升举大补汤。”】此方果有奇效,沈眉庄原本已因为出血昏迷,如今血止住了,人也清醒过来,见温实初和安灵都在身边,顿时觉得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又折腾了很久,终于平安产下一子!
安灵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倦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她靠近温实初,在他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去看看吧,你的孩子……”说完往椅子上一靠,人已如一滩烂泥般瘫倒。
温实初刚刚被安灵那句“你的孩子”吓得魂飞天外,猛然见安灵累倒,整个人都懵逼了。他唤了两声“昭媛娘娘”,安灵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模模糊糊地叱道:“别吵,让我睡一会儿……”温实初方知她无恙,才把心放下一半,又猛地提了起来——
内殿里除了他,所有的太医和稳婆都昏倒在地,而殿内多了一个黑袍怪人!温实初完全不知道那个怪人是怎么出现的,只看见他伸手轻抚安灵的发梢、脸颊,眉眼,又执起安灵受伤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那怪人的声音虽低,却深情得能溢出水来。他沙哑着嗓子说道:“我就知道,你又把自己弄伤了。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下次再这样,我可救不了你了。”
这黑袍怪人自然是楚苍怀。他本在深海之中为安灵采集续命用的鲛珠,突然牵魂咒感应到安灵的生命力又在不停的流逝,他也就顾不得什么鲛珠了,耗费了一张瞬移符赶赴宫门,因为皇宫有禁制瞬移符用不了,他用了隐身术才得以混进产房,见沈眉庄已平安产子,他才放心大胆的弄晕了闲杂人等,在安灵面前现身。
安灵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楚苍怀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熟悉的黑袍,她又惊又喜,反身就是一个熊抱:“大师兄!”楚苍怀含笑道:“是我。你怎么又受伤了?”安灵小猫儿似的在楚苍怀的胸口蹭了蹭,撒娇道:“我当时也是傻了,居然不去敲他手腕而去抓了刀刃,还好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略顿一顿又道:“师兄,这里是产房,你留下不太方便,还是悄悄出去吧。”
楚苍怀轻“唔”了一声,却道:“我刚才好像听你说这孩子是这个太医的?——放心,我下了隔音咒和定身咒,还放了瞌睡虫,别人听不到我们说话。”
安灵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这孩子是眉庄和温实初的,只是我一直骗皇帝说这孩子是他的。反正这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坑他一回,也不算太过分……吧?”她有点心虚地望着楚苍怀。
楚苍怀笑了笑:“有一点,唔,一点点。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是让她带着孩子和这太医双宿双飞,还是让皇帝接着帮她们养这便宜儿子?”
安灵立刻表示要问问沈眉庄自己的意思。沈眉庄思考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我要留下。”
“为何?以我师兄的能耐,一定能把你们三个平安送走的。”安灵大感惊异,她一直以为沈眉庄一定会跟温实初走的。
沈眉庄苦然一笑:“我与实初……虽是情不自禁,但到底已经对不起皇上了,若是再让皇上替我养孩子,那是错上加错。我也想就这么跟实初走了,可是我们一走容易,皇上的名声也就毁了,而且他断不会饶了沈家和温家的,我与实初就是家中的罪人。自我与他相拥的那一刻起,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就都是错的。左右都是错,为今之计,只有我留下,才能保全这孩子,保全实初,保全沈家和温家。余生我当青灯黄卷,为国祈福,以赎此身罪孽。”
说来说去就是还要皇帝帮她养儿子的意思,不过无论安灵还是楚苍怀对皇帝都没有半点好感,有这么个往死里坑又不至于真坑死他的机会,那绝对要好好把握啊。
“你若有心赎罪,无需青灯黄卷。”楚苍怀和安灵从广义上算起来都是道门,听到沈眉庄说起“青灯黄卷”字样,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楚苍怀道:“既然你执意留下,本座也不勉强,只是你需付出点代价。”他直视沈眉庄,眼底冷意叫人从只觉浑身冰寒彻骨:“本座要借你的灵根,为灵儿续命!”
“不可!”安灵立即表示反对,“师兄,她没有修炼过,你夺了她的灵根,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若是用这种下作手段续命,我宁可死了。”
楚苍怀怔了片刻,飒然一笑:“我还没有说完。她是火灵根,你是水木双灵根,我便是夺了她的灵根来你也用不了。给你续命需用到一味火焰虫,我只是准备在她身上养而已。咱们这一脉修炼不讲什么因果,不过作为报酬,我可以收她为徒,也能替她平了这一桩事情。”
他这条件开得好不丰厚,安灵亦觉意动,但还是问了一句:“火焰虫对眉庄的身体可有影响?”楚苍怀答道:“不过身体虚弱些,终生止步练气境,不能筑基而已。我的弟子不能筑基,传出去真要被人笑死了。”
安灵望着沈眉庄,满面歉然:“眉庄,从我自己的私心,我自然是希望你能答应的,但是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所以这个决定还是你自己来下。你若答应,我自是感激不尽;你若不肯,我也无话可说,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还拿你当朋友,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你大可放心。”
沈眉庄温然一笑,吃力地伸过手去,拉着安灵的手,和声道:“原是我做错了,你仗义帮我,我怎么会不放心你。我听到这位先生说要在我身上养虫,心里是很害怕,但我更怕你有什么意外。陵容,你昏迷不醒的那一个月里,我只要想起你的模样,就觉得浑身发冷,昼夜难安,生怕你就那样一直睡下去。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所以我答应你。”她转向楚苍怀,双手交叠为礼:“师父在上,恕弟子沈眉庄无力起身,不能行跪拜大礼。”
楚苍怀微一点头,算受了她这一礼,道:“你既入我门下,为师必不会亏待了你。为师替你抹去痕迹,但你的儿子不可以参与皇位角逐,免得事情败露,收拾起来麻烦。另外,为师不在期间,由你师叔代为授徒,你需心存敬意,不可唐突。”
“弟子谨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