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敌友变易,旧雨新知(1 / 1)
“你是我的师父。”花穗和曹琴默如是说。
“你是我的朋友。”梁春如是说。
“你是我和沛儿的救命恩人。”徐燕宜如是说。
“你是朕心爱之人。”玄凌如是说。要命的是他还画蛇添足了一句:“而且你也爱极了朕。”
安灵很容易就接受了前三条设定,对于第四条,她暗中翻了个白眼:我再投胎八次眼光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你是长得比钟汉良帅了还是气质比陈道明好了,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老男人呢?不过对方既然是皇帝,她就是再鄙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以记忆没有恢复为由不断推诿。玄凌怜她病重,倒是很君子的没有强迫于她。
他倒是也想不那么君子,花穗跟护崽儿的母鸡一样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安灵,根本不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拉拉手,结果一碰到安灵的手就跟针刺一样的疼——花穗和曹琴默均表示大师伯真有远见。
既然安灵醒过来了,推迟了这么久的册封礼也该举办了。玄凌下旨,甄嬛与徐燕宜生育有功,各晋一级,甄嬛晋夫人,赐号“莞如”;徐燕宜晋贵嫔,赐号“珍”,为玉照宫主位。安灵救了徐燕宜母子,亦晋封一级为昭媛,其余襄贵嫔、梁婕妤、花穗、宝鹊等均有赏赐。
未央宫里,甄嬛听说自己的封号是“莞如”时,手一抖,险些砸坏了茶杯。莞如,宛如,在皇帝心里她还是纯元皇后的影子,她永远也只是纯元皇后的影子。而且她虽然如愿回宫,玄凌对她的恩宠却始终平平,胧月跑回畅安宫后他也没叫人送回来,对予涵和灵犀也不甚亲近,甚至灵犀帝姬到现在还没有名字。她曾经婉转地提了一次,玄凌也只表示开胧月一个特例就够了,灵犀帝姬还是和淑和帝姬、温仪帝姬一样等三岁了再赐名。不过玄凌为了安抚她,特意颁下恩旨,准她两个妹妹进宫小住。
与这三人晋封相对应的,是端妃齐月宾降位为贵嫔,并褫夺封号,禁足披香殿,非诏不能出。盖因曹琴默调查出来,徐燕宜产后大出血正是齐月宾下的手,结果屈死了一个刘令娴,还险些害了徐燕宜、安灵两人的性命。玄凌原本恨不得将齐月宾赐死的,还是曹琴默出言劝阻,说皇上原本已认定刘令娴是凶手,如今又改口说是齐月宾,不免有朝令夕改之嫌,所以另外捏造个理由将齐月宾小惩大诫就是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曹琴默的脑子加上玄凌的势力,要坑一个齐月宾再简单不过了,于是后者就被降位禁足了。刘令娴虽然屈死,但一时半刻也不能替她平反,所以等以后追封时再给她身后哀荣。
至此玄凌才真正见识到曹琴默的才能。他假作随意地提了一句皇后身体欠安,要让她协理六宫,曹琴默连忙跪下推辞:“臣妾一心只想照顾温仪,万万不敢贪图宫权,还请皇上另觅良才。”玄凌点头赞道:“朕就是喜欢你的冲和恬淡,不慕权势。除了温仪,阿灵那里你也要多看顾些。她虽然是你师父,但现在没了记忆,与稚童少女无异。朕无暇事事照顾她,梁婕妤和珍贵嫔又不及你心思缜密,所以你需替朕保护好她。”曹琴默恭恭敬敬拜倒,口中说道:“臣妾遵旨。”
话分两头。长杨宫这边,安灵除了记忆没有恢复,身体倒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痊愈了,很快就能跑能跳,但法力是半点不剩,唯一保留下来的能力就是辟谷。她对自己不需要吃喝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花穗和曹琴默也不需要吃喝,只当这是穿越的福利,却不记得她们辟谷的本事还是她教的。
这日天气极好,梁春来邀安灵前往上林苑瞧瞧秋光,花穗不放心师父,也寸步不离的跟着去了,结果正赶上上林苑里一场好戏。
甄嬛带着两个妹妹拜见过太后,也来上林苑赏秋,不想祺嫔管文鸳也在。祺嫔原本已经是祺贵嫔,因为甄嬛的缘故被降位为嫔,因此深恨甄嬛,【此刻避之不及,只得踅了上前,】屈膝道:“管氏给莞如夫人请安。”【她心内不忿,又有些气性在,不肯自称一句“嫔妾”。】甄嬛也没计较,道:“祺嫔起来。”
【玉姚闻得“祺嫔”二字,又听她自称“管氏”,身子微微一摇,不觉脸色青白。待得看清她的脸庞,不自觉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你们兄妹长得很像。”
祺嫔微微疑惑,细细打量她两眼,旋即明白,不觉扬唇冷笑,“二姑娘回来了。”】她目光狠毒,【口中却笑道:“有个好消息还不曾告诉二姑娘。我哥哥管溪已在五年前娶了怀州曹判的女儿蒋氏为妻,如今已有二子一女。哥哥步步高升,娇妻美妾,】当真是托赖莞如夫人与姑娘的福。”
【她说罢笑得花枝乱颤,容色愈发艳丽。正得意间,却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她脸上,正是一脸忿恨的浣碧。
祺嫔登时大怒,却也不敢立刻还手,顿足指着浣碧道:“好!好!凭你一个低贱奴才竟然敢掌掴小主,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浣碧满脸怒容,厉声喝道:“娘娘面前,凭你也敢称二小姐‘姑娘姑娘’地这般僭越!便是庄和德太妃面前,太妃也称一句‘二小姐’呢,倒容得你放肆起来了!你可是想越过了太妃去么?”】
旁边的安灵听了,面露疑惑之态,问梁春道:“咦,‘小姐’不是骂人话吗,怎么她们宁可做小姐?”她是现代人,习惯称呼女性用美女、姑娘、妹子或女士,至于“小姐”之类的,在现代可不是什么好词。你连上姓一起叫“某小姐”也就算了,要是在大街上拉着哪个女人叫“小姐”,看脸上不挨两个大耳刮子。
她声音一向清亮,甄嬛和祺嫔等自然都听见了。祺嫔与安灵关系亦不和睦,但安灵这话分明是为她解围了,于是朝安灵点头微笑,以示谢意。甄嬛三姐妹和浣碧的脸色则愈发难看了,甄玉娆最年轻气盛,当即上前一步,呵斥安灵道:“你是什么人,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安灵闻言一怔,旋即苦然一笑:“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她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而且丢失了很长一段穿越后的记忆,所以她对这个地方一点归属感的都没有,可是她没办法回家。
她的神情落寞而哀伤,倒把甄玉娆唬了一跳,旋即低声啐道:“莫不是个疯子?当真晦气。”她声音虽低,甄嬛却听得一清二楚,尚未开言阻止,花穗早欺身上前,啪的一耳光打得甄玉娆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只听她怒声喝道:“不许你骂我师父!”比起浣碧打祺嫔的一掌,花穗这一巴掌扇得更狠,甄玉娆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半边牙齿也松动了,口腔里漫着一点腥甜,只怕已被打出血了。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哇地就哭出声来,扯着甄嬛的衣袖哭道:“大姐姐!你要为娆儿做主啊!”
甄嬛一向最疼爱这个小妹妹,如今甄玉娆哭得梨花带雨,她哪里舍得,遂正容肃声对安灵道:“安昭媛,花穗是你的人,你管是不管?”
一个是替自己出头的徒弟,一个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子,向着谁那不言而喻啊。而且不管是梁春还是曹琴默都告诉她要远离甄嬛,说明这个叫甄嬛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安灵把手一摊:“花穗也成年了吧,她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管。敢说这话也是估量过双方的战斗力的,她学过跆拳道,哪怕一对一单挑,那个被花穗打了的小姑娘一定不是她对手,不过一对二就说不定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刚刚醒来以为自己是被绑架时只是哭而没有动手的原因——对方人太多了,她打不过啊。
甄嬛原本打算给小妹出气的,不想安灵会这样不软不硬的顶回来,一时噎在那里。甄玉娆见大姐姐都不说话了,心中更是委屈,抛下众人掩面便往未央宫奔去,甄嬛和甄玉姚也顾不得祺嫔了,连忙去追。
祺嫔冲着三甄的背影,嘿嘿冷笑两声,忽地转向安灵,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多谢昭媛娘娘与花穗姑娘仗义相助,嫔妾感激不尽。”又对拄杖倚在一旁的梁春致歉:“梁姐姐,原先是小妹不懂事,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大人大量,不要怨恨妹妹。”说着恭恭敬敬一拜。梁春拄着拐杖不便扶她,忙道:“妹妹快快请起,都是过去的事了,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我腾不出手扶你,还请你自己起来。”
祺嫔自己站起来,以绢帕拭泪道:“姐姐这般宽宏大量,叫妹妹惭愧得无地自容。”梁春腿脚不便,被她推下太液池,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爬上来的;安灵替梁春出气,把她也扔下水泡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切身感受到梁春在水里究竟受了怎样的苦,遭了怎样的罪。她原本心中有愧,但抹不开面子去道歉,如今把话说开了,顿觉卸下了一块心头大石,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梁春又邀她无事可来长杨宫坐坐,祺嫔笑吟吟的应下了。
安灵耳朵听着梁春与祺嫔说话,眼睛却只盯着祺嫔颈上的红玛瑙串。祺嫔也注意到了,含笑道:“昭媛娘娘可是喜欢这玛瑙串?这是皇后娘娘赐给嫔妾的,恕嫔妾不能割爱。”安灵摇摇头:“我不是想要你的东西,只是觉得这玛瑙红的有点古怪,不太像是一般的玛瑙。你还是找人看一下吧。”
若安灵还保留着当年修仙的眼力,必定能看出来那不是什么红玛瑙串,而是有避孕功效红麝串;只是她既然已经失忆,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颜色不太像普通的玛瑙,所以提了一句。祺嫔本不以为然,但还是找人看过了,才发现皇后的歹毒心思。她本性张扬跋扈,但绝不是个蠢笨的,令人偷偷仿制了一副红玛瑙串挂在颈上,将这红麝串小心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