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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半个月内,浦钦爵消失地无影无踪。束希在那间未上门牌的办公室整理资料,她直觉,这间未上门牌的办公室似乎会一直维持现状。
整理好的资料连续两天都是用传真直接传到一个号码上,号码是本市的。
他会在哪?
浦钦爵不在,公司底层流言纷飞,关于什么的都有。这间未上门牌的办公室似乎是那枚孙悟空的定海神针,束希躲在里面,心安理得。
半个月后,浦钦爵回来了。着手收购意大利两个二线、三线服装品牌以及一个制衣厂,他这样的速度连陈骁都大感惊叹。束希虽有预感,但还是来的太快。
这边国外收购完服装品牌,这边束希与陈骁又追随浦钦爵在国内收购服装加工厂。意大利品牌在国内注册,加工,到最后入驻各大商场,这样的流程看似水到渠成,但还是用了大半年时间。
对于浦钦爵的决定,陈骁只在开始之初问过他,为什么不选奢侈品?这样或许对浦正的形象有所提升。浦钦爵却对他说:“在服饰这一领域,我只懂怎样更新的快,那些奢侈品就留给懂艺术的人看吧。”
私底下,浦钦爵对束希有更多的解释:“精的虽好,总是比不过走量的,特别是服饰这类,是要给人消费的,光让人欣赏,我没那么清高。”
束希想起SWATCH收购的美国顶级腕表、珠宝品牌Harry Winston。这样的路或许还有很多,浦钦爵只是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原本以为是尘埃落定的事,国内被收购的两家制衣厂其中的一家起了状况,工人闹情绪,说是难以适应新的程序,抱怨太苛刻。束希想,都已经过了三个月的调试期,该剔除的,该规范的全都接近完善。在这个时节,不该出现这样的状况,而且厂长向浦钦爵汇报,让他亲自去一趟。刚收购的厂子,理应器重。
陈骁还在意大利,浦钦爵处理浦正的事,一时脱不开身。束希考虑了一下,请缨去一趟。
厂长是老厂长的儿子,四十岁不到。从小跟着父亲管理制衣厂,学会了一套为商的本领,脑袋灵活,喜欢打官腔。就是那一副官腔,束希有种想掐着他脖子让他说直话的感觉。
束希抵达制衣厂时,厂长先是谦虚客套了一番,然后开始把近况各种难事完完整整地绕了一圈。谈话到最后,束希才明白,工人闹情绪的事他在一天前就已经解决。
她暗暗发笑,这厂长,不为官真是太可惜了。
按理说,厂长已经过了用言语自我标榜的年纪,但对于束希的赞誉,他还是喜不胜收,那种强烈克制的自豪感从皮肤里慢慢散发出来。
厂长说起来也是个人才,书面拟了一份关于制衣厂未来发展的计划书,其中包括规章制度,设备更新,技术创新。束希认真看了一番,发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条条都是为制衣厂着想,只是其中细节还有待商榷。
这样的计划书可实施性很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束希向他隐隐透露出信息,计划书大部分可行,让他静等总部消息。
这次出行收获不少,一来给新收购的制衣厂信心,二来能这么快接受到了下面的讯息,是个好兆头。
晚上八点多时,束希接到了浦钦爵的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他在电话那头问。
她正站在这座县级市最华丽的酒店里,俯视繁华。他这样问多少还是有所担心的,她微微一笑:
“没什么大问题,您说的没错,这厂长很能干,安抚人心他很有办法,今天,甚至都不用我出面。”
“哦?”他笑着反问,“那他要我过去,难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需要您重视他。向我提交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计划书,我看了一下,基本上都可行。这份计划书没有跟进三五年,不会这样完美。”在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厂长肯定已经预料到有能力进行实践。
他想了一下,说:“既然你都觉得完美,那就由你来协助实施。这样,对他算是很看重了。”
“好的。”她应下。已经与他达成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不必多问。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结果才是需要分享的。他的信任让她抵御外界的一切压力,加上赏识和器重,她已经依赖上他。制衣厂是她在浦正从头到尾跟进的一件事,所以,她想把它做好,尽力好好收尾是她该有的态度。
与他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与陈迁的信任不同,他用一个人,会放手,不管走多远都不会被那条无形的绳索牵绊;而陈迁会一直攥这那条绳索,指挥你该去何方,走多远放多远。
她在分神回味的时候,手机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晚上我让我的司机过去,明天早点接你回来,明晚有一场慈善义卖,市长女儿的。”
落地窗下的街道错落有致,路灯蜿蜒成小路延伸到天际,远处的万家灯火像是铺了一地的星星,她喜欢这样的景致。
这是另外一种默契,公众场所,必定是她陪着他的。“嗯,知道了。”她答。
收线后,她又看了一会儿夜景。在玻璃上哈气,直到出现水珠,然后写上浦钦爵的名字,最后一个爵字笔画繁琐,所以刻意写大一点,占据了很大一块位置。
是喜欢吗?是吗?是又怎么样,感觉是不会出错的。
轻轻抹掉玻璃上的字迹,玻璃似乎比之前更明亮。
第二天一早,束希回了一趟制衣厂,跟厂长和总部派来的人开了简短会议。之后,看看时间,俨然已经没有吃午饭的时间,厂长盛情挽留也被直接拒绝,在街角买了份便当就往回赶。
回弥城时,时间刚刚好,五点钟。
在车里睡了一会儿,已养回精神,在家洗漱打扮之后正好等来来接她的浦钦爵。
等他们抵达时,义卖会已经过了开头陈词的篇章,里面的人或看义卖品,或三三两两的交谈。市长女儿主办的义卖会比较亲民,不设高门槛,所以来的人非常多。
浦钦爵吩咐过她,要认真看,多买。
认真看的意义在于,这里面的义卖品百分之五十是市长女儿的私人物品,有绘画、泥塑、手工玻璃制品,艺术家的作品是需要人来欣赏的。
而多买的意义不言而喻,一来是做慈善,二来因为是市长女儿。
浦钦爵入场后就与她分开,他负责与人交际,她负责挑买。
市长女儿的艺名是温宁宁?见过好几张画作上的署名都是这个,虽然字迹潦草,束希还是认出来了,还有几张画作上直接用字母WNN代替,这样想来是温宁宁没错了。外界所知道的只有她的真名温凝,好像与市长温启胜的名字在报纸上一起出现过几次。
束希把带有温宁宁与WNN的画作全部买下之后,转战到泥塑区。
一只小猫,一半像招财猫,一半像Hello Kitty,加上那浅浅笑意的样子,十分讨喜。这样的混合体大概是温凝心情十分好时的作品。放眼去看温凝所有的作品,几乎全是认真严谨的,唯独这只猫,仿佛不是出自她手,圆圆胖乎乎地可爱。
束希伸手捧起小猫,去寻找它身上藏着的铭文。还真是,WNN。她会心一笑,决定买下它,而且
已经想好给它安排个好去处,搁在办公桌上,每天看它,心情应该会很好。
“束希小姐。”
有人唤她,束希闻声,抬头往声音源头寻去。一张清秀的脸,一头俏皮短发,一身略显怪异的装束,这个人应该是:“温小姐?”还有疑问,所以问出了口。
温凝灿烂一笑:“是我,怎么认出我来的?”
束希放下小猫,摆好,说:“光凭直觉。”
温凝又问:“那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
束希只能如实摇摇头。某种程度上,她算是公众人物,她并不好奇别人认出她来。
温凝说:“我问蒲总他的女伴呢,他就指给我看了,而且我去看了下你买下义卖品的名单,真吓我一跳……”
“怎么了?”束希是被温凝的话吓了一跳,她没买多少,不可能有过于明显讨好之说。
温凝凑到她耳边说:“今天算是我借我父亲之名办的小型会展,你买走的全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
所以价格标的有点高,指望到时候能留下几幅来,没想到全被你要下了……”
原来是这样,束希笑问:“那可以划掉重新选吗?”
“不行,”温凝斩钉截铁,“没有这样的道理,画作有人欣赏才是我的荣幸,才会刺激我有创作的灵感。这样的会展不纯粹,所以来的人也不纯粹,真正看作品的人看来只有束希小姐你了。”
束希自觉惭愧,她只不过心细点,加上浦钦爵的吩咐才不敢马虎。
“看来我的小秘密被你发现了。”温凝对她说。
“什么秘密?”
“温宁宁。W-N-N呀。”
“只不过是让我发现了你的艺名。”
温凝悄悄地说:“温宁宁是真名,温凝才是艺名。”
束希惊奇地想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艺术家看重的东西她未必需要懂得。
温凝对束希惊奇的表情很满意,最后说:“改天我要真的办个个人绘画艺术展,不再借用父亲市长的名义。到时候一定给束希小姐发邀请函,束希小姐一定要赏脸。”
温凝的字字真诚怎会去拒绝?束希诚心应下。
“我先去那边招呼,束希小姐回头再见。”
“再见。”
目送温凝离开,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束希想象不出这样随意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深沉的作品。再次捧起小猫,回身找寻浦钦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