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流水账九(1 / 1)
接下来几天倒是没有人来逼他,但是伙食等待遇明显下降了,饭是馊的不说,火把灭了也没有人会来给他点燃,地牢里潮湿阴暗,康年几时受过这种罪?但他心中明白,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不够被踩在脚底也是应该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就这样被拖死在这里,三皇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一个傻子,希望没人为难他。珍妃虽然已经和他无关,但是如果他没有了存活的价值,那珍妃的命也就到头了。
很快,又有人来说服他,这回来的居然是他的便宜岳父王大人,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半天,康年现在也淡定了,他说自己不知道,也没有人相信,陷害他的人必然做足了准备,他在京城也没有任何能抗衡的势力。
王大人悻悻地走了。过了一段时间,一个老嬷嬷出现在地牢里,一见他就把他抱在怀里哭天抹地,这是珍妃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嬷嬷哭完他就开始哭珍妃,说珍妃多么多么不容易,神志不清还身怀六甲,每天只会喊他的名字云云,康年已经饿了好几天,连回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想,珍妃受到这么大惊吓孩子还没掉,真是小强一般的生命力。
接下来环境更加恶劣了起来,没有光,没有人声,只有老鼠在草堆里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每三顿饭,康年就用指甲在木栏上画一道沟。沟已经有了十几道的时候,叶凤城又来了一次,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客气了,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明里暗里说他不知礼义廉耻,康年听着心里也恼火,但是他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对付他们了,大皇子既然能发动这么多人,不是和老皇帝达成了和解协议,就是本身势力已经完全稳固,有他没他都不差了。
后来,渐渐就没有说客来了,在无边的寂静中,康年实在忍受不了,就放开嗓子唱歌,唱不了几句也没有了气力。散发着酸臭的饭,康年一开始不肯吃,后来饿极了,还要从老鼠口中抢食。在木栏上的沟越来越多,康年一开始还记得,后来他自己也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老鼠,在阴森潮湿的地牢里穿行,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只是跟着空气中那一丝丝清明,拼命往前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出了地牢,天空中满是星光。
突然他背上一阵剧痛,一只张血盆大口咬住了他,康年没反应过来,他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嘴里叼着一只耗子,他赶紧呸呸几声吐出来,习惯性地想抬起后腿挠脖子,又连忙放了下来。
即使是做梦,能得到这样短暂的自由也是好的,他几步跃上墙头仔细查看,这里不是他想象的在京郊某处偏僻的府宅中,反而是在……是在皇城之中?
他甩着尾巴四处溜达,经历了巨变的皇宫阴森肃穆,宫人很少,偶尔有一队巡查的侍卫经过,铁甲上都泛着浓重的寒气。
他逛得倦了,便随意找了个背风处躺下来,一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在地牢中。
康年在心里默默苦笑了一阵,又忍不住想,只要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哪怕是做一只老鼠,一只猫也行啊。
他这样时昏时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鸽子,正站在一株落羽杉上。已是秋光明媚的时候,落羽杉树叶变黄,在微风中嗤嗤下落。
即使在梦中,康年也满心欢喜,立刻张开翅膀,想从树上飞下来,但是他并不熟练,差点摔着,踉踉跄跄好一会,才勉强能滑翔了。
他一鼓作气,摇摇摆摆地飞向天空,顺着气流转了几个圈子。往下看,是在朱墙琉瓦的皇宫,于是他扑棱翅膀,往自己和珍妃以前住的宫殿飞去。
珍妃宫中冷清了不少,他刚在院子里落下,就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仿佛不是人,而是野兽发出来的。即使在阳光下,康年也感到一阵悚然,那是珍妃的声音。
伴随着女人的嘶叫,还有摔砸东西的声音,几个嬷嬷太监急匆匆地跑进去,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几个小宫女把摔碎的东西清理出来,一边走一边悄声聊天:
“真真吓死人了……”
“……还不是为了那龙子……不然早就……”
“……四殿下已经没了……”
康年心中泛起一阵恻隐之情,他拍拍翅膀,降落在后窗,往里看去,珍妃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却已形销骨立,只有肚子高高挺着。
康年又呆呆站了一会儿,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