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鲜红的血喷薄在地，划过的弧度如同一道凄美的挽歌，三界圣女只用了一句话便打破了他所有的防线，将他片片肢解。
“金光宗主，七世怨侣男方另有其人。”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口心头血已经梗在了喉咙，向来要强的他在人前生生的将那口血忍下，沉默的听完了三界圣女的所有话。
单手撑在树上，紧扣树干以至手指生疼，眼前匆匆划过许多景象，已不知奔跑到了多远的地方，心绪仍旧没平静下来。
“金光宗主，虽让人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事实，那人心性坚定对情爱之事已过分看中与执着，叫他接受这样的命运，只怕并非难事，所以苍生性命也只能靠宗主从中决断了。”
叫我从中决断！
脱力般撑着身旁大树，用一种脆弱的姿态仰望苍穹。
天意啊，天意为何会如此弄人！
“他乃是与宁采臣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才是真正的七世怨侣，他就是七、夜！”
红绸垂地寒风中飘荡出一种热烈的弧度，人人笑语连珠冷冬中洋溢出一种温暖的氛围，高宅中唢呐声响声声奏出欢欣喜悦之态。
人都庆幸且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恭贺的人三三两两落座，红烛燃起跳跃的光，新人已打算拜堂。
多年来固执坚守的东西驱使着他站到了这个喜堂前，他看到七夜端坐在椅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笑，眼底浮现出温柔的辉茫。
正当喜婆准备高声道吉时已到时，金光知道自己已拖不得了，但他说出口的不是停止，而是他的名字。
无视了所有人高声道：“七夜！”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金光的眼中只余下了那个玄色衣衫的男子。
“给你留座了。”七夜笑着站起来道：“快迟到了。”
一切都是一样，一切又终将不同，金光近前一步，踌躇着再进了一步。“七夜。”带着压抑，带着迟疑，带着沉重的一声七夜，不仅惊了当事人，同时也惊了在场众人。
“金光你……”从未被他这么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着，七夜愣在当场，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屋中央，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成亲的主角反倒被尴尬的晾在了一旁。
一双双眼睛来来回回的看向他们，眼神考究而疑惑。
司马三娘先反应过来，笑容满面道：“金光，你可是来恭贺新人的。”私底下却紧扯了几下燕赤霞的衣服。
燕赤霞会意，连声道：“新人成亲是大喜事，难得金光你也回来凑热闹啊。”
他哈哈的笑着，两夫妻不做声色的走到了金光面前，实则是将金光挡在金光和成亲的新人之间，摆明了同进退了，金光若是稍有异动他们便把他给‘请’出去。
然而金光根本就没看他们，也更没有接一句话，只是一直看着七夜，目光灼灼，他一步步的走向七夜，他眼中的感情太过复杂沉痛，七夜见着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金……金光……”还是七夜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七夜迟疑的唤着他，小心的询问。“你怎么了？”
这话一出，他仿佛看到了金光眼瞳中破碎晶辉。
“你怎么了！”
七夜向他大步走过去，燕赤霞和司马三娘面面相觑，虽觉怪异，确知金光不是为聂小倩二人而来，心底倒松了口气。
七夜的双手刚伸向金光便被他狠狠挥开，金光仿佛站立不稳般倒退两步扶住了身后的门扉。
七夜当场顿住，竟有一种推开的难过感。
在场众人愣愣的看着这二人，讶异的发现这二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金光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不少，从袖中拿出一小袋纸包走到桌前，又从桌上拿起一致茶杯将纸包打开，众人眼睛一直看着金光，心底也是疑惑，只见金光手中的那小纸包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金光将粉末倒在茶杯中沏上水，在场十分安静，直到金光将那有白色粉末的水拿给七夜时才有人高声呼道：“七夜，别喝。”
“茶水里怕是有毒，圣君你千万别喝。”
七夜接过茶杯，他发觉金光在将茶递给他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他对大家笑了笑，将茶水一饮而尽。“他可是金光，怎么会害我。”
其他人尽皆傻眼，魔君和宗主之间何时建立起的这样无言的信任？
七夜眼底带着笑意看向金光，金光垂眸，上前抓住了七夜的手，七夜讶然，金光何时也这么主动了？神情倒是又柔和了些，只笑着看着金光紧紧的将手贴在他的掌心，然后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将执于掌心的手移开，当看到手中突兀出现的一道奇异纹路的印记时，两人同时愣住。
“这是？”
金光霍然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沉痛绝望刺痛了七夜。金光紧紧的抓住七夜的那只手，双手颤抖的更甚。“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金光突然甩开七夜的手，一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吼从吼间发出，金光嘶哑着嗓音道：“七夜！为何真的会是你！”
“金光！”七夜不管不顾的抱紧了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在场众人同时惊愣成一根根木桩子，傻眼的看着这二人，脑子怎么也没转过来，然而金光的下一句话却仿佛是仍在人群中的一串爆弹，将众人直接炸开来。
“七世怨侣的男方不是宁采臣而是你！”
轰隆！
仿佛天边想起了一记惊天巨雷，七夜顿时僵住，正魔双方所有人同一时间看向了金光，燕赤霞和司马三娘异口同声道：“金光！不可胡言！”
金光将七夜带有印记的那只手举起。“着，就是七世怨侣的标志。”
司马三娘顿悟一般将剩下的白色粉末到做两杯分给宁采臣和聂小倩。两人互看对方一眼，沉默着同时喝下。片刻二人将手同时打开。
宁采臣无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七夜和小倩，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聂小倩看到宁采臣掌心并未出现的奇异纹路时，脑中轰隆一响晕了过去，耳旁是宁书生惊恐的高呼。
“小倩！”
而七夜从头到尾都只是看着金光，带着痛心的眼神和金光对峙般互视，金光神情逐渐冷静下来，那眼中更多的已被一种深沉的决绝取代，他这一生中实在是压抑了太多的东西，一旦爆发便会将自己也淹没，有的事，他不能也不敢放任一丝一毫，只能固执的坚守在自己的那个圈子里，不敢有丝毫偏差。
七夜心的心跌入了无底深渊，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金光心中从来便有决断，七夜如何会不懂他，一切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金光转身大步离去，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七夜大笑数声出了门，七夜转身的那神情众人搜遍了所有词汇也只能想到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那一日两人背道而行，谁也没回头，蓝天白云下各自行走的两人，同样的身姿挺拔，也带着同样的压抑痛心。
而后七夜带着最后的期冀来到金光的住所。
高高的帷幔挡在了二人的中央，七夜靠在门框上，浅声道：“你让我娶小倩？”
“天魔星不可降世，人间不可大乱。”金光紧抓住身下的被褥，沉声道。
七夜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底带着浓郁的血丝，看着金光道：“其实，除了娶亲还有一个办法能阻止天魔星降世。”
金光霍然抬头直直的盯着他他。“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七夜转身狠狠的看向他。“金光！你怎可如此狠心，连一个选择都不给我！”他上前去抓住了金光胸前的衣襟，双目瞪大带着恨意的看着金光。“你怎可逼我至此！”
金光默然相视，两人挨得及近，越近的距离越能将彼此眼中的痛意看的真切，七夜突然死死的抱着金光压抑的哭了出来。“金光，为何是你逼我。”
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在意你，你所求的我便是死也会为你办到，可是你所求的却是让我生不如死，你怎可如此狠心。
“金光，我恨你。”这是七夜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金光脑中反复回荡这句话，反复咀嚼这句话，轻声呢喃这句话，脸上一片凉意，原来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七夜和聂小倩的大婚势在必行，众人如同当初要小倩和宁书生在一起一般强烈要求七夜和小倩在一起。
小倩站在荒草阡陌的路梗上，没了宁书生的小倩已经失去了那份活泼。
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同样可悲的命运，可悲的纠缠到了一起。
七夜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披在小倩身上。
“小倩，委屈你了。”
聂小倩被这话触动了心中勉强压制的隐痛，眼中瞬间便含了泪，可是她没哭，从接受了这样的命运的那一刻时，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哭了，聂小倩微扬着头，笑着对七夜道：“七夜哥哥会照顾好小倩的，不是吗？”
“对，七夜哥哥会一直照顾小倩的。”
七夜摸了摸小倩的头，还是一如当初哥哥对妹妹的溺宠感觉，让小倩心底一阵阵泛酸，我们都不爱彼此，为何要勉强在一起，我是为了有宁书生的人间安稳常在，而七夜哥哥你呢？为的又是什么。
聂小倩拉着七夜的手郑重道：“七夜哥哥，我会努力爱上你的。”
七夜笑了笑，手指点了下小倩的鼻子，带着说教的语气道：“你啊，还是个傻丫头，哪有爱是勉强来的。”
聂小倩愣了愣，在她的认知观里，没有爱的两个人是不可能成夫妻的，七夜哥哥的意思是不要她爱他吗？
七夜负手看向远方，果真就是个傻丫头了，要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爱在一起的数不胜数，当然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也多如牛毛，那相爱相守的人才是叫人羡煞。
而他们……都没那个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