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虎（1 / 1）
湿漉漉的傍晚。
余锐听着隔壁街道过来买东西的大妈说着最近刚搬过来的一个男人的事情，说到后面大妈还不忘补一句，“我活了这么久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家伙，哎呀，听说之前还是个歌手呢，看他的臭脾气应该也是不怎么出名吧。”
余锐没有回应她，大妈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厨房炉子上还煲着汤的事情，这才提着东西急急忙忙地走了。
兼职的大学生一脸嫌弃地看着大妈离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真是讨厌，”不过她也没多说些什么，对着正靠在收银台点烟的余锐说道：“不过那个大妈也算是说对一点，最近搬过来的那个确实是个歌手，刚出道的时候真的是火了一把，连我都快变成了花痴了……真是怀念那段年轻的日子啊！”
明明也才是二十岁不到的样子。
余锐瞥了她一眼，笑了笑。
余锐三十而立，对于近些年的歌手演员并没有什么印象，对于这个圈子的人也就在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还有些许印象。再大一点的时候，余锐喜欢上了打电动游戏，因而对于后面如春笋般冒出来的明星已经不感冒也记不住脸了。
兼职生并没有说太多那个歌手的事情，嬉笑几句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去补货了。
雨一直下了好几天，余锐从仓库里找出一个除湿器找了个排插接通了电源。兼职生请了假，余锐坐在柜台那边刚点上烟的时候就见门口传来一声闷响，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发现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家伙。
——正捂着脑袋。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是撞上玻璃门了，余锐又低下头去，将叼在嘴里的还没点燃的烟收回了烟盒。抽烟的事情被兼职生说过了好几次，然而余锐还是没能改掉这个习惯。这样反反复复，后面也变得能够在客人面前不抽烟了。
来人是个瘦高个，皮肤很白又穿着黑衣黑裤，像个杀手似的装扮。便利店不大，他走了一圈回到余锐面前，见余锐低着头便伸手敲了敲收银台，“喂，手电筒在哪里。”声音有一点沙哑。
余锐抬起手来指了指地方。
这个时候他才认真看了一眼这个刚进来不久的客人。那个人看着余锐指的地方很快就转身离开。余锐看见对方转身时微湿的头发轻晃，嘴角下撇，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侧脸却好看到余锐都是一愣。
余锐突然想起来前几天那个大妈说的话，“长得人模狗样，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刀子”，不免失笑。
他拿了手电筒回来之后，折回来又提了个篮子。拿东西的动作毫不含糊，看都不看价格和保质期，几分钟之后，那个人就拿了一篮子的东西回到收银台前。
余锐站起来拿起商品，听着扫描器扫过商品条码后，发出“滴”的一声，边开口问道：“袋子要不要？”虽然这么问道，不过没等他回答，余锐伸手拿了个布制的购物袋出来，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说道：“新顾客送购物袋。”
购物袋是兼职生提议的，上面画着一只眯眼睡的老虎，旁边印着便利店的名字，是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购物袋，幸好订做的量也不大，余锐也就随便了。
那个人低头看了一眼购物袋上的老虎，没说话，看着余锐将他的东西装好，“谢谢光顾。”一句话说得平平板板，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客人有多大欢迎的意思。不过余锐本身就是这样子的人，故作热情什么的他根本做不来。
那个人低着头又看了看袋子一眼，轻声道：“……老虎。”
声音微微沙哑，余锐心想，以后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这个人。他将烟盒收回去，连抽烟的心思都没有了，这时听见玻璃门那边又传来“咚”的一声，听得余锐的脑壳都觉得有些痛起来。
那个人后面也没有再来。
余锐听着外面沙沙的雨声，看见雨丝从门尚未关紧的一缝飘进来。这雨下了半个多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放晴。听到兼职生撕开胶布听到“刺啦”一声，余锐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兼职生粘好纸箱抱着胶带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那是一卷定制的纸胶带，上面依然是老虎。
虽然没问过兼职生的专业，但是余锐也大致能够猜到。这个产品设计专业的学生热衷于将这家便利店的东西标志化。
便利店的名字就叫做老虎，是余锐看到别人T恤上面的老虎后随便取的，因而也变得有些特别，一说起“老虎”就知道是这家便利店。
老虎便利店的老板看着兼职生起身要把胶带收起来时，叫住了她。
“老板怎么了？”兼职生一脸疑惑地问道。
余锐示意她把手上的胶带拿给他。胶带上面是各种姿势的老虎，打盹的、晒肚皮的、扑蝴蝶的……一点儿百兽之王的气魄都没有，倒像只大猫。余锐接过兼职生递过来的胶带和剪刀，转身就去了玻璃门那里。
“老板，你拿这个要干什么？”兼职生跟过来问道，“有什么事情让我来做不就好了吗？”
大大咧咧又是短发，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什么重活累活都会抢着做，有的时候余锐都会怀疑她是不是谎报了性别。胶带有七八厘米宽，余锐比了比，指尖轻轻拨了拨顺势扯出一段。
“哦哦哦！”兼职生很高兴地欢呼出声，“其实我一直很想把这个门给贴啦，只是没好意思问。”她背过手凑近门，想仔细看了看老虎的样子直到面前的光线被挡住，她想有客人来了，抬头一看立马愣在那里。
余锐贴好一段，打开门后推了推傻愣愣的兼职生。
没想到是他，脑袋里面虽然有这种想法，但是余锐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有显露。等那人进去了之后兼职生才慢慢吐出气，小声道：“我的天呐！老娘第一次见到活的明星。老板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大妈说的歌手吗？就是他啊！”
余锐：“哦。”
兼职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老板，“老板你这个反应不好，太平淡了。”
被说是歌手的那个人拿了几瓶矿泉水扔进购物篮里，听见兼职生的笑声之后转过头来，正好和余锐的视线对上。满澄冲他点了下头，大概是出于对余锐他们没有太夸张这样表现的感激。
满澄并没有买太多东西，拿了几瓶矿泉水和几盒牛奶之后他便去了收银台。就算现在已经唱不了歌了，满澄也依旧遵循时那时候的要求，为了保护嗓子不吃辛辣煎炸的食物。
兼职生就像是空气，余锐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后的下午，就他和满澄两个人。说来，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名噪一时的歌手是什么名字，将东西放进购物袋里交给满澄，余锐看他要离开还是开口说道：“不要再撞到头了。”
满澄：“……”
他转身走的时候，余锐听到很轻的“哼”声，他看到满澄拉开门然后手肘撞在铝制门框发出一声闷响，忍不住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