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42、再见(1 / 1)
42、
陈寒一行数辆警车浩浩荡荡赶赴机场,在机场的停车坪里锁定了一辆踪迹可疑的越野车。数人将越野车包围后,才发现车里头空无一人。
陈寒低呼一声,“不好。”即刻,朝候机厅奔去。
售票台前,陈寒亮出自己的□□,“帮我查一下舒澄、身份证号码是43XXXX19920123XXXX搭乘的哪一班飞机。”
售票人员一番查看,抬头说道:“舒小姐搭乘是DM199733,这班飞机已经在五分钟前起飞前往英国伦敦。”
陈寒脑子登时一阵轰鸣,“梵硕,梵硕……”他叨叨着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季梵硕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陈寒地脑中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件案子难道会像13年前的除夕爆炸案一样不了了之。
——
飞机上,舒澄脑子昏昏沉沉地,即便她强撑着眼皮,还是抵不过药物的作用。睡了不知多久,她醒来时,身边的舒喆已经不见人影。
舒澄扫了一圈机舱内,前排那两个外国人还在,对面斜上角的男人也不知去了哪里,留着那个女人独坐着。
舒澄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立时前排靠窗的外国男人微微起身回头,皱眉冷盯着她,一双蓝色的眼睛似乎像在警告舒澄:老实点,别乱动。
真是狗腿子。舒澄冷冷朝他翻了个白眼,将身子往里头侧了侧,闭上眼睛继续小憩。
过了一会儿,舒喆回来了。落座不过片刻,斜对面座位上的男人也回来了,不过他依旧带着口鼻罩,眼罩倒是被一幅金丝框边眼镜所代替。
一路上舒澄都保持缄默,不愿与舒喆交流太多。在她心中,这个哥哥早已不是哥哥,除了那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这个人就是一个罪犯。
可舒喆却总是忽冷忽热。晚饭的时候,空姐拿来菜单,舒喆毫不犹豫的点了两个海鲜套餐。
空姐将套餐送来后,舒喆拿起筷子第一件事,就是将舒澄喜欢吃的菜色全部挑入她的碗中。
面对这幕舒澄心头为之一动,“你还记得。”
他只是淡然说道:“从没忘过。”
——
夜晚,机舱中一片寂静,白日断断续续地睡了一天,这会儿舒澄清醒着,不过身子依旧没有太多力气。
晚饭时的茶水中,舒喆在里面又加了少量的药剂。
目的就是希望她在飞机上剩下的时间里依旧能够乖乖地。
这会儿,前排的两个外国人响起了轻微呼噜声,而身旁的舒喆亦是呼吸均匀。
她朝舒喆侧过身来,静静地望着他酣睡中的眉眼,记忆中那个孩童的样子与这张脸慢慢重叠,昏黄的灯光下这样眼脸影影绰绰,勾起她无限愁思:究竟是什么让你走到了今天这样一幅姿态?我多想多想回到从前,回到事发之初。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都将是幸福的。
恍惚间她已经是热泪盈眶,舒澄略有吃力的抬起手,想要去抚摸舒喆清瘦的脸颊,忽然地微亮的灯光中,她觉察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舒澄略有警觉的收回手,望了一眼对面斜上方的一对男女。此刻,那个男人如第一眼见到的那样,眼罩、口鼻罩覆面,完全看不到长相。而他身边的女人,双目紧闭似在熟睡。
是错觉吗?舒澄想了想,竭力起身,努力控制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心翼翼的绕过舒喆,朝那对男女走去。
站在男人身边时,舒澄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机舱中所有人都在熟睡,鼓起勇气抬起手慢慢朝男人的口鼻罩伸去。
眼看着将要触及男人的口鼻罩,舒澄的右手突然被人一把握住。她抬头,对上舒喆不快的目光。
舒喆搀扶着舒澄坐回原位,递给她一台平板电脑,用不大的声音说道:“无聊的话就玩游戏。”
舒澄没有接,“那样会更无聊。”
——
飞机到达伦敦时,已经是英国时间的下午一点多。
迷迷糊糊中舒澄被舒喆唤醒,在舒喆的搀扶下她慢慢起身移出座位,经过那个男人身边时,他依旧带着眼罩在熟睡,倒是邻座的女人早已下了飞机。
他们不是夫妻吗?舒澄这般想着打算叫醒这个男人,可忽然想起昨晚舒喆握住她手时的样子,还是视若无睹提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由于舒澄行动不便,等她们四人走出飞机时,大多数乘客早已经离开了停机坪往出机口走去。
两个外国男人跟在舒喆与舒澄身后,刚下舷梯,其中一个头发稍长的外国男人猝然停下步子,操着流利的英语警觉道:“喆,情况有点不对劲。”
舒澄抬眼扫视了一圈停机坪内,以她的直觉来说,确实有点问题。偌大的停机坪太过安静,安静到不见一人。
另外一个外国人只是动了动鼻头嗅了嗅,即刻惊呼,“快退回机舱。”四人决定返回时,这才发现大开的机舱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一阵喊话声回荡在停机坪里,“停机坪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放开人质出来投降……”
听到这些,舒澄精神一震,不过舒喆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将她搂在怀里抱得更紧了。
长发的外国人冷哼一声,“哼,投降,我真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喊话声刚落,从停机坪各方可供隐藏的物体后,慢慢围上来一波穿着防弹服、头戴黑色头盔的英国警察。
眼看着形势对舒喆等人越来越不利,可他们三人却是异常镇定不慌不急。
忽然那两个外国男人互看了一眼,嘴角几乎同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两人不约而同解开外套,灰色的T恤上腰间绑着的黑色微型炸弹,赫然映入众人眼球。
朝他们围来的警察顿时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半分。
长发男人拿出裤兜里的炸弹遥控器在警察面前晃了晃,带着挑衅的笑意说道:“可别小看了它的体积,这炸弹我可不是用来自尽的。”
另一个外国男人接着道:“调一架直升机来,让我们走,不然一起死。”
警察中为首的警员对着喊话器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即刻对舒喆等人说:“没问题,但是你们必须放下人质。”
长发男人望向舒喆,“喆,你怎么打算。”
舒喆只是低低吐出两个字,“休想。”
长发男人会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即刻与警员道:没问题,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们安全踏上直升机。”
警员点头,做出一个OK的手势。不过片刻,一架直升机轰隆隆地从头顶盘旋而下,停在了不远处。
等直升机上的驾驶员下来,两个外国男人开道,舒喆则搂着舒澄紧随其后,四人快步朝直升机走去。
眼看着嫌犯挟持着人质距离直升机仅有几步之遥,众警察却不敢贸然出手,就担心自己稍稍一个小举动,会令嫌犯引爆炸弹。
突然,“嘭”地一声,长发男人还未回过神之际,只见身边的同伴太阳穴已经被人击穿,暗色的鲜血汨汨从窟窿中流出。
众人朝子弹射来的方向去看,一袭黑色的风衣迫不及待的从客机的舷梯上飞奔而下,恍若一头猛兽直朝舒喆扑来。
是他!是他!一瞬,舒澄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张她切切思念的脸终于再一次看到了。
出神之际,舒澄只觉得后背被人猛地一推,身体瞬时跌入了朝她跑来的季梵硕的怀抱中。回头,她只看见舒喆凝视着她的双眼蒙上一层谜一样的雾色,清俊的面庞带着苦笑,干枯的唇瓣一张一合无声诉说着:“澄澄,对不起。”
这刻,舒澄仿佛明白了什么,“哥哥!”惊呼之际,只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一阵热浪袭来,她被季梵硕压倒在身下。
待腥风血雨落定,季梵硕扶着她从地上站起来,不远处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的痕迹,在那滩血水中一只沾满了血色的钢制义肢孤零零的躺在中央。
“哥哥……”舒澄喃喃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落着,身子在季梵硕的怀中渐渐瘫软下去。
再一次的失去,竟然会这么心痛。
即便舒喆是杀人犯,即便他曾不择手段的绑架过自己,但在她心目中他只是她的哥哥,简简单单的一个哥哥而已,或许这就是血脉使然吧。
——
三天之后,中国。
在季梵硕的老阁楼里,舒澄被季梵硕当宝贝似的照顾了几天,身体上已无大碍。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舒澄忽然问及,“对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班飞机上?”
季梵硕笑道:“是老肖告诉我的。”
“老肖?”
“曾经的同事,现在就职英国网络安全局。你失踪的第二天他就查到了你们搭乘的航班。”
“所以你就带着口鼻罩上了飞机,还和我们坐在同一个机舱。”
季梵硕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儿,心头一阵暖意,“真得好好感谢他,他还是我们的半个红娘了。当初,发给你的那封邮件就是他发的。”
“可是哥哥明明有机会逃的,为什么……”说到这里,舒澄停了下来。
季梵硕看着一脸忧伤的舒澄,一只大掌轻轻附上她略微冰凉的小手,“因为他爱你。我想,他处心积虑的布置出这一切,为的就是复仇,为的就是为你以后的人生除去隐形炸弹,更为了亲自见你一面。”
一瞬,舒澄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季梵硕绕过桌子,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吃过早餐,客厅中的沙发上,舒澄与季梵硕并肩坐着,两人面对着电脑屏幕上U盘中的文件夹密码,一阵蹙眉。
这个U盘是昨日季梵硕在舒澄叔叔家找到的。U盘的来源,还得感谢舒喆。若不是那日在飞机上,他认出了季梵硕,并且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季梵硕也不可能得到这个U盘。
只是这个U盘设置了密码,里面到底刻录了什么无从得知。
舒澄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尝试着在密码框中输入六个数字,文件夹瞬间解锁。
季梵硕一阵惊喜,“你输入了什么?”
舒澄惨淡一笑,“我和哥哥的生日日期。”
这个样子的她季梵硕看在眼里,实在心疼。他不由地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别难过,你还有我。”
舒澄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冲他笑笑,“我没事。对了,快看文件夹里面有什么。”
季梵硕打开第一个子文件夹,整页全是密密麻麻的文档,他查看了一下数量竟有两千来份。
季梵硕随便点开一个文档,文档内是一个白人的身份档案,上面清楚的记载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信仰等等。
季梵硕又接连打开了几个文档,全数一样都是一些人的身份档案,唯一相同的一点,所有人的信仰全部写着Beingsteach.
“看来这些文档全是Beingsteach信仰者。”
舒澄点头,“看看其他文件夹里有什么。”
季梵硕关闭文档页面,又打开了第二个子文件夹,是上百份表格。
他随意打开一份,表格内的内容令两个人神色陡然一变,阴沉不已。。
这些表格中全部记录Beingsteach从创教之初到现在为止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杀人方式令人发指。
季梵硕没有再打开其他表格,他迅速关掉页面,打开第三个子文件夹也是最后一个。与前两个不同,这个文件夹中只有一个文档。
季梵硕打开文档,舒澄的表情瞬时凝固。
这份文档中,没有文字,没有表格,只有一张张照片,照片中的主人公只有一个人——舒澄。
文档的第一张照片是舒澄12岁生日时拍摄的,那时的她带着寿星帽,面前摆着一个大蛋糕,蛋糕上插着12根蜡烛,烛光将她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照的红扑扑地。虽然是高兴的日子,可是照片中的小舒澄却含着泪光,眉间夹着忧郁,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第二张照片是舒澄升初中的时候,穿着校服在校门口的照的。
看到这些,舒澄从季梵硕手中抢过鼠标,含着泪水慢慢往下翻。
第三张是她读高中时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照片,第四张是她去了美国之后在校园拍摄的照片,第五张是她第一次穿白大褂的照片,第六张是她在FBI办公室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在加拿大她和季梵硕游玩时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颜如花,明媚了身边的他,却无法将这抹阳光渗透进制作这个文档的人的世界。
最后一张照片之下,留着一行小字:澄澄,我爱你。
舒澄记得,这些照片不是安珂拍的就是应了安珂的胡搅蛮缠托人拍了发给他的。舒喆想要得到这些照片,只有一种的途径,黑入安珂的邮箱。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看她哭看他着笑,看着她前进看着她勇敢。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身处在地狱的人,其实真正身处地狱的人从来都只有哥哥一人。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挣扎,孤零零地煎熬,没有人鼓励,没有人安慰,没有人嘘寒问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他唯一的慰藉,唯一撑着他屹立不倒的信念,只有她,他最最珍爱的妹妹。
他从没有爱过这个世界,但他爱她!
看到这些舒澄一头扑入季梵硕的怀中痛哭起来,过了好久好几,她抽泣着闷闷地声音说:“梵硕,能把U盘留下吗?”
季梵硕点点头,“这是他的遗物,应当属于你。里头的档案和表格,我单独打包发给老肖交给英国警方处理。”
——
13年前的除夕爆炸案,加上近来发生的两起爆炸案一起车祸案,四起案子的后续问题处理完时,天气已经接近深冬。
姨妈家的饭桌上,安珂忽然问及,“澄澄,今年你打算在哪里过年?”
姨父、姨妈吃饭的动作同时一滞,不约而同望向舒澄。
家里人都知道,自从13年前出了那件事,舒澄再也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除夕。对于她来说家家团圆举国同庆的日子却是她一个人的缅怀,一个人的祭奠。
那一声声的爆竹声仿佛就像当年的那场爆炸声,时时刻刻逼着她去想起那些痛苦的事儿。别家的欢声笑语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种嘲讽。
小时候,每年的除夕她都会将自己藏在衣柜里,然后在耳朵里塞上厚厚的棉球,尽量不让自己听到那些应景的音乐声、爆竹声、欢笑声。后来,去了美国,她干脆不回家过年,直至元宵节了过去好几天,她才孤零零的回来看看。
静了片刻,舒澄道:“随便,只要不在中国就好。”
姨父姨母都没有说话,安珂道:“季梵硕知道吗?”
舒澄摇摇头。
——
二日一早,舒澄梳洗好准备去上班,刚走出小区门口,季梵硕的悍马就风风火火的朝她开来,一脚刹车停在了她的跟前。
季梵硕跳下车就问,“带护照了吗?”
舒澄有点不明所以,“没有。”
“在这儿等我一下。”季梵硕说完,立马朝姨妈家奔去。
舒澄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只见季梵硕拿着她的护照本向她跑来。
舒澄看着他手里自个儿的护照,“你拿我护照干嘛?”
他为她打开车门,“上车再说。”
上了车,舒澄启口道:“这下该说了吧。”
季梵硕难掩心中的激动说道,“去国外结婚度蜜月。”
“结婚!度蜜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舒澄完全有点懵。过了片刻,她才缓过神来道:“可是这是我姨妈他们,还有你爸妈……”
季梵硕一脸轻松又兴奋地道:“放心,我已经得到他们的准许了。结婚的事由着我们自己来。”
一个问题解决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可是我没请假。”
“我批了你一个月的假,元宵之后一起回来。”
“我没带衣服。”
“到时候去买,都是我老婆了你也该改变一下你的穿衣风格了,不能总穿的那么稚嫩,我会有危机感的,再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萝莉控。”
舒澄没忍住“噗嗤”一笑,这一个冬天对于她而言,仿佛已经变成了夏花烂漫的夏天。她心中在想,或许未来可以试试和家人一起过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