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真相(1 / 1)
即使舒澄忘了这个人的声音,忘了这个人的长相,唯一忘不了的就是她与哥哥之间,那些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亲密小动作。
小时候,埋头于工作的父母经常早出晚归,无数个夜晚就是哥哥陪着舒澄。那些无眠的黑夜里,哥哥总会躺在身边舒澄,轻轻捏着她软乎乎的小耳垂,令她安心入眠。
面具下的人仿佛是在笑,“庆幸你还记得我。”他的手突然朝面具伸去,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那张脸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慢慢呈现在舒澄眼前。
窗户缝隙中透出的一道道阳光里,舒喆的脸时明时暗,但是舒澄还是将这张脸清晰的烙在了自己眼里。
眼前的人和她有几分相像的眉眼,带着令人胆寒的阴郁,黑漆漆地瞳孔毫无波澜没有半点情绪。
他起身对舒澄笑着,可那笑却没有一丝温度,轻柔的声音从他嘴中流出,“澄澄,欢迎回家。”
舒喆说罢这句话,没有在多言一句,转身离开房间。
那些轻柔的字眼,在舒澄脑中一遍一遍回放着,一字字仿佛是从地狱伸出来的魔爪,要将她活生生扯入地狱。
家吗?是地狱才对吧!
——
季梵硕风驰电掣的开着车赶到医院时,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孩还处在昏迷当中。
他找来女孩的主治医师询问情况,“这个女孩最快什么时候能醒?”
带着眼睛的中年男医生面露难色,“这姑娘昏迷前被人直接往颅内注射了不明药物,一时半会恐怕难以醒来。即使醒来了,神智也需要长期的后续治疗才能恢复。”
原本,季梵硕的心还抱着一丝丝期望,而现在是完全沉入了深渊。
如果,这个女孩不醒,就没有人知道凶手的藏身之处了。那他,将会永远失去舒澄。
季梵硕心头一阵刺痛,这是他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未有过的感觉。
舒澄、舒澄、那根只属于他的肋骨,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裤兜中的电话,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季梵硕划屏接听,陈寒急冲冲的声音从手机里头传来,“梵硕,我们在云水大道上发现了葛云,你赶快过来。”
季梵硕已经沉淀下去的脸色,再次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他挂断电话,直接冲向停车场。
季梵硕赶至云水大道葛云出事的路段,陈寒已经联系好交警将这一路段暂时进行封锁管制。他还未奔入警戒线内,就看见葛云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移上了救护车。而车祸现场,陈寒带着孙桓、小邓等人,正在搜集线索。
季梵硕赶到陈寒身边,“陈叔,怎么样?”
陈寒无奈甩甩头,“葛云昏迷不醒,已经送去医院了。云水大道刚通车不久,车流和人流都比较少,所以事发时并没有目击者。”
季梵硕皱眉,“那监控录像呢?”
“因为是新修的路,所以这整条大道上的监控录像都还没来得及安装。现场只有葛云他们车辆的残骸,车上没有任何指纹。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只知道是有人故意撞了他们的车,然后劫走了小舒法医。””
再一次,季梵硕仿佛像被黑暗所包围,空气闷得令他窒息,耳边静地恐怖。这一刻,他恍若置身于只属于他一人的世界末日。
没了她,他的末日为时不远。
陈寒将车祸现场的事忙完,回头去找季梵硕,一片忙碌的身影里,早已不见他的人。
——
距离舒澄失踪已经将近十三个小时。
是夜,凌晨两点,老阁楼的书房中,烟雾弥漫,换做是一个正常人进这屋子,绝对会被浓重的香烟味熏出来不可。
此刻,季梵硕就坐在那团烟雾的中间,仰头对着天花板,微微眯起的眼睛似睡非睡,指尖的香烟静静地燃着。
从现场回来,他就将所有有关13年前除夕爆炸案,以及这两起案子的资料重新查阅了一遍,直至现在资料看完,依旧一无所获。
舒澄出事的消息,季梵硕与陈寒打了招呼,让他暂时不要告诉她家里人,以免家里人担心。
此时此刻,作为舒澄的未婚夫,同样是公安部的一级警监,季梵硕一个人默默地背负着这一切。
——
舒澄从被舒喆劫入这间旧屋子里开始,就一直处于睡睡醒醒地状态中。
她再度醒来时,木条缝隙中的阳光已经被月光所取代。她痴痴地看着细缝中清冷的月光,暗暗担忧着老阁楼里的那个人。
他睡了没?昨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估计现在还在熬夜。啊,真不让人省心。如果我死了,他该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舒澄感觉到眼角有潮热的液体滑落下来。她苦苦一笑,撇过头,不再看月光。
静默间,门外隐隐约约有些动静。舒澄将目光转向门口,冷冷地盯着那扇反锁的房门。她不再像来时那样假装昏睡,至少她知道舒喆不会杀了他,暂时她是安全的。
今天的午饭和晚饭,舒喆都有按时送来,连水也是定时定量的喂她喝下,只是比起刚被劫来的时候,舒澄现在全身毫无力气。她想,一定是他们在食物中添加了某种药物。
从舒喆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舒澄就百思不得其解。13年前的那场爆炸案中,她明明看见舒喆被压在房梁下,明明看见屋子爆了炸,为什么他还活着?并且还以这样的一种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又以这样的方式令她回到他的身边。他到底想做什么?
门锁忽然动了,不出舒澄意料,舒喆从外走了进来。见到舒澄未睡,舒喆微微有些惊讶。
他坐在她的床畔,伸手帮她理了理额上散乱的刘海,凉如夜色的声音慢慢道来,“怎么没睡?”
舒澄面无表情,“在想一些事。”
“想我当初为什么没有被炸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舒澄心中微微一抖,他都看穿了自己,干脆应声答道:“是。”
舒喆从床上起身,站在窗前,一道道的月光洒满他的全身,舒澄平淡无波的眸子望着他的背影,静静听他细细说来。
“十三年前的那场爆炸中,我也以为我会死。可就在炸弹将要爆炸的十几秒中里,有人拆下了我脖子上的炸弹,将我带离了火灾现场。救我的人是国外一个教会的教徒,他救下我之后就将我带去了英国,给我疗伤,供我吃穿,教会了我一切,包括处决不服从教会的叛徒。”
“所以现在你也是那个教会的教徒之一?”
“不,我不是教徒。”
“那你为什么为他们做事?”
“因为我是教父!”
舒澄只觉得呼吸一滞,心头泛起一阵寒冷。
“爆炸就是你们处决叛徒的方式?”
笼罩在月光的舒喆,庞大的黑色背影宛若死神一般,他微微点头。
舒澄想到了某件事,“照你这么说,十三年前死去的亲人当中,就有人是你们教会的叛徒。”
舒喆平淡答来,“嗯,是叔叔。他连累了那么多人为他陪葬。”
“那为什么我记得当时的聚会加上你明明有19个人,为什么公安局的资料只有十八个,而且DNA比对都毫无遗漏。”
舒喆忽然冷笑一声,转过身,提起右腿的裤管。
一瞬,舒澄觉得月光中,舒喆右腿的位置银光闪闪,那分明就是一条钢制的义肢。
“当时我的右腿被砸下来的房梁压断,救我的人直接切断了我的右腿,幸好当时我被浓烟熏的昏迷,倒也少了几分疼痛,因此现场留下了我的DNA。而救我的那个人就是叔叔在英国结交的好友,他是那场爆炸案的策划者,当然不会蠢到给警方留下有关自己任何的蛛丝马迹。”说起那段往事,舒喆异常平静,恍若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忽地,他转身面对着舒澄,“澄澄,我这次回国就是来接你的,接你回家,回只属于我们的家。我当教会的教父,你来当教母。”
舒澄唇瓣动了动,将要开口,舒喆再次说道:“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一句冷地彻骨,带着绝对命令的口吻。逆光中,舒澄看不清那张阴暗不明的脸。望着背负月光的黑色身影,她深深觉得,这个人就是死神。
舒澄恍惚听到门外的动静,交织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她低睨了一眼锁着的房门,“外面有人?”
舒喆看也不看,“不用担心,是同伴。”
“有点吵,他们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英国了,那里有我们教会的基地,还有拥护爱戴我们的教徒。这次回国,我就是为了来接你的,顺便处置教会中的叛徒。”
舒澄心头一颤,明天就走,那梵硕……
舒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那位警察先生?”
舒澄没有作声。
舒喆走到门口,冷冷丢下一句,“想也没用,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