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回国(1 / 1)
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团圆之夜,而乡下的这栋老宅子却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火灾。贪婪的火舌肆虐了整栋宅子,大堂内的火势更是凶猛,房梁被烧得噼噼啪啪作响,时不时随着瓦片一起塌下来。在大堂中心的圆桌边,七横八竖地躺着数十个人,有男人、有妇女、有老人、有小孩,他们都闭着眼睛不省人事,任由火舌舔着他们的衣服、头发、四肢。
唯独还有意识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被塌下来的房梁压住了双腿无法动弹,在孩子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微型□□,炸弹上的时间显示仅剩1:30秒。另一个孩子一头长发被烧掉了一半,正哭哭啼啼作力拉着男孩被房梁压住的双腿。
“小澄快跑,别管我了,你自己快点逃,快点逃啊。”男孩泪眼汪汪,带着乞求的音调。
尽管火势凶猛,随时都有可能将两人包围,女孩却是不依,“哥哥,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不然我宁愿和你们死在一起。”
男孩脖子上的□□发出频率极快的“滴滴滴”的响声,即使看不到,他也清楚时间不多了。
“快逃,快逃啊!”乞求的音调终于变成了咆哮,男孩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女孩推开,女孩身子向后倒去,在这一瞬间一根横梁从天而降砸在了两个孩子之间,仿佛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女孩哭着一脸惊恐站起身来,准备再次朝男孩走去。火光中男孩的面庞极度扭曲,痛苦的声音却作力喊道:“快跑!快跑!”
房梁伴随着瓦片陆陆续续塌下,大堂内侧的屋顶已经塌出了一个窟窿,从窟窿里还能看到今夜除夕的月光。
“快跑啊,快跑啊。”男孩悲怆的声音穿透黑夜。
女孩原地踌躇了片刻,面含痛苦毅然转身,目光之余扫见了墙上被火光照亮的血色大字:我思故我在。只是一眼那五个字就烙在了她的心里。她快速跑出宅子,刚跑出不过五十来米,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爆炸瞬间产生的冲击力将她推飞百来米。
“叮咚”,舒澄从噩梦中被来件提醒声所惊醒,她喘了几口粗气,抬手擦干净额头上渗出的细汗,然后摸起枕边的药瓶倒出两片镇定片直接嚼了吞下,目光转向床对面书桌上的电脑。
她边起身边看了眼腕表,凌晨2:00,是谁这么晚了还发邮件过来?
舒澄打开邮件,先看了一眼发信人:Abner,她冷哼一声还真是狂妄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是第一次见到,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舒澄的绝对肯定来自她引以为傲的超级记忆力,也正是因为这超级记忆力她才能一路跳级,二十三岁就成为了滨州州立大学法医学博士,更是三生有幸拜在FBI现任首席法医詹妮弗.沃茨门下。
要知道,国外成为一名法医的制度远严格于国内。在美国,想要成为一名挂牌上岗的正式法医,必须先念四年工科,再读五年医科,毕业之后去医院做不少于四年的医生,接着还得去法医局做一年实习生,最后才能到法医局申请法医资格,等真正成为法医时已经步入中年。所以,美国法医的普遍年龄在38—45之间,极少有像舒澄这般年轻的。
可以说舒澄算是美国法医中的一个特例,年纪轻轻就成为独当一面的法医不仅如此,还可以随时跟着詹妮弗.沃茨出现在各种FBI接手的要案现场,这对于法医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运。
舒澄没有多想,打开邮件,脸色刹变。
散发着荧光的电脑频幕上,用红色字迹赫然写着:我思故我在。
顿了一秒,舒澄纤细白皙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啪啪打出三字:你是谁?
不到一分钟,来信提醒声再次响起,舒澄点开:C市海山区青云山5栋。
——
舒澄订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国,此刻候机厅里人还不多,她将行李放在脚边,拿出手机编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给詹妮弗.沃茨的辞别短信,大概讲述了一下回国原因;另一条是给姨妈的回家短信,告诉姨妈今天她回国。然后关机将手机放入行李袋中,提起行李袋朝登机口走去。
自从13年前那场爆炸案之后,舒澄便失去了家人以及父亲这方所有亲戚,还好母亲还有一个妹妹自然而然的收留了她。
姨妈家的家庭结构很简单,自己是中学教师,丈夫则是大学老师,还有一个比舒澄大两岁的儿子。由于没有女儿,加之舒澄又是已故妹妹的遗孤,舒澄在她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金钱方面不愁,感情方面姨父和姨妈甚至对她比亲生儿子都好。
舒澄订的是商务舱,人不多还算安静,想着到达C市需要四个多小时,她果断拿出眼罩带上闭目养神。
我思故我在。眼前一黑,那五个鲜红的字将舒澄的思绪拉至13年前。脑海中的情景如夜夜噩梦中的一样,贪婪的火焰,亲戚的尸体,哥哥痛苦的神情,以及墙上的五个血字,这些场景历历在目,充斥着她脑中所有画面。
那一场除夕之夜离奇的爆炸案,最终只有舒澄一人活了下来。事后,由于这件案子发生时间特殊,当时人手不足,而除夕夜之后的初一凌晨下了一场大雨,雨水一冲刷本来就被炸的乱七八糟案发现场,更加令负责这起案子的相关人员无从下手,最终这件案子便一直悬案未结。
舒澄心里反复揣摩着昨夜的那条信息,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记忆中的爆炸案现场,越想眼罩上两弯黛眉蹙地越紧,渐渐地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握着座位扶手的双手越抓越用力。
就在这时,后座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几乎整个商务舱的人都注意到了此刻所发生的事。
隔了舒澄一个位置的后座椅子上,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金发女人捂着心脏处,面色痛苦,呼吸紧促,身子慢慢萎靡着朝椅子底下滑去。金发女人旁边的年轻中国女孩吓坏了,惨白的小脸迫切的喊着:“老师,老师,你怎么呢?老师……”
很快,有人喊来了空姐,但空姐并非医生,能做的只能是让病人尽量舒服的躺着。随即机舱广播中就传来紧急求救的声音:飞机上有乘客需紧急抢救,请问乘客中是否有医生?紧急求救声响了三遍,机舱中除了议论声无一人站出来。
眼看着自己的老师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那个女学生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求你们,帮帮忙,谁能帮帮忙救救我老师,求求你们了……”
“把她抬到地上。”忽然地,一个淡漠的女声从女学生头顶传来。
机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女老师和女学生身上,转移到这个说话的女声身上。
女学生抬头看着眼前刚刚说话的女孩,一头齐肩地短发剪着个薄薄地齐刘海,看上去年纪不大,手里却提这个与年纪不相符的黑色手提箱。
“你……你是医生?”女学生有些怀疑。从外表看去舒澄顶多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是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来的老练与冷静却又不符合十七八岁的年纪。
“我是滨州州立大学法医学博士。”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唏嘘,如此年轻的女孩竟然是法医学博士。
对于这种质疑自己能力的事,初为FBI工作时舒澄经常遇到。她不善言辞也不想做麻烦的解释,总是这般看似傲气的回答:我是滨州州立大学法医学博士、我是詹妮弗.沃茨的学生。后来她被聘为FBI的特聘法医,有了工作证,独自出入案发现场时,倒是省去了这些麻烦。
舒澄撇了一眼生命症状越渐减弱的金发女老师,“再不采取措施她会休克。”
女学生立即起身,邻座两个年轻的男人即刻从座位上起来,帮忙将女老师抬至地面。
女学生与两名空姐守在女老师头部一侧,舒澄则蹲在女老师身边。
舒澄看了一眼其中一名空姐,“会胸外按压吗?”
空姐点头会意,双膝跪地拖着女老师的头部枕在双膝上,一手将女老师后颈向上托,另一手按住女老师前额往同一个方向慢慢推。另一个则空姐极为配合的给女老师做起了人工呼吸。
舒澄翻了翻女老师的眼皮,瞳孔已经在缓慢的扩散中。她迅速打开手提箱,清一色的手术器皿呈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在诧异,连一根针都不能带上来的飞机,为什么这个年纪轻轻地小姑娘,却可以带这么一箱子手术刀具。
但众人心里的诧异很快被这个小姑娘熟练的手法所吸引而忽略,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就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
舒澄从手提箱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双纹理别致的米色橡胶手套,将手套带好她接着拿出一个黑绒布卷,摊开布卷,数十根银针密密麻麻躺在绒布内。
舒澄快速的取出一根银针,准确无误的插在女教师的人中穴,第二根插在女老师手心的劳宫穴,她脱掉女老师两脚的水晶凉鞋将第三、四根银针插在了足心的涌泉穴。最后将手伸入女老师口中,掏出她卡在咽部的呕吐物。
只是片刻功夫,女老师的面色眼看着逐渐好转,苍白的面颊开始浮现血色。
舒澄拿起空姐早已备好的冰块放在女老师额头上,取下手套连同着银针重新收好,合上手提箱起身,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道:“找个最近的机场紧急迫降将她送入医院。”
围观者的脸上出现了惊喜,所有人对这个小姑娘怀疑的目光几乎全数转变成为惊艳与赞赏。
舒澄仿若没有看到这样的目光,淡然地提着手提箱放回座椅上,转身去了洗手间。
说起舒澄的针灸术,这在法医学的课程中是没有的,这项中医的特殊技能是她的恩师詹妮弗.沃茨教给她的。尽管是詹妮弗.沃茨现今是FBI的首席法医,但她成为法医的路却不像舒澄这般幸运。詹妮弗.沃茨在成为法医之前,曾在当地的一家医院实习中,跟着一名美籍华人医生学习了针灸术。因此,当舒澄成为詹妮弗.沃茨的弟子时,她欣然将这份中国的国粹教给了这个中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