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1 / 1)
周末的早上下了一场大雨,棕榈林的树叶被风刮得左摇右摆,雨点打湿了沙地,一对不知从哪飞来的白鸽子站在后门门廊的栏杆上避雨,咕咕地叫个不休。
中午过后,雨才渐渐小了。柏冬开着车,远远地就能听到大浪湾的方向传来冲浪赛开锣的鼓声。这项赛事的历史太过悠远以至于无法追溯,比赛的这一天,不但全岛人都来参与,就连附近几座岛屿的土著也撑着独木舟赶过来参加赛事。
柏冬停好车,穿过树林,一眼望去,沙滩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人们穿着短衣短裤或草裙装,或叫或笑,或唱或跳,天上虽然飘着小雨,却丝毫没有减低他们的兴致。裴蕾也在人群当中,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短裙子,胳膊和脚踝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贝壳和花链,明艳照人,就象真的火山女神一样。
“嗨,今天的风会不会太大了?”裴蕾也看到他了,笑着向他走过来,沙滩上风大,将她一头黑亮长发吹得散乱飞扬。
“风大才好。”柏冬回答。
“你看上去很有信心嘛。”裴蕾笑说。
他笑了笑,伸手抚去沾在她手臂上的雨珠。
小拉布拉多犬从远处跑了过来,在他们脚下转来转去。
“看完比赛后,你还想去哪里玩吗?”柏冬想起她还有一周的假期。
“玩得有一点累,想回去了。”
“比赛结束后我在这也没什么事了,要不我们一起回去?”柏冬立刻说。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两周,双方的关系仅仅是旅伴而已,但他对她一见钟情,希望有进一步的发展。
她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提议未置可否。这时擂鼓声突然大作,是选手集合的鼓声。
“祝好运!”她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雨又开始转大,豆大的雨点泼下来,却无阻沙滩上人们观赛的热情。冲浪选手逐一亮相,向观众展示他们的高超技巧和潇洒英姿。强风掀起排天巨浪,一波接一波,仿如起伏的崇山与连绵的城墙,在勇猛的冲浪儿身后狂追猛逐,企图将他们逐一掀翻吞卷入海,比赛就在勇士和大浪的搏斗中拉开帷幕。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中,柏冬如独立的金鸡,一直立于潮头,巨浪在他身后翻滚追逐,眼看着已经将他吞噬,下一刻他却脱颖而出,始终屹立不倒。他的身姿潇洒灵巧,动作矫健敏捷,就如海神似地穿行于波涛汹涌的黑色大海,没有人比他滑得更高,也没有人比他滑得更漂亮,全场都为他喝彩拍掌。
最后,柏冬以无可争辩的姿势获得了“海浪征服者”的称号。
比赛结束后是小岛上传统的祭神仪式,天公作美,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满天乌云都被狂风吹散,蓝天碧海重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酋长按照传统戴上鸟羽头盔,身披艳丽的羽毛斗蓬,手持节杖,开始拜祭海神仪式。九名少女抬着一个大水果篮子和两坛酒走入海中,将篮子里的水果一一放入海里,让它们随水漂流,又将陶罐里的椰酒倾倒进海水里。接着少女们面对着大海开始吟唱一首古老的波利尼西亚歌谣,请求海神庇佑他们的岛屿,赐予渔船好风好浪和丰盛的渔获。随后又在沙滩上举行授名仪式,有名次的获奖者都可以得到一款波利尼西亚人的称号,柏冬得到的就是“海浪征服者”称号。
仪式结束后还有烧烤大会和草裙舞会,时过黄昏,夜幕降临,薄暮的沙滩上燃起一堆堆红旺旺的篝火。一盆盆食物流水宴似地送上,烤猪烧鸡、鱼类海鲜、木瓜芒果,还有啤酒和椰酒。棕色皮肤的女郎头戴花冠,身穿无袖裙装,胸前带着花环和贝壳珠串,□□双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大家被草裙舞娘的热情感染,纷纷下场跟随鼓乐节拍扭动旋转、载歌载舞。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深,男士们都开怀畅饮,柏冬架不住祝贺者的劝酒,喝得尤其多。酋长也过来与他推杯换盏,还邀请裴蕾跳舞。酋长这时已经脱下一身鸟羽衣饰,穿回便服,看上去就是一个红光满面的乐天大胖子,他拉着裴蕾下场,颠着啤酒肚子手舞足蹈,看上去相当喜感,跳完后还以相当夸张的口吻盛赞裴蕾是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女郎,惹得裴蕾忍俊不禁地笑了好一会。
柏冬也想请她陪自己跳舞,无奈每当他想开口,就有人过来邀他共饮,饶是他有如海的酒量,号称千盅不醉,最后也醉得一塌糊涂。
宴会散场后,裴蕾扶着他走向停车场。他迈了几步,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不得不背靠着一棵大椰子树,冲着裴蕾傻兮兮地笑。
“你呀,今天喝太多了。”裴蕾轻笑说。
柏冬一把伸手抓住她,大着舌头说:“你别晃来晃去的。”
“你醉了。”她微微一挣扎,却挣不脱他的手。
“我没醉,我还可以跳舞。”他伸手圈住她柔软的腰肢,带着她在树下转了两圈,一个踉跄,两个人都倒在柔软的细沙上。
她被他压在身下,笑着轻呼:“还说没醉呢,站都站不稳了,快起来,你压痛我了。”
他不舍得离开,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那红滟滟的唇:“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这样子好难看,你先起来再说,柏冬……”
还没等她说完,他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柔软馥香,却有点冰凉,他昏昏然地吻她,又用拇指摩挲她的唇,未了低声笑说:“就是这个,我想了很久了。”
她有些怔忡地看着他,眼底有种难以捉摸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笑说:“你先起来好吗?我送你回去。”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
柏冬醉得连路都看不清,只得由裴蕾开车。一路上,裴蕾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满腹心事。柏冬即使醉得厉害,也觉察到她的异样。
“怎么?你不高兴吗?”
她转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呢,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上去有点奇怪。”他含混不清地说。
“怎么会呢?你得了冠军我很高兴呢。”
“哈,你知道吗?我爸爸和叔叔都拿过这个赛事的奖项。”一提起比赛,柏冬又变得兴奋起来。
“你是青出于蓝,他们肯定也为你感到骄傲。”裴蕾笑说。
“我一直想要得到它,”柏冬拿起放在车头的奖杯,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古代波利尼西亚战士肖像:“但是现在最让我高兴的却不是它。”
“嗯?”
“我最高兴的是能够在这里遇到了你,裴蕾。”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柏冬多半不会说出这种话,但这时他醉得失去自持,心里话不自禁地倾吐出来:“那天看到你出现在我家门口沙滩上,就像做了个美梦一样。”
他的醉话情话让她有些动容,她含笑看了他一眼,柔柔地说了一声:“小傻瓜。”
回到海边别墅后,裴蕾将柏冬扶到客厅的大沙发上,紧接着站了起来。
“别走,留下来。”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嘴里含混地说
她向他一笑:“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柏冬放开手,瘫靠在沙发上,唇干舌燥,脑袋昏昏沉沉。裴蕾端了一杯水走过来,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将杯子丢到一边,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
“裴蕾,裴蕾。”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只觉体内情热如火,两只手在她柔软的腰肢和光滑的大腿上游移,也好像两把火一样。
裴蕾的脸微微发红,伸手抓住他不老实的双手,语气有些不稳:“你先别这样,我们,我们俩先说说话。”
柏冬深呼吸一口气,将她紧拥在胸前:“好,我们先说话。你想说什么?”
裴蕾贴靠在他胸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他不是醉得太厉害,必定会发现她的异样。
“柏冬,我们才认识了两周,你对我了解有多深?”
柏冬的脑袋已经醉成了一团浆糊,用力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叫裴蕾,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姓什么,你现在想告诉我吗?”
她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又问:“如果你明天醒来,发现我变成了石头,你会怎么样?”
“你为什么会变成石头?”柏冬莫名所以,在醉中他已经想不起她几天前所说的那个传说:“好吧,就算你了变成石头,我也喜欢。”
她注视着他,眼波如秋水般温柔:“你现在这样说,以后说不定就会讨厌我了。”
柏冬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他昏然欲睡,眼皮有如千斤沉重,“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想要你……”他的手顺着她柔软的大腿滑进了她的裙子里。
“等等,别这样……”裴蕾抓紧他的手,制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柏冬反握住她的手,双眼发黑,意识迷糊,他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儿,却毫无效果。
“你醉了,先睡一会。”她在他耳边很温柔地说。
“好,我先睡一会。”柏冬唯恐她离开,将她抱得更紧,身贴着身,唇贴着唇:“你别走。”
“我不走。”她在他的唇上低声承诺道。
“我们明天一起回火奴鲁鲁?”他挣扎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在他唇上印下温柔的一吻:“我们明天再说。”
下一刻他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