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六点不到李思凡就醒了，闭着眼睛迷瞪了一会儿，清醒了就一骨碌爬起来，拖过座机话筒给定了蜜月套房的酒店打电话，问他们百郁金香到了没，不要耽误了晚上。
那酒店的经理接电话倒接的很快，只是从荷兰空运鲜花儿什么的不归他管，所以只说回头答复他，李思凡只能悻悻的挂了电话，钻进被窝里刚想睡个回笼觉，又接到总助黄亥的电话。
“这么早你给我打个屁的电话啊！”李思凡那点火气毫无意外的全撒到黄亥身上去了。
黄亥不愧是万能总助，依旧机器人似的哼唧了一声：“李总不是你怕今儿早上迟到让我给你□□的吗？”
“得，您叫得好！”
李思凡这下子再也睡不着了，扔了手机从床上爬起来，晃悠了两圈儿，又拉开床头柜看那个包装精美的表盒，想着晚上把这手表往封瑞手腕子上一戴，再来一个浪漫的五周年之夜，心里就跟抹了蜜糖似的甜得起腻。
他一边自己傻笑一边进了浴室，一通洗涮出来，时间还不到七点，就干脆又给还在另外一个半球的老妈打了个电话。
李思凡的老妈叫任思思，三十年前第二届洪城小姐的季军，之后在娱乐圈混了几年，没红起来，就一小明星，认识了李思凡的爸就结婚隐退了。
任思思小姐接起电话，颇不耐烦的问儿子有什么事情，李思凡就嬉皮笑脸地说给皇太后请安，顺便问她缺不缺钱花。
“不缺，没了会找你要的，别有事没事打电话来。”任思思火急火燎的想挂电话，身边肌肉壮硕的外国猛男已经按捺不住的往她身上摸了。
李思凡也听见那边粗声粗气的一通鸟语，知道自己老妈一定又交了新男友，于是很识趣的挂了电话。
起得太早无事可做，签约仪式要九点才开始，又不敢给封瑞去电话，李思凡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去厨房煮了点白粥，炒了点小菜，自己吃饱还给黄亥也带了一份。
到了公司，黄亥一见他手里的保温饭盒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边不客气的伸手抢一边瞪着李思凡，捧着饭盒吃了好几口才想起来刚才封瑞来过电话，让李总回一个。
李思凡知道封瑞一般不打他私人电话，也没介意，进了自己办公室，也拿座机拨过去。
“你好，封瑞。”
封瑞说话总是那么简洁明了，还特别礼貌，除了声音有点冷，一点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特有的高高在上。
“我是李思凡——”大概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李思凡也学会了言简意赅，“你刚才找我？”
“九点签约仪式我去不了，韩奕去。”封瑞语气平淡的说了这句，略顿了顿才接着说，“晚上你有时间吗，见个面。”
虽然封瑞简直就像是在通知而非询问，但却正合李思凡的心意，于是他满心欢喜的说有，然后才说正好晚上订了房间，不如就去那里见面。
“那就这样。”封瑞答应了，随后挂了电话。
李思凡简直高兴地想原地来个后空翻，他本来想着今天不知要跟封瑞磨多久才能磨着他答应，结果封瑞竟然主动约他。
他只兴奋了一会儿，黄亥就在外头砸门，说米高的韩副总到了，让他赶紧出来。
李思凡就把正装穿得整整齐齐的出去见客，和韩奕一起到惠隆对面的酒店。黄亥特地要了顶层做会场，领着李思凡和韩奕一路步行过去，路上李思凡还想打听封瑞为什么来不了，被圆滑老道的韩奕打了太极，也就不再多问。
李思凡的公司通过封瑞的关系拿到一个政府性项目，只用花出少少一笔钱资助当地政府修建公共景观游园，就能拿到一大片土地的使用权，简直等于优惠大赠送。地块的规划与开发都由他的公司负责，还由政府部门牵头拿到低息银行贷款，若没有封瑞从中斡旋，这么一大块肥肉也不可能掉进他李思凡的嘴里。
到了会场，记者们的□□短炮已经蓄势待发，李思凡便笑得客套从容，配合的说些场面话。
不到半小时签约仪式就完美结束，韩奕起身跟李思凡打了招呼，人刚出会场就接到顶头上司封瑞的电话，问他原来那个读医科的天才同学还在联系没。
“人家在美丽国度十几年了，可以试着联系一下。”
韩奕这话说出来表示希望不大，封瑞却罕见的没有表示算了，反而施压似的说：“你马上联络。”
韩奕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封瑞已经将电话给挂了，就只能在心里纳罕这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年年都正常到不行的老板怎么突然就不正常了。
想是这么想，老大交代的活儿却是不能不干的。韩奕大学念了五年医，最后那年实习都没熬过去，直接跑去封瑞公司，美名其曰共同创业，结果是毕业证差点没拿到，被他老头子打了个半死，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成功弃医从商。
封瑞说的那天才同学也不是他正经同学，小了三届，只不过各种关系弯弯绕绕所以还算说得上话。那小子正儿八经是个医学方面的奇才，大一念完就留洋出国，后来听说到美国研究什么干细胞去了。
韩奕先拨了个电话，理所当然的只有语音信箱，然后才发了电邮，也没说其他的，就是问问近况表示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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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约李思凡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踏实了一半，先回家睡了个回笼觉，等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忙爬起来洗澡，又把早上剩下的白粥热了点喝了，这才一头钻进衣柜里面翻检，直到六点多，总算把自己弄得平头正脸漂漂亮亮的出了门。
到了订好房间的酒店，接待他的那经理看着李思凡连连赞美，说几天不见咱们李总怎么又变帅了，简直要天怒人怨。
李思凡平时并不怎么注意这方面，只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也就笑笑表示收到，顺手接了一支经理递过来的刚下飞机的郁金香，直接上了电梯。
确认过菜单，又亲自插了一朵花到餐桌，李思凡看看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吩咐准备上菜。
封瑞到时客厅里只有李思凡一个人，坐没坐相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房卡早就派专人送到封瑞手上，因此李思凡见他进来也没表示诧异，只站起来展颜笑道：“封瑞。”
“什么时候到的？”封瑞一面往里走一面脱西装外套，解了领带折叠整齐塞进外套口袋里，然后把衣服挂到衣架上。
“你很准时，是我来早了。”
李思凡看他连脱衣服都这么规矩，脸上笑容就更大，不声不响的按了服务铃，表示可以上菜了。
封瑞人在客厅就看见通往卧室的地毯上散落着几支金黄的郁金香，明显是要引人入胜。他却视而不见，挂好外套，回过身，静静站在原处笔直如松柏：“我有话想对你说。”
好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即使封瑞一向没什么大表情，但李思凡仍旧从他英俊深刻却平静如昔的脸上看出了不同以往的异样讯息。
“要不要，吃完饭再说？”李思凡笑意不减，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至少，不要太失态。
如果封瑞不否定也不出声，大多数时候就表示默认，于是李思凡又兴致高昂起来，扮演了传菜员的角色，每一道菜都要仔仔细细的介绍一番，还要顺便把做这道菜的厨师也点评一遍，最后再夸某道菜比原来做的好，某道菜是第一次见，拉拉杂杂独自说了许久。
其实他根本吃不下，出门前喝了一大碗粥，只不过封瑞一向寡言少语，两个人的餐桌，若只能沉默相对，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这顿没滋没味的饭好不容易到了尾声，封瑞先搁了筷子，等李思凡喝了两口茶润口，又擦干净嘴唇上的油渍才十分平缓的开口道：“世宣今天早上回了洪城，我去接的机。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李思凡只觉得刚咽下去的一口茶水几乎要从喉咙口反出来，忙使劲将那股又酸又苦的味道压下去，才勉强笑着说：“原来是世宣哥回来，难怪签约仪式你没空来。”
在封瑞所在的那个圈子里，李思凡跟他的关系只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封家的大公子跟李家的太子爷有一腿，却没人会说破，最多因此对李思凡多几分言不由衷的阿谀赞美。
时间一长李思凡自己也觉得很不是滋味，虽说谈不上有多正式，但双方五年中都没找过第三者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这次得封瑞首肯亲自参加碧海青天项目的签约仪式，在李思凡心中也就是默认他们情侣关系的表态。
可惜，态都没表出来，赵世宣离乡多年由美国返回洪城，封瑞就亲自接机，还当晚就与自己重提当年双方默认的游戏规则，这转变，未免也太快。
李思凡默默无语的想了许多，坐在那里无意识的转动茶杯，又听见封瑞平淡无波的继续说道：“现有项目上泰丰集团将继续鼎力支持，你们惠隆若有下一步计划，亦可现在提出。”
李思凡闻言却笑了起来，带着三分调侃道：“瑞哥你好大方，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你不会。”封瑞看着眼前这个即刻转变了称呼的年轻人，忽然伸手取过茶杯也抿了一口清茶。
“那倒是，我们惠隆上下，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懂分寸。”李思凡等他放下杯子才站起来，歪着头张开双臂望向封瑞，“最后的拥抱？”
封瑞随他一同站起，见他没有拒绝的表示，李思凡踏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这个似乎连呼吸都冰冷的男人。
他将头埋进封瑞肩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勒紧双臂环住封瑞的肩膀和腰身。
封瑞身上仍旧带着绿茶和薄荷相混合的清淡香味，李思凡第一次闻到时惊为天人，后来百般寻觅打听，才知道这只是残留着的衣物清洗剂的味道。
即便被紧紧拥抱着几乎喘不过气，封瑞还是十分有风度的满足了李思凡，等待后者主动离开。
李思凡终于将封瑞放开，笑着说：“看来今晚这个房间我要独享了。”
封瑞微微挑眉，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来：“祝你愉快。”
李思凡亦笑着送他出门，等到套房大门悄然无声的关闭，脸上的笑容才像面具一样猝然破裂，僵立不知多久，梦游一样的穿过客厅走到卧室门口，一把将门推开。
铺天盖地的金色花朵涌入眼帘，从地毯一直延伸到双人大床，形成一幅极致热烈的景象。
李思凡挪动双腿走了两步，也不知踩烂了多少这种昂贵的花朵，最后像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颓然无力的溺进花的海洋。
他睁着眼睛放空许久，终于想起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原来他所觊觎的，跟封瑞所给予的，一直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