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5.4病弱妃PK吝啬帝之“出门左拐直走,谢谢不送”(1 / 1)
南怀基令温润的嗓音听来十分舒服,他知道她听什么话才会退步,更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缓和他们如今的关系。
“你是我的债主,我欠了你一份永远偿还不了的债。我是来还债的,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那是,我应该给你的。我的命,我的心,我的情,只要我给得起,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用来支付这笔债务。”
汪小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知道自己的记忆非常混乱,她忘记了眼前的男人的真实身份。
可是,她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欠她的债?一般不都是她欠别人的么……
“什么债?”汪小颜认真地问他,她不想被欺骗,更不想这个男人为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拥有的结局编织出荒唐的谎言。
他是谦谦君子,端方温良如玉。这一点,在她心里从未改变,她甚至期望他能一直是这样的……
南怀基令暗自松了口气,望着她的眼神更为真切和虔诚。“一条命,一份情。我以我的灵魂起誓,绝无虚言。”
他欠她,一条命!若不是他被引诱,正神归位的她怎么会……他忘不了,她一点点消散在他眼前的样子。
他欠她,一份情。尽管,只是她对他的亲情……
“给我一个还债的机会,好不好?”南怀基令在她床榻边蹲下,仰视着她沉思的双眸。“不要有任何负担,债还完,我就走,好不好?”
他一直在退步,从只求在她身边看着她、保护她,到如今的只求他能有资格不被她视而不见……
“我给不了你感情方面的回应,你不觉得……”委屈?心酸?汪小颜不能理解,如果她爱的人不爱她,她绝对不会再见他。
南怀基令轻轻地摇头,“爱你,是我的决定。你只要好好的,我就非常开心非常快乐了。”
汪小颜认真郑重地回视他,“让我想想,可以吗?”她不是真的冷血,明知道身边有个人把自己当成心里的最爱,却给不了他同等的回报,这很残忍。
她只要一点头,这个男人绝对会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局,她一直觉得他们相逢陌路其实挺好……
“你好好想……”南怀基令深切地明白,她骨子里的执拗。他微微笑着,非常有耐心。“这一世想不好,下一世再想,我会等你的。”
汪小颜没再多说什么,她并不觉得他是非她不可的。从他轮回转世的那个几个人来说,他也会爱上别的人,甚至至死不渝,不惜改变自己。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是还债的,她更没有理由拒绝……
那就这样吧。
帝王寝宫内还亮着两盏宫灯,照得床榻上躺着的南怀冀渊的脸,忽明忽暗。他伸手扯出身下两根长发,一根灰色,一根雪白……
这头发显然是汪小颜的,只有她年纪不大,已早生华发……
心像是被人抡了一拳,疼得有些发懵。南怀冀渊合了合干涩的双眸,将指间缠绕的两根长发塞在了枕头底下。
把头埋进锦被里,狠狠地吸了吸被子上残存的味道,他才渐渐有了睡意。梦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自己……
她只是很可怜,只是很可怜……
高庆叫起的时候,南怀冀渊才稍微有点睡意。万寿节三天之内不用早朝,可是身为皇帝的他每天依旧有他要做的事情,不可懈怠分毫。
“那边……怎么样了?”南怀冀渊的声音还是很低沉,说了两个字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他昨晚的确是气过头了,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还在昏迷中的女人赶出去。他当时最气的,是自己贵为皇帝却无力回天。
高庆愣了一会儿,直到南怀冀渊冰冷的眼神瞪着他的时候,他才结巴结巴地问,“哪、哪、哪边?”
南怀冀渊刚要开口骂两句,看到贴身宫女收拾床铺的时候,想都没想一脚就把两个宫女踹倒了。“滚!”
高庆被吓得噗通一下跪了,膝盖落地的声音听得人牙疼。
“这床被子,朕很喜欢。”南怀冀渊自己动手把被子拉平,理了理自己的枕头。并且警告高庆,“没有朕允许,谁都不能靠近床榻半步。”
“奴才遵旨。”高庆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凉了,整个人像是冲了个凉水澡。
作为勤政爱民、勤俭节约的好皇帝,南怀冀渊向来反对铺张浪费。饶是如此,他的早膳也丰盛得让人咋舌。
和平日一样冷着脸用早膳的南怀冀渊有点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在精致的糕点上稍作停留,布膳的太监就恭敬地夹到了他碗里。
南怀冀渊缓慢地咀嚼着糕点,味同嚼蜡。眼睛在面前的糕点上巡视着,伸手点了五盘他觉得比较美味的,“高庆,送去庆元宫。”
“……”高庆腮帮子一抽一抽的,实在没忍住提醒这位主子。“皇上,元妃娘娘她……”估计还没醒呢,吃不了这些……
后面的话根本没敢说出来,南怀冀渊的眼神太锐利,看得他脖子发凉。“你可越来越会办差了。”
“奴才不敢,这就去……”高庆推到殿外后,撒丫子就往庆元宫的方向去。
走进去的时候,高庆吃了一惊,迎上元妃如沐春风的微笑时,他觉得自己眼角都湿了。“老奴参见娘娘,娘娘万安。”
“不用多礼。”汪小颜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在苹果上划拉着。看到高庆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端着吃食,愣了愣。
“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给您送来的。”高庆瞧见她脸色微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吩咐她们摆在了她面前的圆桌上。
桃花扇子酥,牡丹卷,栗子糕,水晶虾饺,糖拔片杏脯……
色泽明亮勾人食欲,有酸有甜有鲜味,关键是没有与她身体相克的食物。汪小颜有点反映不过来,她来这里少说一个半月了,第一次见到早膳有这么多吃的。
南怀冀渊,是脑子坏了?
“娘娘,您慢用。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高庆行完礼后,扭身出了庆元宫。他可算知道了,现在的他就是两面不讨好啊!
汪小颜伸手就去拿栗子糕,别的再好看都没这盘栗子糕对□□力大。上辈子被人下了毒,十几年都没吃成……
“娘娘,您等一下!”归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汪小颜差点被她从凳子上拽下来。她瞪着桌上的精致早膳,就像看着宿敌一样。“这样,娘娘想吃什么,奴婢先帮您尝尝,好不好?”
汪小颜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为她的一份心意而真实地感动着。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保护过,尽管归奴保护的是原主,她还是忍不住感慨。
归奴吃了一个栗子糕,等了一盏茶功夫,确定自己没事后,才笑了笑。“娘娘,您吃这个。”
汪小颜没有说什么,拿了块栗子糕细细地品尝起来。
南怀冀渊虽然脑子有时候抽得厉害,而且吝啬……不过,这一回送的糕点还是挺不错的。
汪小颜决定,冲着今天这事,以后不太为难他就是。
“你自己挑一些,剩下的送去给大皇子。”汪小颜没忘记,还有个小白眼狼要养。虽然这个小白眼狼最近背着她做了很多小动作,不过她总有一天要把他吓得什么都不敢做才好。
南怀未黎不出所料,把归奴送进去的糕点都一股脑地扔了出来。然后抱着他那只皇后送的狮子狗,抬着下巴回了自己屋子。
“娘娘,大皇子毕竟是您生的,他这样与皇后亲近……”归奴都替汪小颜不值,觉得那天主子说大皇子小白眼狼真没说错。
汪小颜不甚在意地笑笑,吃着栗子糕别提多么惬意了。“他不是小孩子,皇后把他养得这么缺心眼,咱不能跟他一样不是。”
送条小狗就能拴住这小白眼狼,皇后果然是宫斗的一把好手啊!
南怀冀渊拼命地挥着御笔,处理着如山的奏折,因为最近心情不好,大部分的奏折上的批语都是火辣辣的训斥。
等他发泄了满腔的不满后,时间才过去两个时辰不到。
看看外面万里无云的晴空,南怀冀渊长腿一迈,出门溜达了。经过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巧遇”貌美如花的妃嫔九人,“偶遇”散步的皇后,“奇遇”下学堂的一二三四五六七皇子七人……
最后一个遇到的是故意自己拖堂的大皇子,南怀未黎是真的不想回地狱一样的庆元宫。他在那里,得到的尽是冷漠和冷暴力。
“朕送你回去。”南怀冀渊瞥了眼行动拖拉不情不愿的大儿子,冷冷地说了五个字。无视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他熟门熟路地走向庆元宫。
南怀未黎一路上都低着头,本来他还想去看皇后的,没想到他父皇向来不去庆元宫,今天会陪他回去。
他六岁之前,他父皇还不是皇帝,在燕州他们一家虽然过得苦些,可是他父皇对他是最好的。
就算二弟三弟四弟都比他小,父皇总会在他们矛盾的时候偏向他。
老师说,因为他是嫡长子。
而父皇登基为帝,他的母亲却不是皇后。他那段时间很为母亲伤心,不懂为什么父皇做了皇帝之后就不要母亲了。
后来他和皇后一起住,皇后对他比母亲对他还要好。皇后从来不骂他,对他很温柔。他知道,跟着皇后才能在后宫立足。
所以,他抛弃了他的母亲。一心跟着皇后,因为皇后没有孩子,他可以借着皇后的力量,登上太子的宝座。
这些,是母亲给不了他的。
可是很久不见,他的母亲变了,对他视若无睹也罢了,居然给他扣上了种种骂名,更是为了个奴才打得他见不了人。
所以,他恨!
他知道她活不了多久,心里没有悲伤,反而很期待。只要她死了……
南怀未黎见父皇的脚步停下来,他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狠狠地一颤。
他的母亲,背倚着庆元宫的院子里那棵沉香树,微微底下的头露出发际间雪白的发丝,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笑得温暖自然。
她的手中偶尔泛出白光,水果刀在她指间像盛放着的绚丽花朵。阳光下,她的周身飞扬着细碎的木屑。
认真专注雕刻着的她,本身就好似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
南怀冀渊安静地看着,没有上前,没有出声。他只是做了个挥退下人的动作,连愣神的南怀未黎都被他赶出了后院。
他的目光随着她手里的水果刀移动,当刀刃贴近她的指腹时,他都会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
或许是他站得太久,她还是发现了他。他能轻易捕捉,她看过来时一瞬间的诧异目光。
好像再问,你怎么来了?
想着想着,南怀冀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待她开口,就自己做出了解释。“昨日借你的九凤朝凰冠,还给朕。”
汪小颜发誓,要是杀了皇帝不会引起国家动乱的话,她手里的水果刀扔过去就能把他的喉咙扎个窟窿,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呵,她稀罕啊?借她的?呸!
心里腹诽这么多,汪小颜面上只是微微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来,说话客气得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您稍等,这就去拿。”
南怀冀渊跟在她身侧,面无表情地走着。心里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不就是找个借口么,至于一下子这么疏远吗?
九凤朝凰冠她还真不稀罕,主要是太重。昨天夜里卸下来后,一直原封不动地放在锦盒里,跟高庆送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高庆赶紧从归奴那里接了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都不敢动。他就说主子怎么往这里来,敢情是拿这个的,有送了人还要回去的么!
南怀冀渊本来想说,算了,赐给你了。看到原封不动退回来的锦盒后,抿了抿嘴,换了一句话。“昨天轮到你送礼就晕了过去,打算送朕什么?”
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的。
她身无长物,最多剩下先帝御赐的那块小玉牌……
“妾走了,剩下的都是皇上的。”汪小颜毫不避讳,也没有觉得没给他准备寿礼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用最平淡的话语,诉说着自己的实际情况。
是的,她死了,留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就没所谓,送什么。
南怀冀渊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没有去看她。他的眼睛盯着她刚刚放在手边的木雕,那是她刚刚在沉香树下雕成的,只有拳头那么大,却雕得活灵活现。
一只趴在草丛里刚刚睡醒的狮子,甩着如箭般的尾巴,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上手摸摸狮子的头……
“就那个吧。”南怀冀渊毫不客气地开口。
汪小颜微微一笑,“好。”强借给我一样东西,还顺带拿走我的!凭什么让你这么顺心……
托着手心里的小狮子递过去的时候,她拇指一用劲,嘎嘣一声,狮子甩动着的尾巴生生地掉落在两人中间。
蜷曲的狮子尾巴只有指甲盖大小,落的地方离南怀冀渊的脚更近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铁面帝王要一脚踩上去的时候,他弯下了腰……
这是汪小颜第一次看到他弯腰,他蹲下去捡起木刻的尾巴时,她都有一种“他是个好男人”的错觉……
南怀冀渊依旧阴沉着脸,握紧手心里的狮子尾巴,又一把夺过了她手心里握着的狮子。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侧身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汪小颜无语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上面捏断木刻时反作用的力道还残存着。对于南怀冀渊,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句。
出门左拐直走,谢谢不送。
南怀冀渊出门的时候,冷冷地看着南怀未黎。不由得停下脚步,出声警告。“你若再不安分,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他的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股杀气,看得南怀未黎浑身冰冷。
他的言下之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皇后在玩什么花样,惹了我,别怪我杀了你。
南怀冀渊也是被汪小颜气着了,他看到她亲手捏断了木刻狮子的尾巴……那一瞬间,就好像一只手从他的心脏里捅了过去,很痛。
用过午膳本该午睡的南怀冀渊,一手拿着浆糊一手捧着小小的木刻,在阳光充裕的地方,粘尾巴。
进寝殿照例请脉的韩湘脚步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功夫才继续走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南怀冀渊除了做正事之外,这么用心。
浆糊根本固定不住纤细的木刻尾巴,加上拧断的断裂处并不光滑,粘起来非常困难。南怀冀渊一松手,那根断了的狮子尾巴就掉落在他手心里了。
韩湘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他看着南怀冀渊粘了掉,掉了继续粘……如此循环往复,次数他都数不清了。宫里面的钟漏都敲了三下后,他才继续靠近。
南怀冀渊没有理会他,拧着剑眉继续粘。
“皇上……”他还有别的事情,今天要去给元妃看看,是不是让她还有可能多活几天。不过,他一开口,南怀冀渊就抬头了。
冰冷且不耐烦的眼神里,清晰地写着两个字,闭嘴。
做皇帝的很会迁怒,尤其是眼前这位。韩湘清楚,要是这该死的小尾巴粘不上去,他今天就要站这儿了。
“那个真粘不住。”忍不了了,韩湘顶着南怀冀渊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沉香木只能用凝骨胶粘……”
虽然他不知道南怀冀渊为什么会这么宝贝这玩意儿,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狮子少了个尾巴确实挺遗憾的。
“凝骨胶?”南怀冀渊没听过,“什么东西?”
韩湘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用小木棉棒蘸了点里面的珍珠粉,然后再蘸了蘸浆糊。又取出一个小红瓷瓶,蘸了蘸里面的红色液体。
做好这一切动作,他将小木棉棒递给南怀冀渊。
看着南怀冀渊因为木雕重新变得完整后露出喜悦的笑容时,韩湘愣住了。他从未见这位帝王笑过,从未!
所有人都说,南怀冀渊是不会笑的,从冷面王爷到铁面皇帝。有多少人都是死在他的这张不会笑的脸下,没有人知道。
可是,他看到的南怀冀渊,居然因为修补好一个木雕而展颜……
“朕没事,你可以走了。”南怀冀渊的声音里有着隐藏不住的雀跃,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这小小的木雕。
韩湘同样在看,他如果没有记错,高庆和他说,南怀冀渊因为元妃送的寿礼受损而不开心。那么,这个东西是元妃送的……
南怀冀渊不是对元妃……再想想他近来的反常,韩湘还是叹了口气。这位是后悔了吧?可是人都要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修补的。”韩湘难得主动开口,他的话让南怀冀渊的目光停滞了。“您看,就算粘得再好,还是有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