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越狱和地震(1 / 1)
“我要见关大人!”方怀远对门口的狱卒道。
不一会关大人来了,“方大人找我有事?是不是和昨夜吕姑娘到访有关?”关大人的联想力不错,可惜没猜到点上。
“那到不是。。。”方怀远沉吟着,看看关大人没带下人,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向关大人肩头抓去。
关大人大惊,来不及说话便举手相隔,一个回合方怀远已经试出关大人的功夫,若在年轻时候,关大人绝对是个能打之人,难怪能得到先皇御赐的手书。
“方大人这是何意?”关大人怒喝道。
“方某有急事要出狱,只好得罪关大人了!”方怀远道。
事不宜迟,必须速战速决,方怀远施展全力在第三个回合挟持住了对方。
手里有了“人质”,一路畅通无阻,狱卒们手握兵刃却不敢轻易上前,只跟在后面,看看到了大门口,有人喝道:“若是走了死囚,我们都是死罪,他赤手空拳,我们都有兵器,怕他什么?大家一起上!”
方怀远冷笑一声,左手抓住关大人,右手用力一扯,几寸宽的锁链顿时断开,继而大声道:“关大人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一样是死罪!”
“都不要上来,全部退后!”关大人喝道。
看看狱卒们似乎放弃了冲上来的打算,方怀远小声道:“多谢大人,方某去了!”
“方大人,越狱可是死罪,你要小心!”关大人也低声道。
“方某自有分数,刚才多蒙大人承让!”话音一落,方怀远施展轻功,瞬间人已飘出几丈外。
方怀远心里清楚,要不是关大人有意“放水”,自己怎么也不可能三个回合就挟持住关大人。
相府只在夜晚才派兵驻守,白天只有看门的人,发现尸体一案已经时隔多日,廷尉府的兵也早就撤走了。
方怀远轻易翻墙进了院子,直接来到放着青铜鼎的多宝格前。究竟“地震”是怎么回事,自己终于要揭晓这个答案了!
没有一丝的兴奋,相反,此时方怀远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抑郁。
“老爹啊老爹,你又何苦。。。”方怀远摇了摇头,象上次一样拉动了金属环。
一样的地震,方怀远小心翼翼走出大厅,却不见看门的人,按说这么大的动静,看门人早就该跑过来了。
后花园的假山移动了位置,一条被灌木植物遮掩的洞口露了出来,方怀远毫不犹豫走了进去,迎面漆黑一片。
洞里的路一直向下倾斜,相府早就有这样一个地下通道呢?还是老爹后来建的?方怀远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摸出怀里的火石点着了带来的蜡烛,继续前行。
通道的终点是一间密室,石门半开,原来青铜鼎里的机关被触动后,假山移动,地下的石门也缓缓打开,引起地面震动,“地震”就是这样形成的。
密室里干干净净,只放了一只铜箱。
方怀远对着箱子发起了呆,最后吹熄蜡烛,掀起箱盖伸手进去摸了摸。
福润堂是方怀远第二个赶去的地方。店里一片寂静,花鸟虫鱼如旧,只是不见周掌柜,一个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旁边缸里的金鱼。
方怀远愣住了。
“怀远,怎么才来?我可等了两个时辰了。”董承谦眨着眼睛笑道。
方怀远没有笑,他并不想看到这个人。
“皇上已经下令通缉你,怎么还敢到处跑?”董承谦摇摇头。
“消息传得真快。”方怀远不置可否地道。
“不过我可不是来抓人的,我在这里等一个人。”董承谦道。
“你等的人是我。”
“我猜到是你,因为除了你,没有人会对鸽子这么好奇,甚至把鸽子藏了起来,而吕东野,就算怀疑,但他不知道这个地方。”
“你早就知道我来过?”方怀远吃惊地问。
董承谦叹了口气:“不错,福润堂一直在司隶校尉署的监视之下,来过的人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
“我不想问,何况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怀远,周掌柜的确没有见过我,所以你白让殷姑娘画我的像了。”董承谦道。
方怀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周掌柜在哪?”
董承谦摇摇头:“你来这里大概不是为了找周掌柜吧?”
“你难道已经把他。。。把他。。。”方怀远一阵紧张。
“把他杀了?”董承谦不紧不慢地反问。
“董承谦,你可以滥杀无辜,罔顾人命,但我不是,所以不要拿别人的性命来调侃!”方怀远说到此处,一股怒火又冲了上来。
沉默一阵,董承谦道:“言归正传吧,怀远,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我?我也是来等一个人。”方怀远突然有几分沮丧。
“你等的是我。”
“我本以为不会是你。”
“你不希望是我?还是你真的以为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所以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方怀远道。
“为什么不是?因为周掌柜对着我的画像说没见过?”
“因为我知道是谁。”方怀远一字一句地道。
“但那个人你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而且因为楚楚,你不希望是他。”董承谦又笑了。
方怀远恨不得一拳打在这张笑得很好看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杀卓嫣?”方怀远忍着怒气问道。
董承谦收敛了笑容,神色沉寂下来。
“其实我根本不用问,如果要问,我该从头问起,你为什么要杀真的韩掌柜?为什么要杀假冒的韩掌柜?又为什么要杀李学胜?”方怀远冷冷地道。
董承谦惊异地抬头望着方怀远,好像要重新看清这个人一样。
“你都知道了?”良久,董承谦终于开口。
“我不想知道,可是一旦了解你太多,这些就不难推测了,承谦,你注定不该交我这个朋友。”方怀远道。
“那你就说说看,也许你推测得未必正确。”董承谦竟然又笑了。
店里放杂货的架子上摆着几罐不错的茶叶,还有套紫砂茶具,方怀远和董承谦不约而同看了好几眼,董承谦笑着摇头,方怀远迟疑了一阵,动手煮茶。
“你唯一的破绽就是鹤顶红。”方怀远斟满两个茶碗,端起一碗边喝边道。
董承谦看一眼几上的茶碗,笑道:“所以我不动手,让你来,免得你以为我对你下毒。”
“你就不怕我会下毒?”方怀远也笑道。
董承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我不怕死。”
方怀远点点头:“我知道。”
“怀远,说鹤顶红吧,也许时间不多了。”董承谦道。
“哦?为什么?”
“你离开廷尉狱后的这两个时辰,先去了相府,接着潜进皇宫去找了田太医,然后去见了吕东野,你知道的事,估计吕东野也知道了。”董承谦满不在乎地笑着。
方怀远一脸无奈:“司隶校尉署的人也太厉害了,好吧,我接着说,我本以为鹤顶红与吕东野的关系最大,可是你对卓嫣下药的时候有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曼陀罗之光见血才能麻醉?”董承谦反应极快,立刻问道。
“不错,后来你到廷尉狱看我也带了曼陀罗之光,还说外用能减慢血流的速度,李学胜死的时候你在太医署处理伤口,有不在场的证据,但如果你事先已经将金针射入李学胜心口,而针上混合了鹤顶红和曼陀罗之光两种药物,因为麻醉作用李学胜中了金针后并无感觉,死亡时间也会延迟。。。然后我又想到你与吕东野的那场比武,你故意引吕东野出手伤你,目的就是让自己去太医署,有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田太医说你的伤并不重,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这么小的伤也要去太医署,你一向不是这样的人。”
董承谦听得十分专注,末了叹道:“怀远,能想到这些,我也要佩服你了!”
“你杀真的韩掌柜,是因为要控制钱庄,后来又杀死假的韩掌柜,因为他泄露了信鸽这个通信途径,信鸽传递的是与匈奴来往的书信,那封给我看到的信,是你伪造出来陷害吕东野的。”
“控制钱庄?目的呢?”董承谦眼神闪了闪,全部都没有否认。
方怀远低下头,半晌才道:“钱庄的钱,一直在给匈奴提供军费。”
“这也是你推测出来的?”
方怀远摇摇头:“我刚刚去见吕东野,是他说的。”
董承谦突然抬头看着方怀远:“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卓嫣,她是在匈奴给吕东野传递消息的人,而且已经透露了太多。”
“你太狠了,我竟然一直没有看出来。”方怀远不知道是第几次摇头叹息。
“因为你信任朋友。”董承谦眨着眼睛又笑了。
“那你呢?如果不是你太信我,怎么会让我发现了破绽?”
董承谦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
“该说的都说完了。”董承谦站了起来。
“不,还一半都没到。”方怀远道。
屋里一阵死寂。
“你打算一个人扛下来?”方怀远紧盯着董承谦问道。
“怀远,别做傻事!”董承谦大声喝道。
方怀远摇着头:“也许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但我喜欢知道真相,裕祥钱庄真正的韩老板是你替我爹杀的。。。”
“怀远,三思!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董承谦打断了他。
方怀远顿了顿,颤声道:“后来的韩老板也是我爹的人,不仅负责用信鸽传递消息给匈奴,还负责将钱庄的银两秘密运送出境,所以我一问起俸禄,你就拿我爹的声誉作为借口让我保密,怕被人发现钱庄与我爹的关系,黄道藩一直有我爹撑腰,引起吕东野注意后你们先下手为强,迅速查办了黄道藩,断了吕东野追查的线索,你杀李学胜的目的就是为了替私印银票的邓大人杀人灭口,若是伪造的银票不被发现,大概真正的银票早就往匈奴流通了吧?承谦,事情虽然都是你做的,可你只是一颗棋子。。。”
说到这里方怀远突然停下了,茫然不解地道:“为什么?你替皇上卖命,却又要颠覆他的江山?你替我爹和邓大人卖命,难道他们许了你多少好处?”
“怀远,”董承谦转过身去,“我和皇上,我也说不清,我不止一次想杀了他,可是我做不到,也许我并不想让他死,而是想看到有一天他没了王位,失去所有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
董承谦的语调竟然失去了一贯的平稳。
方怀远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完全不能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想法,一种情感。
“至于你爹,我告诉过你,当年如果不是你爹在朝中一直庇护力撑,即使是皇上做靠山,我也不可能一帆风顺地走到今天。”
方怀远呆呆地站着,董承谦真的把他自己当成了一颗棋子,也许就是从受了宫刑开始,他竭力掩饰着受到的打击和耻辱,试图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却从来也没有发现已经走错了方向。
“我该走了,还有事要去做,怀远,你爹的事该怎么办,你好好想想,都推到我身上是最好的办法。”董承谦道。
“这就走了?”方怀远一愣。
“怎么?以为我还会杀你灭口?就像杀周掌柜那样?”董承谦眨着眼笑了笑。
“你真的杀了周掌柜?”方怀远脸色又阴沉下来。
“想替周掌柜报仇?怀远,你打不过我,你信不信?”董承谦喝完最后一碗茶,放下茶碗。
“哎呀,小店里竟然来了稀客,真是蓬荜生辉!都怪我,出去送一对鹦鹉路上贪杯误了时辰。。。”话音未落,周掌柜满脸堆笑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