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鹤顶红(1 / 1)
方怀远定睛一看,吕明月的小腿上缠了一条金环绕体的长蛇!缠绕之处已经渗出血迹。
自幼在南阳长大,湿热之地蛇虫见得多了,方怀远伸手便捏住了蛇的七寸。
"不要伤它,放它走!"吕明月急道。
方怀远也急了:"这是金环蛇,有毒!"
"怀远,快放了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才从寺庙出来,怎么能杀生?"吕明月急着道。
方怀远立刻把蛇扔到远处,心想着女人就是妇人之仁,现在吕明月自身难保,还想着好生之德。
"怀远。。。"吕明月站立不稳,伸出手来。
方怀远一把扶住她慢慢坐到地上,也顾不得说话,几下撕开吕明月的裤角。
粉白细嫩的小腿,血淋淋的两个老大牙印!估计那蛇的岁数也不小了,深山野岭日子清淡,今日竟然尝到了妙龄女子的滋味,也算没有白活,方怀远恨恨地回头再想找那条蛇,早不见了踪影。
越老的蛇毒性越厉害,吕明月张了张樱口似是还想说什么,却眼神迷离说不出话。
方怀远不假思索从衣服撕下一片布在伤口上方扎结实了,低头凑在伤口处吮吸起来。
"怀。。。怀远。。。"吕明月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方怀远这次是豁出去了,吸出不少毒血,嘴里也是麻麻的,扶着吕明月一瘸一拐上了马,却说不出一个字,待回到吕府已经是半夜。
"你们怎么搞的?都什么时候了才回来?!"吕东野急了。
"哥哥,我们。。。"吕明月急着分辩。
一句话还没说完,方怀远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吕东野面子不小,太医连夜被请来了。
"蛇毒沁入肺腑,无药可救。"老太医姓田,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说。
吕明月差点就倒下去,被站在旁边的方全一把扶住。
吕东野倒是神色镇定:"田太医在宫中历经三朝,阅病无数,要是也束手无策,我这就叫人备好车马送太医回去。"
田太医嘿嘿一笑:"无药可救说的是遇到医术一般的人,让我遇到自然不同,快让人准备开水利刃,一时三刻过后,方大人自然起死回生。"
田太医的话并不夸张,方怀远自昏迷到现在已经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看着不妙。
"开水利刃?太医没搞错吧?这不是生孩子要用的么?"方全一面嘀咕一面飞奔去准备。
田太医先用毛巾在开水里浸了浸,敷在方怀远腕肘之间,然后用小刀挑破方怀远的十指指端挤出鲜血,继而又在全身各处穴位热敷放血,约莫一个时辰才医治完毕。
"田太医,我家公子没事了?"方全看方怀远没有转醒的迹象,忧心忡忡地问。
"没事了没事了,他想几时醒来那是他的事,我可要回去歇息了,这么麻烦的病几年都没遇过。。。"田太医站起来准备走人。
"田太医,太医署要的东西我已让人准备好,烦请太医顺便带回去吧。"吕东野道。
"鹤顶红?最近天气干燥,宫里咳嗽的人越来越多,真有点不够用了,多亏吕大人这里能够提供。"田太医笑足颜开。
"田太医客气了,只是聚宝楼生产瓷器不多,鹤顶红产量也不高,只能是杯水车薪。"吕东野笑笑道。
田太医摆摆手向外走去:"有总比没有的强,吕大人能拿出多少都是帮了太医署的大忙啊!"
吕东野送田太医出门,吕明月满面愁容地坐在床边拿了毛巾在方怀远额上轻拭。
"吕小姐,我家公子又没出汗,还是不用擦了。"方全看不过眼。
先入为主,方全对楚楚的印象要好得多,现在公子不得已"嫁"到了吕家,自己的"总管"也被变相撸了,方全怎么看吕家上下都觉得不顺眼,何况今天公子因为救吕明月差点没命,方全一肚子的郁闷。
吕明月一愣,停了手:"方全,我刚让厨房熬了参汤,你去看看好了就让人送来。"
"小姐,万一公子醒了要下床方便怎么办?还不如我留在这里,劳烦小姐去厨房一趟。"方全恭恭敬敬地道。
吕明月脸上一红道:"也是。"低着头匆匆忙忙出去了。
"方全!让吕大小姐去厨房,你胆子不小!"方怀远突然睁开眼睛。
方全吓得差点没摔一跟头,又惊又喜:"公子你醒了?没事了?"
"早没事了,不过想听听你们说什么。"方怀远坐了起来。
"有什么好说的?差点担心死了。只是刚才田太医突然说到鹤顶红,好像就是杀死韩掌柜针上的那种**,不知公子听到了没?"方全压低了声音。
"嘘!"方怀远赶紧做了个手势,也低声道:"听到了,你别乱说,现在不是时候。"
方全忍不住问道:"可是公子,聚宝楼怎么会出产这个?"
"做瓷器的时候温度一高就能烧出来,没什么奇怪,之前我一直没往这想。。。"方怀远若有所思地道。
方全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鹤顶红就是仙鹤头上那块东西,原来根本不是一码事,公子真是见多识广,方全也跟着长学问了。"
"笨!"方怀远顺手在方全头上敲了一记。
"怀远你醒了?"吕明月快步走进来,手里端的碗还冒着热气。
"死不了,放心!"方怀远眨眨眼睛笑着道。
"你们说话,我也该去休息了。"方全一见吕明月,打了个哈欠便走了。
"你真是个傻子!拚了命救我干什么?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吕明月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哎,我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所以根本没担心过。"方怀远笑着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样子有多吓人?我还以为。。。你活不了了。"吕明月声音呜咽,终于抹起眼泪来。
"明月,听我说,南山寺的主持大师不是说我今后只有一劫,还是和皇上有关吗?那我肯定不会死在一条蛇手里吧?"方怀远打趣道。
吕明月一听,慢慢止住了眼泪,却琢磨起"一条蛇手里"这个说法似乎哪里不太对。
其实方怀远救人的时候完全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总不能看着吕明月被毒蛇咬死,毒血吸进嘴里还不至于马上发作,但要是不吸出来,吕明月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怀远,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吕明月关切地问道。
"嗯,全身都是伤口,哪里都疼。"方怀远皱着眉头笑笑。
"幸亏田太医帮你放血疗伤,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对了怀远,快把参汤喝了。"吕明月心有余悸地说着,一面把装着参汤的碗递到方怀远手里。
"参汤最好不要喝。"吕东野也进来了,大概刚把田太医送走。
"哥哥,怀远刚刚被田太医放了那么多血,正好补补身体,为什么不能喝?"
"参汤活血,身上既然有那么多伤口还没愈合,喝完恐怕更不容易止血了。"吕东野道。
"啊?我不知道,还特地让厨房熬了两个时辰。。。"吕明月一脸的尴尬。
方怀远一笑,端起碗咕嘟咕嘟几口就把一大碗参汤喝完了。
"怀远!"吕东野和吕明月同时喊了出来。
方怀远抹抹嘴:"味道果然不错,怎么能浪费明月的一番心意呢?大哥放心,毒蛇都没毒死我,难道还会栽在一碗参汤上?"
吕东野笑着叹了口气:"怀远真是少年心性,让人羡慕,相比之下我好像已经很老了。"
"哥哥----"吕明月嗔笑着拉长了语调,"你要是老了,我不是也跟着老了?所以千万别再提那个‘老‘字!"
"以大哥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年龄来,要是怀远到了这个年龄还能这么年轻,那才让人羡慕呢!"方怀远也跟着凑热闹。
吕东野笑了笑,继而又收起了笑容。
"怀远,今天你舍命救了明月,东野要谢谢你!"说罢对着方怀远一揖到地。
方怀远吓了一跳,急忙下床还礼道:"大哥客气了!明月是。。。是我妻子,当然要救。"
"怀远,之前因为你与董承谦来往过多,我总对你有所成见,但你本性纯良,是我过于见外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大哥说哪里的话?怀远从来没觉得大哥见外,只是怀远性格冲动,时有得罪,大哥能不计前嫌怀远就很高兴了!"
吕东野既然能主动说这样一段话,大概"搞好关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方怀远突然忐忑起来,不知道吕东野还有没有下文。
"哥哥,怎么突然客气起来?"在一旁的吕明月掩着嘴直笑。
"今天殷大人又发难了。"吕东野苦笑。
方怀远心里一紧,知道是董承谦的计策开始实施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殷大人又要大哥布置格局?"
吕东野摇了摇头:"怀远,这事和你有关。"
方怀远心头突突乱跳,自然也就显露在脸上:"我?殷大人该不会说我那个太尉长史府邸的格局也不合礼仪吧?"
吕东野看了吕明月一眼道:"明月,你先去休息,我和怀远说几句话。"
吕明月见吕东野面容严肃,知道自己撒娇也没用,只得说了句:"哥哥,怀远伤还没好,不要让他休息晚了。"说罢带上门走了。
"怀远,殷大人不知怎么得到消息,知道你在荆州打死过人,还知道我有黄道藩密报这件事的书信,今天特地来找我要这封信。"吕东野简短地道。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几天方怀远反复练习过几种表情,就是为了一旦得知这件事后能立刻做出正确逼真的反应。
"他。。。殷大人?他为什么。。。大哥,你真有这样一封信?"方怀远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吕东野。
"不错,但按理说黄道藩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殷大人,他又怎么会知道?"吕东野疑惑地道。
如果什么都"按理说",方怀远也不会知道。一看吕东野的思路顺着一条跑偏的方向去了,而且弄不好还有"穿包"的危险,方怀远觉得自己必须要发挥点作用。
"其实也不奇怪,也许黄道藩自己对别人提过,别人又传到了殷大人那里,只是。。。殷大人突然要这封信做什么?"方怀远做思索状。
"我猜是因为殷姑娘,殷大人现在对你我都心存不满,如果他拿到了信,很可能会到皇上那里参你一本,对你很不利。"
吕东野总算说到正路上了,方怀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