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看望邓太尉(1 / 1)
廷尉府到丰逸茶庄拿人的事轰动了全京城,因为丰逸茶庄的东家是朝中的大官,而且是一品官员,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太尉邓国智。
方怀远还在偏殿办公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估计关大人派去的还是自己批条子批给他的人,现在那些人却到自己顶头上司的门面去执行公务了。
才听说丰逸茶庄就是收了几个商人的货付了假银票的地方,也是刚刚才知道丰逸茶庄是邓太尉出资经营的生意,关大人在早朝上故意有所隐瞒,没有说明那几个人都是茶商。
邓太尉得到消息立刻就从开元殿直接去了廷尉府,方怀远和旁边几桌的人谈论一番,得出了共同的结论:能抄了邓太尉的丰逸茶庄又抓了茶庄里所有的人,关大人也是豁出去了,伪造银票是杀头的罪名,破不了案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罪。
方怀远的心思从失踪人口李学胜那里转移到了邓太尉身上,怎么看都不象,邓太尉怎么会和假银票扯上关系?也许是茶庄里的人出了问题?毕竟邓太尉每天在开元殿办公,而不是站在茶庄的柜台上卖茶叶。
这天下午方怀远又到了司隶校尉署,他想和楚楚打个招呼,说今晚想去太尉府探望一下,所以就不能和她一起吃晚饭了。
"怀远,殷姑娘让我告诉你她先回家了,太常寺的殷大人和邓大人关系不错,出了这件事,殷姑娘想回家陪她爹说说话。"董承谦道。
"我也正想和她说呢,晚上我想去太尉府邸拜会邓大人,毕竟是我上司,到京以后也多得他安排。"方怀远道。
董承谦点点头:"你查那个失踪的李学胜,可有眉目了?"
方怀远发现董承谦的衣领拉高了半寸。
"还没有,昨晚到现在,又要给我爹写回信又要上朝,还没来得及细想。"方怀远如实道。
"你爹怎么说?他打算回京吗?"董承谦好奇地问。
方怀远摇头,刚要冲口而出把皇帝的结论说出来,忽然想到还是尽量少在董承谦面前提皇帝,便道:"信里说在准备,但又说定不下日程。"
董承谦一笑:"那就是还没具体打算。"
"也许吧,对了承谦,你觉得丰逸茶庄会和假银票扯上关系?"
"不太好说,假银票如果是丰逸茶庄不小心收进来的也有可能。"
"承谦,今晚一起去邓大人那里看看?"
"不了,司隶校尉署最近又有事要忙,我得准备准备。"
方怀远知道司隶校尉署干的都是机密事,也不便问,便道:"等忙完了一起喝酒。"
"听着不错,还不知道要忙多久呢!"董承谦笑了笑。
去太尉府总不能空着手,方怀远先回府取银票,在大门口看到方全正在用一种不知什么饲料喂墨玉。
"这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能吃吗?"方怀远皱起眉头看着盆里浆糊一样的粘稠物。
"好东西,黑芝麻黑豆黑米打成的糊,再撒黑胡椒面拌匀,福润堂周掌柜给的方子,据说吃了之后毛色就会油光锃亮,公子也有面子。"方全一面把黑糊往极不情愿的墨玉大嘴里塞,一面回答。
方怀远仔细琢磨着墨玉的毛色与自己面子之间究竟是怎么个关系,越想越觉得不合逻辑。
"公子,今晚在家吃饭?我去通知麻六!"方全就要往里面走。
"不用了,今晚我去邓大人那里。"说着方怀远先进去了。
银票还剩下三张,不过有了老爹的取钱条,方怀远有持无恐,大剌剌取了两张银票放进怀里,顿时觉得气也足了,人也精神了,昂首挺胸踱到了门口。
看到方全还在喂狗,心里灵光一闪:"方全,这黑糊还有没有?"
"有,多着呢!周掌柜给弄了一堆。"
方怀远道:"找个茶叶盒子盛一盒,我拿走。"
"公子,你在哪还养着一条狗?"方全奇怪了。
"朋友家的狗。"方怀远不耐烦解释。
到有名的江南酒家要了几个盒子菜,用食盒装了提到太尉府,递上名刺,不多时管家出来道:"太尉请方大人入内说话。"
这一入内,直接深入到了太尉府的后花园。
"贤侄,来得正好,老夫心下烦闷没有胃口,这盒子菜份量不多,正好。"邓太尉独自坐在花园凉亭里。
方怀远听了,觉得"来得正好"的似乎不是贤侄,而是贤侄手中提的盒子菜。份量虽不多,可都是精品,加上江南酒家名气大,几个菜就花去了一张多银票。
"听说大人下午去了廷尉府,不知道关大人怎么说?"方怀远把几碟熏鱼、酱鸭、卤水、风鸡一一摆好,这才小心地问道。
邓太尉面色凝重:"关大人正在逐个查问茶庄里上下人等,老夫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叹了口气又道:"老夫平日根本不去茶庄,哪想到突然发生这种事,茶庄被封事小,事关老夫清誉,但愿关大人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还老夫一个清白。"
"大人,那就是说,假银票是从外间流入茶庄的?"方怀远问道。
邓太尉有些不快:"自然是外间流入,难道茶庄里还能造出假银票来?简直荒谬!"
一看到邓太尉犯了急,方怀远连忙宽慰:"下官也不相信大人能和伪造银票案扯上关系,想是茶庄里哪个伙计不小心收了进来,连累了大人。"
邓太尉脸色缓了一缓,捋着胡须道:"茶庄的事都由徐掌柜经手,他也干了不少年头,经验丰富,等关大人查问完了,老夫也要好好问问他。"
方怀远点头称是,为邓太尉盘中布了菜肴,然后道:"下官带来一样秘方调制之物,据说服用之后须发明亮,光可映人。"说罢取出茶叶盒子。
自从留意到邓太尉的胡子讲究,方怀远一直记着,今日正巧听方全说给墨玉吃的黑糊有光亮毛色的功效,心中一动,也就现成的拿来借花敬佛。
邓太尉先是仔细打量了茶叶盒子,露出狐疑的表情,接着开盖闻了闻道:"味道独特,难得贤侄有这番心意。"
方怀远也不知道这东西闻起来如何,只道:"下官从进京到今,都是多得大人关照,也就是略表寸心。"
邓太尉摆摆手道:"贤侄不必客气,启正兄不在,老夫必然要为贤侄多尽些心。"话头一转又苦笑道:"他在南阳山高皇帝远,倒是悠闲自在,也不为老夫分担些在京的疾苦。"
方怀远觉得自己老爹人在老家,这里还领着粮饷,在邓太尉面前也是有点心虚,想了想,想起一个问题:"邓大人,家父为何告病回乡?"
"怎么?你不知道?"邓太尉正在一下一下捋着胡须,手一停,差点没揪下一根。
方怀远的确不知道。老爹去年回到家后,家里先是认真熬了几天中药,搞得左邻右里都来探望,以为京城回来的方丞相方老爷已入膏肓。没多久方老爷又痊愈了,能吃能睡,每天至少走二里地爬山钓鱼。
方怀远后来也看出来,老爹是和皇帝怄气怄回家的,中药吃不吃都不要紧,可怄的什么气,老爹从来不提。
"莫非。。。家父没有对下官说过。"方怀远本来想说"莫非下官应该知道?"话到嘴边改了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皇上本想让你到大司农去做一名中丞,你爹觉得管理钱粮是个要紧的差事,你年轻没经验,就一再推托,就这么个事,跟皇上拉锯一样辩了几次,辩出病来,招呼也没打就走了。"邓太尉摇头苦笑。
方怀远愕然,原来老爹回乡竟然和自己有关?那怎么一直没对自己讲过呢?
大司农中丞是三品官阶,原来皇帝一早给自己的待遇比现在还要优厚。方怀远想想有点后怕,幸亏老爹推掉了,不然日日算计起天下钱粮来,肯定比批批条子调调人手难的多,加上前段经济拮据,万一一个不小心自己给自己开上几张银票。。。想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
但就为这点事和皇帝怄气,方怀远也替老爹划不来,或许真是在京城干久了,放下一品大员的身段借个机会就回乡散心去了。
看看坐了不少时辰,方怀远又宽慰了邓太尉几句,便告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