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一直在一起(1 / 1)
50.【一直在一起】
战王的声明帖一直未发,卢征半点不着急,苍山笑等人却是等不了了。
“老大!干脆我们自己发了得了,反正之前的比赛我们两边公会有目共睹,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卢征正指挥高牧做一个日常生活成就,闻言随口道:“你随意。”
高牧好奇,“笑弟弟打算发什么?”
苍山笑:“……”
被一本正经地喊笑弟弟,真是……心情复杂。
结果苍山笑的“随意”半点都不“随意。”他先好好地把那天比赛的录像和截图整理好,在截图上还注明了许多唠叨的文字,还带了表情,尤其针对拉娜儿女神和牧声远14的比赛,他真是用尽了从幼稚园到高中的所有语文知识,声情并茂地表现了……什么叫被打脸。
其中还翻旧账的引用了之前拉娜儿女神守尸牧声远14的帖子,将事情顺序挨个标记清楚,相信就算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能看得一目了然。
最后的声明写明了第一,战旗从未做过卑鄙之事,之前一将封城被冤枉劈腿更是无稽之谈;第二,比赛由双方公会成员共同监督,绝无弄虚作假的可能,战王愿赌服输,即刻起再与战旗无半点关系;第三,根据可靠消息,之前疯子书院与战旗的公会战,其中搅合者正是战王血刃不归。
帖子一经发出,又正是晚上游戏高峰时间,不到一个小时阅读量就上了千,很快被顶成了热门贴。
底下的评论各种发言都有,有的很中肯,质疑的问题也很明显——
“怎么确定使用牧声远14的就是该玩家本人?如果后面的其实是一将封城或者大渣不渣呢?大渣不渣在之后的战斗也没有上场,是否是欲盖弥彰?”
“这种比赛赢了又如何?要我说现在的孩子玩个游戏就是无聊,现实里找不到存在感就到游戏里来找,赢了是能进企业五百强啊,还是能中个□□啊?”
“玩游戏就好好玩游戏嘛,搞那么认真干什么?”
“楼主傻-逼,鉴定完毕。”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飘过。”
以上这些都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玩家,不过这一部分玩家毕竟还是少数,真不关心八卦的玩家根本不会来论坛,自然也不会看这些帖子,他们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静地玩着,正所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嘛。
而另一部分喜欢看热闹看八卦的玩家就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支持战旗的,一类是支持战王的。
支持战王的人又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支持血刃不归的,这部分基本是被蒙骗的小姑娘,属于血刃不归的脑残粉,另一部分则是支持拉娜儿女神的,他们一概不问事情对错,甚至可能压根没看帖子内容,只是一味地刷屏——女神最大!你们不要欺负我女神!
于是两方人马,或者说是四方人马,牛头不对马嘴地互掐,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版主倒是看得乐呵呵的,为此还把刚刚更新的同人视频给手动拉了下去。
这一下又引起了路人的不满。
“诶我说!他们掐他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这一天儿天儿的!玩个游戏不掐能死是不是!”
“还能不能愉快地唠嗑了啊!!”
“噢我的少林小秃驴,真他妈萌……”
高牧在屏幕外一脸惨不忍睹,YY里苍山笑笑得打跌,“太精彩了,你们看见战王那几个鳖孙说的话没?天呐我都替他们语文老师抹把泪!”
高牧:“……”
摩柯安娜也在看帖子,道:“恩……一群傻-逼。”
高牧:“……”安娜姐说话果然短准狠。
璃晴嗲嗲地道:“战王这帮人要干嘛啊,这也能掐?明明是他们没理在先啊。这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还非要来掐架,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
“不定血刃那厮又开了什么洗脑大会呢,他那个人,别的不行,嘴皮子还有两下子。”
“这是有当领导的潜质。”卢征冷笑一声,关了页面,“行了,该干嘛干嘛去,麻烦飞姐群密一下所有会员,不准去回帖子,不准跟战王的人掐架,掉份儿。”
奶在飞没有回应,不破不立汗道:“飞姐她老人家回到赶稿子的地狱中去了。”
卢征眉角抽了抽,是谁跟自己说她是按照计划在写,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大渣也不在……算了我自己来吧。”卢征无奈,只好自己手动修改了一下公会界面信息,和游戏界面信息,然后又群密了一下所有会员。
做好这些,他才对还在看帖子的高牧说:“带你去打材料?”
“啊……噢。”高牧喝了口饮料,犹豫了下道:“之前我就想问了,游戏……到底是什么?”
“恩?”卢征一愣,没反应过来。
高牧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段话,仔细斟酌着语句,慢吞吞道:“我以前没玩过游戏,不过班上的同学有玩,偶尔会听他们聊天,感觉就是……一大群人一起做一件喜欢的事儿,然后很开心。”
卢征对会突然发表自己意见和想法的高牧很有兴趣,也不打断他,靠在椅背里静静地听他说。
这小孩很少会说心里话,自己心里想什么,希望做什么,希望得到什么从来不表现出来,这让人很难与他交流和沟通,因为无论你说什么,他一定都是同意的,久而久之必索然无味,也难怪没人与他一起玩耍,谁也不想带着个只会听,不会说的录音机啊。
而且也因为这样,高牧真正的性格,真正的一些想法和兴趣都会被掩藏起来,卢征最近很喜欢问高牧喜欢干什么,喜欢吃什么,虽然只是一些小问题,却希望借此能让高牧开始思考他自己本身的事情。
或许是这个方法起了作用,高牧今天居然开始主动说出想法了,这很难得,所以卢征格外珍惜。
“我以为游戏就是,玩具的另一种形态,大家一起玩一个喜欢的玩具,会有矛盾和争执我能明白,可将这个玩具视为世界,视为所有,我就不是很……理解。”
高牧说到此,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卢征,眼前这位也是游戏界老玩家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方会不会生气,他越想越没底气,话到最后几乎成了蚊声,卢征竖直了耳朵也听不清。
“你说什么?”卢征不得不坐直了身体,微微往高牧靠过去,“大点声儿,我又不会吃了你。”
高牧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道:“你不会生气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卢征好笑,“你只是说出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们互相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就是交流。”
卢征手指和手指并在一处,看着小孩儿,“如果只是我说,你听,你心里不接受还是不接受,可你却装作你接受了,这不叫交流,这叫欺骗。”
高牧被一堆“交流”绕得晕头转向,确定卢征没有不满,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在我看来,玩具虽然好玩,但如果没有一起玩玩具的这个人存在,再好玩的玩具也是没有意思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玩具,与人发生争执甚至互相伤害呢?”
在高牧的印象里,游戏让班上的同学关系匪浅,他们一下课就凑到一起,或相约周末一起去玩,感情更加的好,而且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这些都很让自己羡慕,他也希望自己能与谁拥有这种关系,是不计较得失,可以形容为……哥们儿的关系。
卢征见高牧眼底的光有些黯淡,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问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深奥了。
现在的小孩儿脑子里都想这么多东西吗?
他搔了搔鼻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高牧没抬头,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沮丧之中。卢征打开窗户,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请问徒弟老婆大人,我想抽根烟,可以吗?”
高牧脸噌地红起来,连耳朵尖都红到快要滴血,整个人抖抖抖,做了个傻兮兮的手势。
“请、请!”
卢征笑着摇头,点了烟靠在窗边,思考了片刻才道:“你的问题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如果你非得分析出一个结果来,我只能说……你得去问人文社会学科或者随便什么科的教授,也许他可以从游戏发展史和人类发展史联系起来,给你一个算得上是中肯的答案。但是在我这里……”
卢征耸了耸肩膀,高牧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卢征却没回答他这句话,只是继续道:“徒弟,你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
高牧一愣,想了想默默点头。
“那么如果有人破坏了这样东西,或者说了它不好的坏话,或者鄙视了它,你会怎么样?”
高牧又是一愣,皱起眉头,似乎努力将自己代入那种情景之中,最后摇头,“我会……生气的吧。”
生气还需要“的吧”吗?
卢征暗自无语,道:“那么如果对方有更好的东西,比如用更贵,更漂亮来跟你换,你换不换呢?”
“不换。”高牧摇头,“我喜欢的东西,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卢征点头,对着窗外吐出个烟圈,“正因为人与人之间有审美、价值观上的不同,所以才有一句话是见仁见智。”
高牧有些懵懂,脑子里似乎突然明晰了一下,但又很快模糊起来。
卢征拉过椅子,在窗边坐下,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说:“你说的没错,游戏就相当于另类的玩具,好比玩具有生产公司,有设计公司,一个好的手工玩具它是带着情怀的,情怀你能明白吗?是一种感情,一种……精神象征,真正爱某一个品牌的玩具的人,无关他的年纪,他购买这个玩具的动机已经变成了一种情怀,这个情怀不仅带着对品牌的信赖,更多的,是因为他的青春年少都在这个品牌之中,如果有人否定了它,就相当于是否定了他的过往,他就会无法接受。”
“那么游戏也是一样。”卢征舔了舔嘴皮,似乎也回忆起了一些过往,嘴角带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你始终是一个人在玩这款游戏,它能带给你的东西是有限的,而一旦你与人交流了,沟通了,你们互换了游戏心得,你因此结识了同伴,你们第一次组队,第一次聊天,第一次灭团……你们会经历许多的事,你的感情会随之一起付出,游戏成为了一种平台,你存放感情的平台,里面的每一个NPC都会因此拥有了灵气,你与谁一起完成的任务,一起看的夕阳,你与谁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加仇杀,虚拟的落日村,扬州城,因为你和谁在船家NPC面前互相销毁了对方送给自己的东西,那个NPC就成了见证人,哪怕他根本就是一堆电脑数据,他也因此变得真实。”
高牧呆呆地听着,他感觉到卢征不仅是在解释,而似乎是……说出了一些他自己真实的过往。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那些在高牧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的地方,一颗树,一块石头,两只野鹿,好似突然都活灵活现了。
那个高牧所不理解的世界,正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将自己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那是高牧未曾遇见卢征之前,他所不知道的卢征的世界,他有点羡慕,有点嫉妒,又有点……心疼。
因为卢征的表情并不愉快,他背对窗户而坐,手里的烟安静燃烧,面部表情沉在一片背光之中,看上去像是在哭。
高牧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将卢征抱住了。
卢征的话戛然而止,他有些茫然有些错愕,呆愣了片刻才伸手轻轻拍了拍高牧的背。
“怎么了?”
“我……我慢慢也会理解这种感情吧?”高牧慌乱地道:“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卢征的手僵在高牧背上,好半响,他才笑起来,声音低低地,若有所指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哦。”
高牧放开他,坚定地点头,黑亮的眼睛让人有一瞬的晃神。
卢征捏捏他的脸,做了最后的总结,“我也不是要为那些脑残说好话,只是,每个人对认定的事物价值观不一样,有的人奉若珍宝的东西旁人却不屑一顾,可徒弟你知道吗?每个人又都会对对方说‘你根本不懂’。”
卢征耸肩,做出一副无奈脸,“其实他们谁也没想理解谁。”
高牧恍然大悟,有些惭愧地低头,“我明白了。”
卢征拍拍他的头,“爱怎么玩怎么玩,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不用有太多的压力。”
高牧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卢征就将他搂进了怀里,笑得贼兮兮地道:“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比起你的问题,我更对你刚才的话感兴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