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长眠山(1 / 1)
长眠山的外形酷似一条由南转东,匍匐行走的毛毛虫,圆润的脊背在大地上蠕动,腹下的毛脚却被惨忍的魔鬼钉在星球上,几十亿年来也没能逃脱。它与克拉莎草地缠绵了几十公里,像两个相互守望的独孤老人,彼此相望。越过高耸入云的山峰,再往东就是物质家族的集居地。对于物质家族来讲,长眠山就是他们天然的屏障。它的北面挡住了牧归里沙漠的风沙,西面挡住了从克拉莎草地入侵而来的外来者。物质家族就像藏在母亲臂弯里的婴儿,安全舒适。
清早,伙伴们出发了,目标--长眠山。
再次告别这个美丽如画的城市,伙伴们的心里腾起了莫名的伤感。从未走出空间家族的小力引泪花满脸,像失去妈妈的小猫一样可怜。她的哽咽抽泣,使得这场告别仪式略显冗长。妙录湖边的荷花一晚上增开了不少,定是想赶着看看英雄孩子的英姿。拂晓随风的柳枝触摸到滑嫩的脸颊,流露出满满的爱意,它们多想挽留这一群可爱的伙伴。
走过妙录湖,穿过石头巷子,越过潺潺的小桥流水,登上了山坡,又回到了遭遇红妹的山峰。困过迪瑞和以索的大冰窟没有了遮掩,张着黑色的大嘴巴漫天要价。从深处透过来的凉意,胡乱地袭击行人。伙伴们满身鸡皮疙瘩,发狠地逃离。红色的流影,黑色的闪动,黄绿色的花,加上五个活泼好动的儿童,风一般吹过山顶,消失在茫茫的山海线。
Y字路口让脚步暂停。根据路牌指示,左边牧归里沙漠,右边长眠山。再次看到牧归里沙漠的指示,除了力引外的四个人,脸上出现了兴奋。他们不知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像朋友吗?也许吧。佩利摸了摸长眠山三个字,喊道:“走,向长眠山进发!”
万谷田野远离沙漠,远离草地,远离高山,可又毗邻沙漠,毗邻草原,毗邻高山。因为它处在牧归里沙漠,长眠山,克拉莎大草地的交界处。作为空间家族粮食生产基地,每年成千上万吨的粮食从这块土地上收获。星球的二月份是播种的季节,大批的劳动者在田野里忙碌。开阔的土地上,挖土的,挑担的,点种的,烧荒的,如散落在面包上的蚂蚁,拼足了劲。早些时候刚下的种,已经冒出小小的芽,厚实的两瓣子叶顶开了镇压的泥土,在阳光下欢笑。冬天里来不及收割的白菜,如被抛弃的婴儿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依不忘挤些许绿意来博取人类的青睐。
伙伴们沿着田野边缘往长眠山方向驰行。
“力引,记得今天是几月几日吗?”佩利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二月二十五。”
“糟糕!只剩一周时间。”佩利加速地跑。
“喂,等等我!”单丹快追不上,心里不由地急。
“快点,跟上。来不及了。”
“见鬼!着火也赶不及救,为啥呀?”力引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缓了口气。没人应她,前面只有发了疯的身影。力引是个好胜的女孩,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更何况在这个群体里她是空间家族的代表,千万不能抹黑自己的家族。虽然很难受,她还是如一只倔强的牛犊子,尥开蹄子放肆地跑。
田野里劳作的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些变态的人。他们嘴里喃喃地念着: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吗?光影如闪电飘过,脚步声越来越远。噢,佩利!告示里公告的偷空间鼎的贼。小声点,不是他们,已经有新的公告。昨天的告示你没看吗?是吗?还有力引,王长老的孙女,也跟他们在一起呢!在哪里?你看,你看。最后面的那个。哎,人太小,缺乏锻炼。没事,她一定会成为空间家族最棒的明星。
万谷田野在视野里飞速地倒退。空气中飞舞的虫子,上一秒钟还在悠闲自得地寻找猎物,下一秒钟却由于刹车不及被一群强壮的野兽撞昏在地。为什么会想到是野兽呢?因为它们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速度的人类,只见过野兽在捕食或是逃命的时候像这样发狂。等醒来的时候,那群要命的野兽早不见了踪影。所以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知道刚才被什么撞昏的,更谈不上找他们报复雪恨啰。
五百余里的田间小路在脚下完结,佩利第一个到达终点。迪瑞和以索紧随其后,单丹第三,力引最后。五个人倒在路边的草丛。衣服汗透了,一圈圈白色的汗渍。呼吸,深呼吸,长长地呼吸,怎样舒服就怎样运用鼻子,缺氧的感觉不好受。腿部肌肉起初有点酸,过会儿又有点疼。拍打拍打,捏揉捏揉,一时间里大家使着法子放松。后勤部的工作十分到位,在大家休息的空隙里找来了新鲜的土豆。
“伙伴们,看!横亘在眼前的庞然大物就是长眠山。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征服它,将它踩在脚底。各位在出发之前,请务必补充好能量。烤过鱼,烧过饭,今天学习烤土豆。接下来进行烤土豆比赛,看谁又快又好。准备开始,首先各自挑选好土豆,不要抢!迪瑞少拿点,让些给力引。力引千万别客气。大自然生存法则,能者居上,没有互相谦让之礼。下次我们不会让你的。好,下一步生火。将选好的土豆埋在火堆里,盖严实。”
“力引,你自己做过吃的吗?”
“没呢。只有看妈妈做过。”
“嗯,我们也是。可是离开家,离开妈妈后,我们就学会自己动手。相信你很快就跟我们一样。”
“是呀。自己做的东西一定更美味。”
“烤土豆,全是第一次。公平公正。有一种能力,就是模仿别人。很多事情,不见得一定要手把手地教。看一看,摸一摸,牢记现场,事后再细细琢磨,也能成功。”
闲话闲聊中,诱人的香味从火堆里散发出来。
“别急。最好先翻动一下,让土豆受热均匀。”
“哎哟,烫到手了。”
“转换位置,风刮过来的火小心把你变成烤全羊。”
“呵呵,我不怕烫手。看我表演空手擒土豆。”
“喂喂喂,不要命了。逞强也不必丢人现眼吧!”
“哇,土豆烤成黑炭。吃不了了。”
“快点,全拔出来。找找,找找可以吃的。”
“嗯,这个不错。看我的杰作。你们定输给我了。”
“小样。谁都有烤得好的。不信了吧,等着瞧。挖出来给你看。”
“不是吧。才吃一个就饱得打隔。”
“吃不完带走。长眠山上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呢?有备无患。”
佩利摸着隆起的肚皮,打着满意的隔,傻傻地看着还在奋斗的迪瑞:“迪瑞,别,别把肚皮撑破了。”
“那有,我才刚吃八分饱。你们的战斗力弱弱的。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再独个儿啃了,打包好扛肩上,晚上吃。”
单丹和力引坐在溪边洗脚。过度疲劳的双脚在清水的浸泡下,经脉通畅,舒服极了。红妹也伸过脚掌学着泡,没站稳,一头栽进水里,在打着漩涡的溪水里上下沉浮。吓得两位美女连连尖叫。闻声而来的右右风一般卷入水中,飞快地将红妹拖起,背上了岸。落水的红妹像一只落汤鸡,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长眠山山脉绵延几百里,尔曼都在主峰的另一面,伙伴们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取主峰而上。巍峨的山峰在天空的衬托下,轮廓分明,格外的威严。起伏有序的脊背投射在阳光里的倒影,清清楚楚,英气逼人。山路随着山势起伏,攀沿。满山坡早开的杜鹃花,红艳艳,像燃烧的火把。躲在花丛里的雀鸟,咕叽咕叽,比菜市场卖菜的老阿妈还吵,嗓音大小全凭心情,完全不顾了形象。山脚下的风景真不错。
山坡上多了些光秃秃地石头,高低大小,自然而然出现在眼前。它们占据了大量的地方。花儿草儿们只好默默地在缝隙里偷生。伙伴们卯足了劲爬到了半山坡。在奇奇怪怪的岩石堆里跌滚摸爬,捉迷藏,打假仗,边玩边往山上跑。
山势越发陡峭,悬崖沟壑,石壁古藤横行。抬头间,山壁扑面迎来,秒秒钟内坍塌。猛一低头,脚下虚空,分分钟内坠入崖底。不能看上面也不敢看下面,唯有把视线放平,屏住呼吸,背紧贴在石壁上,摸索着缓缓横移。没走几步,大家手心里全是汗,不容易把住石块。突然单丹手里一滑,没能抓住前进的扶石,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栽向悬崖底下。跟在她身后的力引顿时哇哇大哭。等佩利转过头看时,单丹已经下坠了十几米。
“左左,快,快救单丹!”佩利的嗓子要喊破了。
正在半空中为大家领路的左左,慌了神,俯冲疾飞,一个猛子扎下去,赶过单丹,张开翅膀挡在她的底下。“嘭”的一声,单丹重重地砸在它的右翅上。左左的身形晃了晃,没稳住,一起直线下坠,眼看要摔了下去。贴在崖壁的四个,心跟着单丹的身体飘移出了肉体。喉咙自个儿堵上了,夸张的大嘴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呆在原地。千均一发之际,左左把单丹往中间颠,来回摇摆几次,负重得到平衡,空出来的两只像伞般的翅膀终于上下摆动。空气中的压力聚然释放,四个呆了的人清醒回来。左左带着单丹飞上了半山腰的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单丹不敢睁眼,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噢依,噢依--!”力引带头喊了出来,从心肺里吐来的声音碰到崖壁,撞疼了头,又弹了出去,快乐地像一只飞翔的小燕子。
“左左,怎么样?”佩利昂着头,朝着头顶上那块凸出来的巨石问道。
“我很好。单丹吓怕了。”
“照顾好单丹,我们很快上来!红妹怕不怕?大家小心,不着急!”
红妹攀岩可不是强项,爬树差不多。崖边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怜的少,四只脚爪不好分配,更多时候挤在巴掌大的地儿。身子在那晃,让人看着心惊胆颤。她却不害怕,因为不惧高,身体轻,只要有个缝儿就能插过去。知道左左在头顶上,好奇心驱使她直接攀峭壁,让大家掐紧了手心为她加油。
右右可不好。它庞大的身躯是个负担。尽管攀岩是它的强项,可是突起如利刀般的石块,割伤了它的肚皮,痛得呜呜地叫。大家并不担心它,反正它绝对不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的。
挂在崖壁上的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脚步。力引的实力不错,像个练家子的。刚够扶手的,踩脚的凸块,缝隙,全用上了。迪瑞说她是只猴子,不然也是猴子的徒弟。她却笑着打趣说是一只灰色的蜥蜴。蜥蜴比猴子会善于攀岩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体成员在巨石上集合。巨石像一只振翅飞翔的老鹰,虎视眈眈地俯瞰着空旷深邃的崖谷。站在上面,远远眺望万谷田野,它小得如划好线的豆腐块,轮廓清晰。甚至可以分辨出豆腐块上散布的黑点。
从巨石往上不再是石壁,而是泥土覆盖的山峰,它成了一道分界线。山势渐趋平缓,也许是被嚣张的山风削平了的缘故。再回过头看巨石,它多么像一个亭台,专门供行人看风景。或许从尔曼都翻过来的人,经常站在这里眺望远方,多么的壮观呀!可惜,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在前方等待着,不可以耽搁。
“奇怪,有人活动的痕迹!看,火堆,果壳!”飞在最前面的左左发现了。
“高山峻岭之上,不是谁都可以爬上来的。大家小心!”佩利看了看火堆,痕迹很新,明显才走不久。难道是黄人?脑海里忽闪过一道亮光。他们潜伏在山上,伺机行动?或者阻拦我们?于是,他多了个心眼。
越往上走,山风越强。耳边呼呼的风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时而细腻得如温柔的兔子,时而粗暴得像生气的黑熊。吹着长长的号角,披着长长的袍子,在树梢上穿行,将山林里一切额外的声音统统压迫在它的双胁之下。佩利的双耳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声音,风声太过嚣张。
山上生长着大量古老松针树。粗壮的树杆要几个人合围才抱得过来,笔直地安插在岩石缝里。树杆周围的泥土上铺了一层红棕色的松针,上面再撒点刚开过的松花,饿极了的伙伴们把它想像成香喷喷的红花糕。有两棵靠得很近的松树,一般大小。单丹说是双胞胎。它们相互依靠,相互照应,共同抵抗山风鸟兽的欺淩。有一棵也许是太老了,表皮从根部开始裂成一个超级大的锐角三角形,从而露出了一片雪白的树干。可树却没有受到影响,照样枝繁叶茂。力引说是被某个调皮的小男孩用力子割开的。肯定也是树小时候的事情,它早已忘记痛疼,只记住了这个疤。
山里行走比不得田野,跑不快。野草,荆棘太多。走了大半个钟,也没走出松针林。人迹罕至的地方,脚底下老鼠和蛇的窝很多,不小心陷进老鼠洞崴了脚。或者走着走着,一条几米长的银白色蛇皮横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比遇上真正的蛇还可怕。
“佩利,这里跟塔达达森林很不一样哦。生长的树种不一样,泥土不一样,恐怕连活着的蛇也不一样吧。太森人!”迪瑞开始发表感慨。
“是呀。各个地方的气候不同,植物群落和动物群落也会不一样。不过你认真观察一下这些树,发现它们有什么异常吗?”
“嗯,是吗?没发现。”迪瑞大老粗,心思不够细,抬头观望了好一会儿没结果。
“春天刚过,夏天还没到,可松花完全凋谢了。你认真看,树顶上基本上没有松花。说明温度早就达到了夏天的温度,松树比人类敏感。或许也是能量球被盗,挪移了地方的缘故。不过至今还没有看到那里气候大变影响植物生长的情况。如果长期下去,一定会发生许多奇观。你信吗?”
“我当然信啰。”两个人聊得很投入,被伙伴们落在了最后面。
“爷爷跟我讲过,时间钟、能量球、空间鼎和物质秤,是经过几百万年的不断实践,才选择的安置地点。它们相互协作,缺一不可,否则会导致星球毁灭,这也是人类的浩劫。”
“我也听过类似的说法。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偏偏有人挺而走险做这样事呢?”
“是啊,确实难懂。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吧,不过总会大白于天下的一天。我们快点走,追上他们。”
“嗯。”
佩利和迪瑞加快了脚步,地上留下一串串黄泥巴的脚印。翻过前面的山头,没见到同伴的身影,于是大声呼唤:“以索,单丹,你们在那里?”山谷里传来迪瑞的回音,却没人回答。
“跑这么快!我们快追!”两人边跑边喊。
------题外话------
求点击,求收藏,新人新作需要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