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大雪漫山,杀机重现(1 / 1)
她不管不顾地往外跑,一个不留神,就差点跌到了已经淹没鞋子的雪地里,慕璟从后面拉住她,柔声问:“凝雪说,你和爹起了争执,是因为什么?”
忆萱像是在无边的水里抓到了一根浮木,回过身来紧紧地抱住慕璟,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身子也有微微的颤抖,半是委屈半是绝望,满是哭腔:“哥哥,爹不答应,不答应,怎么办?”
慕璟看到了她脸上的掌印,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忆萱,她也从来不会哭成这样子,这样子的她原来会让他这么心疼,她还是那个他最为心疼的妹妹,低头轻声问:“爹不答应什么?”
“他不承认萧翊,他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慕璟抱住忆萱的手猛然一顿,心中五味杂陈,想安慰忆萱却找不到理由,只有僵硬地抱着她,在安阳回来之后,慕子俨就和慕璟说,不要再让忆萱去安阳。
慕子俨知道忆萱和慕璟一向亲近,就索性把十多年前的旧事就告诉他了,要他提防忆萱不必要的情愫,但是那时候已经晚了,慕璟违背了父亲的意思,他试着要说出来,但是话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了,她该有自己的决定,不能因为那些她根本不知道的往事而困扰住。
慕璟失神了好久,连忆萱什么时候离开了山庄都不知道,慕子俨慢慢走出来,慕璟才缓过神来:“不要生忆萱的气,这件事请让她自己决定吧。”
慕子俨微微叹息道:“我打她那一巴掌,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恨我,在她冲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该放手让她自己做主了,我没有能力保证她的人生一帆风顺,人生百味要她一个人去品味,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父女关系,我不能让她恨我。”
慕璟道:“忆萱不会生您的气,她会明白。”他顿了顿,“您放下了那些旧事吗?”
慕子俨叹息一声:“既是旧事,也该让它过去了,长久地记着,你母亲也会怪我。”
“那她这么走了,您?”
“由她去吧,并非是那件旧事,她是真的不适合那里,或许等她看明白了就会回来了。”
慕璟叹了叹气:“忆萱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哪会那么容易回头,而且轩王虽是皇族,但绝非薄情之人。”
慕子俨缓声道:“萱儿不能一辈子就在安阳那种地方。”
忆萱雇了辆马车,脸上的痛提醒着她该去买一盒胭脂,直到把红印遮住才出发,往着安阳的方向去,一直跑了两个时辰,挑起车帘,向车外看去,路极为难行。
似乎有一阵风动,忆萱突觉不对,令车夫把车停了下来,山雪覆盖,一般人走过都是极为深的脚印,但是这附近的脚印却很浅,定然是有些功夫的人,可是脚印在这附近又消失了。
如果是一群人突然躲在一个地方,那么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被追杀的人,要么追杀别人的人。
她今天遇到的却是追杀别人的人,十数人突然现身,一律的青褐色,是山庄中的服饰,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听到领头的人说:“小姐,请跟随我们回去。”
“除非你们把我绑回去。”忆萱懒懒道,对车夫喊了一声,让他赶紧走。
“属下失礼了。”
她早知道会是这句话。
手里的玉笛从来没像今日这般发挥到极致,虽然这些人个个是手执刀剑,忆萱不愿伤及他们,只是一味地躲避,寻一个机会逃走。
可越到后来,她越觉得不对,既然是爹派来的人,怎么可能提前埋伏起来,他们只可能在后面追上她。
当一把剑直直地指着她而来的时候,她更加确切了这个想法,这些人用招狠毒,似乎是每一招都想要了她的命。
忆萱凝了凝神,记忆着师父教他的步伐,拦下了他的剑,左手反手打到对方执剑的手,长剑离手,落到了地上,忆萱轻笑:“临云山庄可没这般无用之人。”
对方惊讶了片刻恢复如常:“不管我们有没有用,我们十六个人,今天慕小姐是走不出去了。”
那群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是配合无间,她躲过了这一方的刀,另一方又会极快的刺来一把剑,可是,她却有个极大的缺点,她根本下不了手去杀人。
虽然身在江湖,随着师父避世多年,师父把什么都教给了她,唯独没有教会她杀人的狠心,她躲开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对手却永远是那么多,他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那些人有着难得的默契,似乎觉得他们杀不了她,一直在等待她体力耗尽,忆萱终于可以狠下心一剑刺过面前的人时,却被他们轻易就躲开了。
他们摆着她从未涉及的阵法,像是在拿她玩笑一般,就这样僵持了近两个时辰,忆萱渐渐开始处于弱势,用笛子也开始力不从心。
一人笑道:“想不到临云山庄三小姐也没什么本事,我们兄弟就可以拿下了。”
忆萱戒备地看着他们,防着哪一个人在这时候出手,“我听说悬冰宫极擅阵法,知道我对阵法不通才会派你们这群窝囊废来杀我,只有你们的宫主夫人,临云山庄庄主的义女,我叫了十几年的姐姐。”
对方哈哈大笑:“既然慕小姐猜出来了,我们也就不用再与你玩了。”忆萱再次避开了几处后,一柄剑淩空而来,她正欲躲闪,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全是,她努力想着好像师父下棋的时候也曾讲过这样的情况,她飞身而起,却又以最快的速度斜下身子,借助早已被踩的又滑又硬的雪向后退去。
却在这时,凭空冒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的功夫显然比这群人厉害多了,从她森森的剑气向忆萱刺来的时候,忆萱就知道躲不过了,这些阵法再是高深,但是也能有还手的余地,但是这个人的剑,她体力早已不支,要躲开这个剑势已是不可能了。而她手中的兵器一般都是防身之用,对决之时往往就是劣势。
即使避过了,筋疲力尽的情况下,她也没把握胜过眼前的人,看着长剑就这样离她越来越近。她曾经想过死亡,总以为这个词离自己太远,她也想过很多种死法,其中不乏轰轰烈烈,与高手对决而死。却没想到是在毫无还手之力下死的,真是枉为师父的授艺。
她本能地想要闭眼,却没有闭上眼睛,在她死之前,她想扯开这个人的面巾,即使是死了,总也该知道是怎样死的。
本来是来不及多想的时候,本来是可以平静到什么都不想的空白,但却是什么都在想,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她却没有能力让自己不这样死掉,似乎是在无意识间,她扔下了手中的笛子,双手眼看着就要握住迎面而来的剑锋,她没有想过后果,只想着这样或许可以挡住。
电石火光间,另一柄剑自她身后而来,生生挑开了眼前的那一把剑,一双微微冰凉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墨竹幽香,玄色衣袍,他抱住她:“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几欲落泪。
萧翊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执剑,虽然带着她严重影响了他出剑的速度,但并不影响交战的结果,十招之后,萧翊执剑指向倒在地上的人,看着还没有倒下的几个人道:“你们的主子都这样了,还需要白费力气吗?”
说罢看向忆萱,轻柔说道:“阿萱,杀还是留?”
忆萱想了想:“我想看一眼她。”萧翊手中的剑一翻,那人的面巾就已经被挑下来,冷艳的面容。
慕璟曾经说,清素若九秋之菊就是桐筝这样的,虽然想到可能是她,但是真的是她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桐筝一双眼睛深深望着她:“真是想不到,今日倒下的是我。”她冷嘲,“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你么?”
忆萱笑了笑,捡起被她扔下的笛子:“你当真以为你的行为古怪,我和哥哥就不会留意么?你跟了悬冰宫背后的正主,对吧?你自小就恨我,那时候太小竟然真的相信了你的口蜜腹剑,把什么事都讲给你听,不过,你也不太聪明,在养父那里说他亲生女儿的不是,爹一概替你瞒了下来,那天爹无意间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我本来只当你是因为悬冰宫才与我作对,可没想到,你的恨意埋得那么深。”
桐筝似是情绪难以自控,失声喊了出来:“慕忆萱,为什么你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爱护,而我却要小心翼翼地过活。”她的声嘶力竭喊声片刻就哑了下来,只喃喃道,“我只是因为不小心让你受寒生病,庄主就那样罚我,为什么我那么努力都得不到一丝怜惜。”
忆萱无奈,爹虽然偏疼她,但这也是她回家不久才这样的,多年来,慕璟也说爹对桐筝尽显父女之情,而且桐筝对爹也极为孝顺。
慕子俨很多时候都是无所偏向的,桐筝是女孩子,但太过倔强,不在山庄的时间越来越长,慕子俨为了不束缚住她,也就任由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看在她的眼里,就成了无人关心她的行踪。
桐筝是矛盾的,一面希望有人真心疼她,一面又用手段试探亲人的疼爱,终于还是连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了。
她走出山庄后,遇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悬冰宫宫主夏郯,一次偶然是遇见,后又多事纠葛,夏宫主爱上了桐筝。
桐筝答应嫁给他,但要一份聘礼:要临云山庄三小姐一无所有。夏宫主没有答应,桐筝不动声色,跟着他回了悬冰宫,夏郯有时候要出远门走好久,桐筝在这个时候控制住了悬冰宫。
忆萱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萧翊:“你觉得该如何?”
“你觉得呢?”
忆萱说:“师父曾说过,想要一个人死,不如叫她生不如死,我觉得这话说得是有道理的,她暴露了悬冰宫对临云山庄的敌意,临云山庄怎样对待悬冰宫,她爱着的那个人应该也会怎样对待她,悬冰宫如何敢和山庄作对,一旦暴露了,我就且看这个门派整个儿覆灭了。”
桐筝恨声道:“慕忆萱,总有一天……”
还没说完却被萧翊使出的小石头给打在喉咙处,应该这会儿说话是困难的了,恨她,诅咒她,这会儿说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她已经恨了十几年了。
往回走的时候,萧翊说:“你嘴巴是挺狠的,其实也是下不了手杀她,对吧?”
忆萱说:“本来挺想杀她的,突然心软了,她表面上真的对我很好,况且临云山庄她也回不去了,会不会死,就看她运气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