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一个月的浪迹天涯（1 / 1）
当爬到了山顶看夕阳最好的位置，天边最后那一抹橘红都已经消失了，忆萱不无失望，失了兴致地坐了下来，萧翊站在她身后抖出两条斗篷，忆萱目瞪口呆地看他，恍然道：“原来，你一定要带上来的大包袱装是这个。”
她本来不太惧怕寒冷，加之萧翊要她穿的也足够御寒了，方才只顾着爬山不觉得，这会儿却是十足十的冷了，接过就把斗篷裹在身上，萧翊拉起她，替她把斗篷披好，道：“山顶的夜晚是很冷的，你想不想下去？”
忆萱咬唇：“你不是说赶不上日落就看日出吗？”
萧翊问：“你想看日出？”
“我知道你想。”
“我担心……”
忆萱毫不在意：“我没关系，你带的东西够了。”
“我担心我们也看不到日出。”
忆萱跺脚：“怎么会？”说完不等他开口，着急去拉萧翊向前走了两步，前方的树林一片氤氲的雾气，“你看，这里这么美，我们在林子宿一晚也可以的，只要生一堆火就可以。”
忆萱每晚睡觉都要生一堆火，她总是怕睡觉的时候太过黑暗。萧翊沉默半晌，道：“你又要给我讲一夜的故事么？”
她笑容明媚：“你要是想听，我就给你讲。”
忆萱看着火光，依在萧翊怀里，懒洋洋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啊？”
“二十四天。”
“我们只有六天了，对不对？”
萧翊纠正她：“是我们计划的时间只有六天了。”
“萧翊，我这么依赖你，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怎么办。”忆萱这句话说的三分惆怅七分幸福。
萧翊把她抱得更紧，温热的气息在她脸颊旁边萦绕：“我不在乎你再依赖一些，还有六天，你想去哪里？”
忆萱想了想，轻笑道：“就去你曾经住过的小屋吧，第一天，你就弹琴给我听，你给你做饭，第二天，你就吹萧给我听，我给你做饭，第三天，你帮我作一副丹青，我再给你做饭，第四天……”
萧翊不禁笑道：“是不是我做每一件事，你都给我做饭？”
忆萱摇头，可是靠在他身上，又不方便摇头，直接说道：“第四天，我陪你下棋，你给我做饭，第五天，我陪你散步，你给我做饭，第六天，我陪你看风景，你给我做饭。”
萧翊颔首，颇有几分赞赏：“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没让我占半点便宜，还赔了不少。”
忆萱本来只是一个玩笑，也没有想过要他答应，六天的日子还是安顿下来再讨论吧，不甚在意地说：“我就知道你……”
“我同意。”
“什么？”
“不过，我不会做饭，你教我吧。”
忆萱翻了个身，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占到便宜，柴火燃烧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就这么凑合了一夜，只是第二天并没有等到日出，忆萱望着天边颓然道：“你怎么忘记提醒我，我们应该去另一边的。”
萧翊倒没有一点儿遗憾，他早已提醒过，只是她没有听进去，或许他心里是愿意在山上呆一晚的，只有她在身边，哪里又有什么分别，“找一个看日出的好地方还要走很久的，反正我们以后看就是了，下山吧。”
“那你昨晚怎么不说？”
“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不想走了。”
“我记得是你想看日出的。”
萧翊颔首，悠然道：“那你先欠着吧。”
“……”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多了，只是必须小心着不要被山石绊倒，忆萱的武功虽然招式内力及不上萧翊，但是轻功却是炉火纯青了，因此，这段山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就完全不在话下了，萧翊突然问：“皇宫城楼之上，可以看到最美的夕阳，你想不想去？”
忆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那里纵然城高景美，毕竟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不似山水之间自在，那里只有一个最尊贵最寂寞的男子，和无数苦命的女子，怎么会有看风景的心情。她随口道：“美则美矣，不过，还是不想去了。”
萧翊的身形顿了一下，即刻又如常，沉沉望着她：“他日，你是王妃，必然会和皇宫有许多联系。”
忆萱愣了半晌，她从未想过要和皇宫有什么关系，在她眼里，他是游走在山水之间朝堂之外的逍遥公子，她便陪着他走。
可是，她经常忽略了他的身份，当朝的轩王，距离师父所说的会压着人喘不过气来的皇宫，很近很近。
她一直有一个美丽的梦，这个梦美的太过遥远，寻一处靠山临水的地方，建一间简单结实的木屋，栽一片红梅，种两丛青竹，与他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这样近一个月的日子，很觉得心中所想已然实现了。此后，有他就足够了。他是皇上也罢，是王爷也好，只要他是萧翊就无所谓。只要他没有后宫三千佳丽，没有富家公子的三妻四妾。
萧翊看她出神许久，他认真道：“若是你不想，我可以不是轩王。”
“没关系。”忆萱忙接过话，她记得慕璟说过，这份责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推掉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有你在就好。”
萧翊轻微叹息：“阿萱。”
忆萱微笑，立刻转了谈论的方向，端出一副思考了很久的样子，郑重与他道：“我知道你是王爷，敬你畏你的很多，想巴结讨好你的肯定也不少，若是送什么珍宝还可以收下了，但是……送什么美人淑女的，你万不能收，你若是收了，我必把她赶了出去。”
萧翊低低笑了两声：“还不是我的夫人，这个权力却使得很好。”
忆萱脸一红，还是佯装镇静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萧翊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慕忆萱，至于侧妃侍妾，绝无可能。”
简单至极，但每一个字似乎都能融化这冬天，这是她听到最动人的情话，忆萱很是满意，连下山几乎都是哼着歌谣跑下去的。
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萧翊的小屋，灰尘已经积了几重，忆萱正在惆怅该怎么打扫，却被突然到来的薛涵给打断了，也正是薛涵的到来，他们的山水之行提前结束了，萧翊因朝中有事，不得不赶回安阳，路途遥远，更不得不即刻出发。
忆萱还没来得及考虑离别，就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候，没有折柳相送，没有对月垂泪，他们似乎就是一直在相遇，一直在离别，但是每一次忆萱都洒脱不起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他说：“这段时间会因朝中的事牵绊住，等明年春天桃花都开了，我来向慕庄主提亲。”
她低声嘟囔：“我家的桃花都快开了。”
刚好薛涵牵马过来，他伸手接过的动作顿住： “你这是在……”他停了一下，“逼婚么？”
忆萱忙道：“没有没有，我等你来提亲。”
山庄里亦如往常一般平静，只是即将有一个喜事，慕璟要和他一个月前带回来的女子成婚，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六，距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已经着人在开始准备了。
忆萱听闻后，笑了一笑，到了陶然轩恭贺了两句，慕璟不在，花朝十分地热情，忆萱恍惚了一瞬，这就是她的嫂子了，能配得上她那个赏尽百花，独留一枝枝头俏的哥哥。
花朝确有几分姿色，可比起白芷还是逊色了几分，白芷的魅惑柔情，到了她这里尽数化成了如水的温柔，花朝引她进屋坐下，举止行为皆是说不出的柔美，衣袖拂过茶杯，“小姐先坐，我去给你添杯茶。”
“姑娘随哥哥唤我名字就好。”
花朝如溪水般轻柔地微笑：“好，忆萱。”
慕璟的心思她是怎样也猜不透，拼了命把白芷抢出来，却又搁置一旁，不闻不问，对一个只相识一月的女子，就准备娶进家门。
花朝应该是正在泡茶，许久都没有回来，忆萱坐的地方正对着慕璟的书桌，慕璟的书法丹青皆是被慕子俨引为典范的模板，她曾经还照着他的字临摹过，可惜不太成功。
竹筒里插着一副一副的画卷，长短不一，桌面上还是一副摊开的纸张，一行小诗，只是还没有结尾，想是写到一半有事出去了。
桌角的砚台墨迹已干，书架上方，一盆淡黄色的花开得正艳，忆萱半个身子越过重重书卷，想把那盆花给搬下来。手指刚碰到花盆，不经意带到面前的书，一本一本，接二连三地掉落了下来。
忆萱惊住，急忙缩回手，可是在这缩手的一瞬间，本来还摇摇欲坠的书也掉了下来，花盆滑落下来，碎得一下子铺开来一般，淡黄色的六叶小花，在这一摔之下变成了四叶甚至三叶。
一块碎片迸裂开来，打在她的脚上，忆萱痛得不用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担心踩到了掉下来的花上，一下子重心不稳，忙伸手拉住书架，又不小心地带下来几本书，等她站定之后，无奈地看着一地散乱的书，急忙俯下身去收拾。
“你在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慕璟凉薄的声音，他说话的语气她是很熟悉的，即使是生气也都带有几分调笑的意味，可是一个月不见，他何时说话这么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