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斗剑锦霞(1 / 1)
“我在北祯时就听闻飞琼楼主的大名,武林大会得见后,早就想与你一斗,出剑吧。”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男人张狂的发丝在风中飞舞,身上的每一处皮肤都因亢奋而颤抖,眼中流露的全部是对战斗的渴望。他,天生就是嗜血的野兽。
“飞举,住手!”
应声望去,拱门中走出两个人中年男子,正是其中一个喝止了野兽。
晋琼不动声色地挡到千凝身前,淡漠地扫视他们,“我不去找你们,自己反倒送上门来了。”
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拱手笑道:“前些日子,我等特地到尧云山无缘得见晋楼主,今日竟然能在此处相见也是缘分,只是晋楼主对我们恐怕有些误会。”
看着那张惺惺作态的脸,晋琼连冷笑都懒得赏给他,“我的人在你手里,还敢说什么误会,我晋琼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矫作之人,做了便是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楼主果然豪爽,若早知归少爷是楼主心上人,我们决不会动他分毫的,毕竟我们是真心想结交晋楼主这个朋友的。”
楚天残阳,断鸿声里,晋琼长剑一挽,生生在地上劈出一条沟壑。
“你以为江湖人称我作魔头,我就真的是非不辨?你等入我国界为非作歹,晋琼为人交友虽不拘小节,但民族大节断不会失。”
男人眯起双目,“我以为晋楼主是聪明人,没想到跟归海是一样冥顽不灵,非得用些雷霆手段,才肯就范。”
千凝厉声道:“你们把我父亲怎样了?”
“归少爷莫急,你父亲只是进宫为我们取一件物品去了,这件事本想委托晋楼主,但曾是御前侍卫的归大侠似乎更合适。”男人摸着下巴道。
“这么坦诚的说出来,已经笃定我们不会活着说出去了吗。”晋琼抬起剑。
“哈哈,就算你是神仙转世今日也……”
话音未完,人头先落。
晋琼嫌弃地抖抖剑上的血,“你母亲没有告诉过你,废话不要太多吗?”转头看向另外一个男人,人头滚到脚边时,早已吓得尿了裤子。
“飞、飞举,救我——”胸膛被一剑贯穿,出手的却不是晋琼。
贺飞举缓缓抽出长剑,笑得阴冷,“好啊,我帮你留个全尸。”
晋琼沉默地看着他,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个人果然很变态。
“千凝,照顾好自己。”
千凝点头,“琼姐不要顾忌我,你自己小心。”
“我心心念念这一战这么久了,他们却老是阻拦我,现在终于能畅快与你一战,瞧瞧是你的身法快,还是我的剑快。”贺飞举一脚踢开身前已经断气的人,朝她举剑。
晋琼淡然一笑:“不管是身法,还是剑术我都会比你快。”
其实这些年来晋琼已经很少在人前使剑了,手中的扇子总是让人误会她已经渐渐变得无害,可以接近。但是对剑术的修炼是她从没有遗漏过的,再锋利的剑,终究不过是个器物,她自愿抛弃这一形式,追求更高境界的剑术,无剑胜有剑。
如今浑身功力被封,难以使出剑气,当重新拿剑时,沸腾的热血让她明白,对剑器的渴望,是每一个侠客的本能。
所以贺飞举银光闪闪的长剑割裂风声而来时,晋琼挥起手中已经有些开裂的铁剑毫无惧色地迎战,身体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第一次正面攻击无效后,贺飞举顺势跳跃过她头顶,落地之时,左腿后踹直袭她后颈。但晋琼已在他出腿的瞬间,双手撑地一记扫堂腿狠狠撞向他直立的右脚。
贺飞举长剑点地迅速翻出她攻击范围,单膝着地,刚才那一腿着时不轻,长裤之下自己的小腿怕是骨头都要裂开了。
晋琼则默默拧了牙,若是以前,她这一脚过去,腿直接就断了,看来没了内力,力道确实轻了不少。不过,这也让战斗变得有趣了许多。
贺飞举再眨眼时,凌厉的女子已经持剑向她冲来,他挥舞手中兵刃对阵。千凝只听见铁器相撞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远处那两人剑法皆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回廊打到池边,各自出剑毫无破绽,一时竟胜负难分。
隔着剑,贺飞举死死盯着她:“你名贯天下的飞镜虹流呢,为何不试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晋琼额角流下一颗汗珠,嘴角的弧度却依旧未变:“若用飞镜虹流,你早就输了。”
贺飞举格开她的剑,狷狂一笑,“抱歉,我是真的再见一次那样华丽的身法。”说话的同时,连踢三颗石子朝千凝而去。
晋琼大惊,“千凝躲开!”
眼见石子朝自己飞来,千凝及时扑向一侧躲过两颗石子,但第三颗却避无可避,这是贺飞举早已算好的。
听得噔的一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开眼,晋琼的剑插入他身前的地面,正是她刚才扔出的剑替他挡掉了攻击。
贺飞举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么点距离以你的身法应该不是难事,难道过去都是骗人的?还是,”他逼近一步,“你已经使不出飞镜虹流了?”
晋琼并不直接作答,狂傲的发丝翻飞不止,额头青筋炸起,双目怒火中烧,手中拳头紧握,“居然对千凝动手,我就算只用体术也不会输给你这种人。”
从刚才的交手就知道,贺飞举自称北祯第一剑客并非自大自夸,他剑术之精妙,晋琼曾对阵过的人里只有武当的君雨道长可比。君道长的剑早已名震天下,她才出江湖不久,狂傲不羁,就敢上武当挑战。那是她第一次落败,而且是惨败,那个脾气如此暴躁之人居然有如此精细的剑法,也让晋琼认识到自己学艺未精,从此更加勤于修炼。
所以,她赤手与贺飞举缠斗半刻后,双臂早已划得鲜血淋漓。但,贺飞举也没讨着好,肋骨应该是被她肘击得断掉了两根,一张漂亮的脸在她重拳之下几乎是变了形。
晋琼原本是惜花之人,打人从不打脸,但今日愿坐实了这摧花的名头,实在是因为他竟敢对她的细心呵护的人动手,那抱歉了她彻底火了。
再一次避开他的剑锋后,晋琼双掌撑地,长腿如旋风飞弹般连击贺飞举下颚,腿上的力道,加之旋转产生的助力,他毫无抵抗地飞落到墙上,跌下。手中长剑也脱手,摔在身边。
晋琼乘机用双腿锁住他的咽喉,逼问:“你们让归海去皇宫中偷的是什么?”
他已经被憋得难以呼吸,却还在强装镇定,“保你南陈昌顺太平的秘宝你不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用知道,”即将晕死过去的前一刻,晋琼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今日不杀你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敬你剑术。”
贺飞举终于晕死过去,她大大的松了口气,这瞬间,两眼竟有些发黑。头顶被阴影遮住,晋琼抬头,千凝正满脸焦急地站在她面前,看到他毫发无损,她终于卸下凝重表情,挂上了往日温和的笑容,“千凝,扶我一把。”
可她满身伤痕,千凝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扶她,只得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环住她的腰让她站起来。可还未站稳,晋琼就往他肩上倒去,她早已体力透支,却一直强撑到现在。
千凝心疼地抱住她,感觉双手瞬间沾满湿润的液体,他不敢去看,刚才他眼睁睁地见着贺飞举一剑划破她的背心。
“琼姐,你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郎中。”忍住几欲决堤的泪,背起已经瘫成一团的晋琼,千凝一步一步急速走向园外。
“别担心,我没事的。”她拨开挡在他眼前的碎发,安慰道。
千凝头也不回,声音却有些哽咽,“别逞强了,过去一直都是我在依靠你,这次,你就好好依靠我一回,好吗?”
晋琼愣了愣,不再说话,只静静把头放在他肩上,明明自己就快丧命了,但竟觉得这一刻的晚霞无比动人。
她从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可现在却觉得软弱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这一生,坚强了太久太久,偶尔服一下软也不错,只要是在他面前。
他的背坚实又温暖,他的肩宽阔又柔软,他的气味芳香又迷人,他的声音清亮又动听。
暑天风暖,暮霞成壁,飞鸟绕树而归,灵鱼沉底而眠。
晋琼闭上眼,感受这一刻的放松,她的男孩儿好像长大了。
出了锦霞园,千凝找人带路去医馆,但明明不远的距离却越走越偏,他察觉不对于是停下脚步,带路的人见他发现,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正想快些离开,可刚一转身,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晋琼啊晋琼,你也有今天,你我十年来的帐,总算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晋琼微微眯起已经模糊的眼睛,无奈摇头,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
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腕上十三颗檀珠原本的主人。
“法桑大师,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