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闵君傲的爱情(1 / 1)
殿主逃婚离去,落雪殿上下自然震荡,不过,有雪樾他们坐镇,众人还算镇定,但殿主七八日不归,他们去往玉谪羽的山谷,皆被挡了回来,自然是有些心焦的。当莫虑与玉谪羽一同出现在落雪殿门前时,门口的守卫皆松了口气,此时知晓莫虑与玉谪羽之事的人除了莫虑随身护卫之外,并无他人知晓,如今见自家殿主是跟玉神医一起归来的,自然也不会多想。
两人刚到,门内便疾步走来一人,一身黑衣,表情肃穆,恭声道:“殿主!”
莫虑点头,问道:“雪桑,我爹在何处?”
向来严肃的俊朗脸上露出难色,似乎并不怎么想回答,却又不能违背殿主的命令,只好答道:“在……春藤庭院……”
那是落雪殿中,唯一一个以“春”为题的庭院,是莫虑的娘亲未做殿主前所居住的庭院,而闵君傲从小便服侍她在侧,那里也是闵君傲心中拥有莫茧萱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雪桑知道,一旦他说出闵先生所在,殿主一定会过去,果然,他话刚落下,就见莫虑和玉谪羽一起,举步便要走进落雪殿中。雪桑一个跨步,将两人挡在面前,又因他所为有所冒犯,退了一步,恭敬低头道:“殿主,你还是等闵先生从那里出来时再去见他也不迟……”
那里是闵先生心中回忆之地,有人打扰,总是要被怪罪的,殿主虽然是落雪殿至高无上的地位,但闵先生好歹是他亲生父亲,殿主又是那淡然的个性,一旦闵先生发起火来,殿主也不知反驳该如何是好。想到此,一向心中只有练武的雪桑也不免怪罪起闵先生越权之举了,可惜殿主放任,他也莫可奈何。他虽仍不能接受殿主与一男子在一起,但正如落雨所说,他们所效忠的,是殿主,而不是他人,殿主生性淡然,许多事由着他们去,他们却也不能拿支鸡毛当令箭使了。
“无事,早晚都要解决,躲闪也是无益的。”
对雪桑的关心,莫虑坦荡,转头看向身旁的狂邪男子,他正是那慵慵懒懒的模样,却摄人心魂,他不懂世间情爱,然,他不悔与这人成亲。
看懂莫虑心中想法,玉谪羽勾起笑容,双眼扫过门口的守卫,见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还不知自家殿主逃婚是为了什么,还以为只是对闵君傲擅自主张不满的缘故。眼光看向雪桑那严肃又带着复杂之意的眼神,玉谪羽笑得更加肆意,伸出手,握住了莫虑的手,却不同于从前牵着而已,而是两手交握,十指紧扣,就是要全落雪殿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殿主,已经和他一体,再也不可分割!
就这么两手相握,两人在众人震惊的表情和吸气声下迈进落雪殿大门,又在一路见到的人同样如此反应下,来到了那春藤庭院,也就是莫茧萱从前居住过的院子。
莫虑除了七岁时见了娘亲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他的记忆里仅仅只有那一日里娘亲的模样。如此情状,莫虑与娘亲并无多少亲情,再加上莫氏一族本就寡淡,娘亲即将离世的消息他并无多大感觉。心中只是想着,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自己也总会有那么一天。
不过,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虽只有一面,莫虑当时也年幼,关于娘亲的记忆,他仍是清楚记得的。娘亲生得极美,纵使他那时还不懂美丑为何物,他也是如此认为的。莫虑记得,当他踏入她的房内,娘亲早已病入膏肓,就连身上也起了冰霜,那也是莫虑真正体会莫氏一族这病症的可怕之处,寒气无法被驱赶,就会灌至全身,使得身上的血都被凝固,竟是活活被冻死!那染上冰霜的葱白手指伸了过来,莫虑伸手去接,竟被冻了个激灵,是比他的身体还要冰冷的森寒!然后,莫虑便听到了娘亲温柔的声音,带着她在这世间最后的气力。
“自你出生之后,我便极少见你,到你会叫人,我更是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就怕你心中有关于我的记忆。虑儿,原谅为娘心狠,娘亲这七年一直是这病弱的模样,我不想让你从小便在我这被莫氏一族的病症阴影里长大,娘亲盼望龙神医所找的那个徒弟真是个可造之材,能救你,使你真正开怀,就同我为你所起的名,莫虑,生生世世都不要有烦忧,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这便是你娘留给你的话?”站在春藤庭院门前,玉谪羽听莫虑说起他记忆中莫茧萱的事。
“是,娘亲与我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已。”虽然在莫虑还不知的时候,莫茧萱也曾抱着莫虑说了许多话,但在他有记忆起,那是他与娘亲的第一次见面。他是莫茧萱的亲子,或许是这缘故,从来心中只有淡然的莫虑,在见莫茧萱之前也是淡然处之的,却在见到娘亲之后,生出熟悉之感来,然后,便是娘亲说完那句话,便离开了人世,那也是莫虑长到七岁,第一次懂得何为情,亲情,亲人离世的伤情。
“原来,你在七岁时便知道我有朝一日会来找你么?”玉谪羽调笑起来,这还是妙不可言的缘分,他虽自小被师父算计,到此时爱上莫虑,但谁又能保证,这一切都不过是师父计划好的?世间缘分,又哪里是他们这种凡人能够掌控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嗯。”莫虑点头,初次见他时莫虑并未想这些,然,当他与玉谪羽在一起,所有事都成了连贯。
推门进入娘亲的庭院,院中种满了她钟爱的各种花朵,有些花朵的藤蔓攀附着旁边的树木,一直盘绕着上去,闵君傲一直都叫人每天打理。莫虑娘亲的房间,更是一个不能被触及之地,闵君傲并无命令莫虑之权,若莫虑想进,落雪殿任何地方都是身为殿主可进的,但即使身为落雪殿的主人,莫虑也保留了爹爹怀念娘亲的一方净土,莫虑从未踏足过这里,除了闵君傲属意的下人定期来打扫,这里只会有闵君傲一个人进入。
推开房门,房里的闵君傲正背对他们站立在一张画像前,玉谪羽仔细地欣赏了那张画作,美丽出尘的女子,她是落雪殿上一任主人——莫茧萱。莫虑和她长得并不相像,而独属莫氏一族才有的绝世气韵却十分相近,只不过看她眉眼间盈盈笑意,就知莫茧萱少时所受的教导并非闵君傲教导莫虑那般严苛,可见闵君傲以爱之名,到底对莫虑做了多少不该做的多余事!
从画像上不难看出,画她的人倾尽了全部的爱恋,玉谪羽根本用不着猜就知道,除了眼前这个背对着他们的男子,他根本不作二想。
“爹。”莫虑迈步跨进门槛,站在门前唤了一声。
闵君傲依旧默不作声,抬头的姿势痴痴的看着画中的妻子,从她五岁他便成了她的随身护卫,又经过多年的努力,他终是被老殿主选为她的未来夫君。即使知晓与她成亲过后也不能与她相守一生,而她也不会有同他一般的感情,闵君傲仍是喜不自胜。可当他心中难掩欣喜时,他随她去参加了那一年的比武大会,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豪,如同一道光般夺走了她的注目。他怎能忍受,莫家人动情,其后果不堪设想,这是自他被选做她夫君时便被告知的,他忍耐将心中所爱不宣泄出口,竟然被一个外人抢了去!好在他了解她,也了解莫氏一族对情爱不甚了解,他便提前将这情斩断了。后来,那俊美的男子伤心离去,他最后在两年后与她成了亲。他以为,纵使没有情爱,能与她相守近二十年也是好的,可情爱就是这般不能捉摸,已经动了的情哪里是说斩断便能斩断的,他终是失去了她。他万念俱灰,却仍记得,他要替她守护好落雪殿,这是他所欠下的债,可是如今,他费尽心思想使得莫虑莫要走上她原来的路,为他选好妻子,最后莫虑竟然逃婚离去,愤怒如同被遏制的山洪,发泄不出去却更加在胸中咆哮翻涌,只差一个突破口,就会淹没所有。
“她回去了。”沉默良久,闵君傲终于出声,隐隐的怒火被压制在喉咙里,声音沉得可怕。
不等莫虑回答,闵君傲又道:“你的妻子,你打算如何?”
闵君傲依旧不愿回头,莫虑的相貌与双亲皆不怎么相似,却是世间惊人的绝世姿容,比起莫氏从前的那些殿主更胜一筹。闵君傲却极不愿见到莫虑那张脸孔,只因这世间的莫氏一脉,剩下的就只有莫虑,再也没有莫茧萱,只要看见莫虑那莫家人才有的淡然绝世,闵君傲就难免心伤。这些年,他才会一直在外,不愿回到落雪殿中。
“名不正言不顺,你想他如何?”玉谪羽插嘴道,他早就因之前发生的许多事对闵君傲不喜,而那人自他们来到此处便不愿回头看他们一眼,背身而立一派的器宇轩昂,不用看正面也能想见他一定也是一个外貌俱佳的人,而就是这么一个在他看来的衣冠禽兽,是将莫虑变成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莫家人可以寡淡,却并非莫虑这般的对“情”缺陷,就是因闵君傲在其成长中灌输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虽然这样的莫虑不无可爱,却掩盖不了闵君傲在做此事时所带的过多私心。
“你不过是为莫虑治病的大夫而已,落雪殿的事还轮不到你出口!”闵君傲怒不可遏,终于转过身怒目瞪视着玉谪羽,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他这也是急火攻心才会如此,玉谪羽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的很,对一个落雪殿的上宾如此说话,实在是失礼了。
面前那身穿藏青色锦袍的男子转身,玉谪羽终是看到了闵君傲的容貌,本有四十余岁的年纪,却只有三十出头的外表,只可惜本是一副极好的相貌,却因其生气而有些扭曲。
轮不到?
玉谪羽勾起一边唇角,傲然狂邪,看向身侧不语的莫虑,就见他也在看着自己,那璀璨的眼眸真是极好看,随即他笑道:“小淅,前几日你送我的印章我给它做了些装饰,你来看看,可还合适?”
轮不轮得到,还是拿出信物来更有说服力,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