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逃亡(1 / 1)
但是,人面鸟提着他已经靠近了大树,一根蟒蛇大小的树枝伸出来,跃跃欲试,等他再进一步,便要攻击上来。其余的鸟已经散开,似乎也不敢太靠近这棵鬼树。
端木渡想起从前的经验,在手心写了一个罡字,最后一笔还未写完,那根树枝已经激射而出。
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刀,用尽全力劈下去。
只听吱的一声,树枝为斩为两段,断口处喷射出一股黑水,这喷水的力道竟然不小,将端木渡整个人冲得向后摆去,而这一摆,正好摆脱了人面鸟双爪的控制。
端木渡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减速,稳稳当当落地,一落地,就飞快地跑开。人面鸟蜂拥而至,桀桀怪叫,羽毛乱飞,端木渡不敢恋战,使尽吃奶的力气,一个劲儿地往东厢房跑,砰地撞开门,反手关门,只听嘟嘟嘟,那些人面鸟的鸟喙像尖刺一样刺进门板,但一时半会儿却也进不来。
此时的东厢房,已经不是当日初来时的模样。破败不堪,蛛网四结,头等梁瓦摇摇欲坠,仿佛已历经百年风雨。端木渡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便冲到后窗,打开一道缝隙,却见窗外就是院墙,后窗与墙之间只有一道不到一尺宽的空隙。以端木渡的身形,勉强可以钻进去。
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人面鸟,就纵身跳进缝隙,刚要攀墙而出,一个人却从旁边挤进来。
他一进来,几只人面鸟就呀呀大叫着扑过来,堵住了上面和两侧的出口。
端木渡感觉这下算是被瓮中捉鳖了,但幸而人面鸟都体型庞大,人夹在这小缝隙里,只能用长喙和爪子往里够,但是缝隙太深,它们急得呀呀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钻进来的人,正是邓通。他不知通过什么法子摆脱了控制,为了躲避人面鸟就挤进了这道缝隙里。
两人相对苦笑,生死关头,竟然有了亲近之感。
邓通叹息道:“没想到,胜券在握的围剿白千金的计划,竟然要如此收场。”
端木渡也叹息:“今日若能活命,就是祖上积德了。”
邓通问道:“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在下端木渡,江湖游侠而已。”
“果然江湖代有人才出,端木少侠对付白千金那一招,真是绝妙非常。”邓通道,“如此刀法,老夫行走江湖五十年,只见过一次。”
端木渡心头一动:“不知是何人?”
“鸣鸿刀毕方。”
毕方的名号,端木渡早就听说过,简直就是刀术界的神。三十年前他与玄天戟袁正林的那场决战,更是惊天动地,登峰造极。
端木渡羡慕道:“难道前辈观看了那场著名的决战?”
“非也,不过毕方与青城派帮主江逍遥比武之时,我就在场旁观。”邓通露出敬佩的神色,“人皆以为毕方用刀如神,却不知他风度与为人,亦与凡人不同。”
“毕方长相不错的事情,小弟也曾听闻,今天听前辈这么说,想来的确非同一般。”
邓通点点头:“江湖上美男子不少,但如毕方这么英气非凡的,老夫还从未见过。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不似许多高手那么多怪脾气,谈吐令人如沐春风,许多只见过一面的人,他也能记得名字和长相,对待乞丐,与面对世家贵客,毫无二致。”
端木渡讶异道:“我以为这等高手,当高不可攀,冰冷无情才对。”
“毕方似乎很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是可惜,他行踪不定,很多人二十几年只见过他一面,若非如此,他定然友朋遍天下,而且武林盟主之位也是手到擒来。”
“此人果然怪异!喜欢人群,却又不留恋。”端木渡想了想,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话,“前辈可知道,毕方的师门之下,可有什么女孩子吗?”
邓通一愣,苦笑道:“天下人几乎无人知道毕方师承何处,至于师门之中有没有女子,老夫也不知道啊。”
端木渡黯然。
邓通觉得奇怪,刚要发问,守在墙头、屋顶、缝隙外的人面鸟忽然停止了名叫,扑扑楞楞地都飞了起来。它们飞上天空,组成一朵黑压压的云彩,向东北方向飞去,似乎被什么吸引,又似乎被什么驱赶。
周围忽然变得非常宁静。黑雪寂寞地飘洒,西院的红色电光在隔壁的屋檐和树木上闪烁。
邓通问:“好像变冷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哈出一道白气。
“恐怕有变数。”端木渡说着,慢慢地挤到缝隙的出口,小心地向外张望,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一株大槐树比之前膨胀了一倍,如蛇如蟒的树根从地底钻出来,□□在地面上攀爬,红彤彤的,如同充满了火红的血浆。它们还在生长,眨眼的功夫长了一尺,树根所到之处,院墙、房屋、花草、尸体全部化为黑色齑粉。
端木渡连忙叫上邓通,两人施展轻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的身后,树根已经蔓延东厢房。他们之前藏身的缝隙,有一面墙就是东厢房的后墙。但此刻,东厢房已经像一个脏脏的肥皂泡一样破碎了,但那些树根并没有停步,而是在继续前行,越长越快。
两人沿着村舍的房顶一路狂奔,跑过一道房脊之时,端木渡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忽然想起来王秀父子。
邓通看他刹住步子,焦急道:“怎么不走了?那些树根要追上来了!”
“前辈先走,我要去救个朋友!”端木渡说完,纵身跃进王府,王秀似乎听见了动静,从马车里钻出来,看见端木渡,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但稍纵即逝。他惊喜地唤道:“贤弟!”
端木渡道:“这个村子要完蛋了,快走!”他奔去解开马匹的缰绳,“马车颇为拖累,把车厢卸下了,只骑马逃命,快!”
王秀被他的紧张所感染,哆哆嗦嗦地去解车索。两匹马在手,端木渡抱了一个孩子,翻身上马便走。王秀抱了另一个,歪歪斜斜地骑上去,也奔出门去。
刚刚出门,王府的院墙就塌了,树根所来之处,仿佛岩浆纵横,半个村子已化为乌有。
黑雪飘洒,两匹马沿着主街,奔腾而去。端木渡之前一直试图从南面出村,但根本出不去,所以,这一次,他直奔村后的群山。
几经转折,两人来到村后,村子后面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有一线羊肠小道。两人也不及多想,沿着这条路就奔驰出去。
他们身后,村庄不复存在,但那些血红的树根并未有停止生长,它们依旧在飞快地蔓延,很快长进这片树林,可怜那些大小树木,也都瞬息化为飞灰。
两人见此更加恐惧,咬紧牙关,俯身拍马,只求不被追上。
就在这时,端木渡看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影,走近一瞧,正是先行出来的邓通。他轻功了得,但此刻已近乎脱力,正在以常人的速度奔跑。
两匹马超过他飞奔而过。
端木渡知道,邓通很快就会被后面的树根追上。心头微动,他勒住马头,将孩子交给王秀:“王兄,趁马儿还有气力,你们快走!我回去接个人!”
王秀何尝不明白他欲何为?于是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焦急道:“你这傻子!马匹驮着两个大人,根本跑不远,你这是自寻死路!”
端木渡淡笑:“但求尽力而为。”
说罢,上马,调头。